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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之一 自傘面滑落,漾起一片蔚藍(2)

濃郁的花茶芬香瀰漫在三十坪的公寓中,周遭一片沉靜,似乎也能微微的感受得到香氣如煙般裊裊於身周。玫瑰花茶那令人動心的粉色氛圍四散,在密閉空間中顯得更為濃郁,悄悄的妝點著張頌懷的寓所。

淡鵝黃色的四面牆壁似乎更讓人有家的感覺,有著木質花紋的地板踩在雙腳下,有種回歸自然的暢快。

出入如自家似的,甫進門我便大方地坐在長沙發上,一張臉新奇的左張右望,像是得把這整個家給仔仔細細的掃視過了一遍。

喀擦的一聲栓上門鎖,張頌懷一臉狐疑的望著我。「妳到每個剛認識不了多久的人家裡都是這樣嗎?」

「你介意嗎?」

「這應該不是介不介意的問題吧……算了沒事,妳先休息一下,我先進去熱茶。」

「嗯,」隨手拿起遙控器,也沒有轉個頭、看一下他的表情。「歐巴加油喔。」我甚至還這麼說。

「還歐巴……妳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無藥可救了。」

伴隨著電視機裡,談話性節目主持人與來賓一來一往的對話聲、及廚房裡的「歐巴」煮茶時偶而的杯具相擊聲,我和他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牆邊那一箱子一箱子裝的是什麼?瞧上去挺沉的欸。」

「那是茶具,我待會兒端出去的時候妳就知道了,是同款的。」

雖然身處客廳的我無法看見他所使用的茶具,但我還是蠻不在意的接續著話題,並不打算就此冷場。

「……所以你是彰化人?」

「是啊,再怎麼說台北也是大城市,總想著搬上來見識見識。」

「喔──」環顧了一下四周我詢問:「這間公寓蠻大的啊,你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喔?買的還是租的,會不會很貴啊?」

與我在客廳與廚房之間一牆之隔的他明顯頓了一頓……時間,延遲了有點久,久到我都以為他沒聽到我說的話時,張頌懷卻又出聲了:「……是和前女友一起租的。」

有些驚覺自己似乎碰觸了不該屢及的痂,試圖化解尷尬的我只是輕聲回應:「呃……」

「不是分手,」張頌懷磁性的聲音中有些哽咽。「我們沒分手。是她……先走了。」

恨不得為了那問題狠狠地給自己摑一掌,我正要開口安慰卻發現喉嚨竟然乾哽的無法發出聲音。好不容易調適好了廚房裡的他卻又繼續闡述、他,與另一個她的故事。

「她是我在搬上來台北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只因為她的熱情。

「那天,我正請貨運公司替我將長沙發搬上這裡,妳也知道的,是七樓,但他們卻要另外收費。當時的我才剛出社會,可沒有多餘的錢能夠這樣肆意的使用。

「貨運公司的人員走後,我杵在樓梯口進退兩難的徬徨著。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說什麼也不可能將大沙發獨力運上七樓。而輕鬆省力的電梯卻無法放入這龐然巨物……這時候,她就出現了。

「合力搬上七樓的時候,我們都氣喘吁吁的直喊累,而她在沙發終於就了定位後也是如妳剛進來時那樣二話不說的坐上去,說真的,妳很像她──是個性像,不拘小節的個性。

「後來她體貼我的經濟並不能讓我在這間公寓住幾個月,就果斷的將她自己的屋子給低價賤售了出去,反倒來與我合租這一間。

「接下來的我們,就莫名其妙的愛上了。而其實是患有癌症且已末期的她也終究悄悄的自我生命中被剝離。她一直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會長,卻忍到最後一刻才敢跟我說。她很替別人著想,卻都忘了自己才是最需要被體貼的人……」

說到最後,張頌懷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

是克服哀慟的忍耐、是忍住不哭的壓抑,才導致只要輕輕掀起便會一發不可收拾。我開始覺得自己有點罪孽深重,不該戳破回憶。

受了傷,止血就已經不容易了,何況是結痂?而當終於淡忘了,又要支付多少時間的代價才能讓傷痛瘀血完全消去?

半晌,端著一壺花茶的他掀開門簾步出廚房,扯開一抹微笑:「鏘鏘鏘鏘!熱騰騰的花茶來囉!」

他續言道,「而且……玫瑰花清火潤喉,還有美容的功效喔!看我對妳還不賴吧!不然我怕妳老的太快……」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他這樣的故作泰然,我竟有些鼻酸。

他的眼眶是紅的,嗓音是啞的,呼吸是斷斷續續不規律的……遞到我手上的茶,是有些涼的。時間,到底過了多久了呢?悲傷渲染的氣氛像替時間催化,導致花茶早已放涼了嗎?還是……只是我們失去了判斷時間流逝的能力呢?

流淚了,我和他。清楚這樣矯情的氣氛,我們索性拋棄表面,一同哭泣。

「哭出來反而之後比較開心。」無聲的哭,我輕輕道。

早已經縱情淚流的他,近乎嘶吼的他。「我好想她……」

「我們從今以後應該必須算是朋友了吧,」我擦掉淚,自做主張的這樣說。「那就由我來陪你跨過,這道

心裡的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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