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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鬼打牆 1

阿媽曾經教過我:人死後的靈,善者上天,惡者下地,普通靈留冥界,等待輪迴的開始。但若靈有冤有怨有牽掛,徘徊人世間不肯離去,這種靈就叫《鬼》,而福爾摩沙島民則稱為:《好兄弟》,留戀凡間的鬼常惡作劇,其中之一就叫《鬼打牆》又叫《鬼擋牆》,泛指鬼魅作祟讓行人迷失於旅途之中,不斷原地來回。

傍晚,國小放學鐘聲響起,校門口機車汽車擠成一團,等著小朋友出現。六年甲班教室傳出:「老師再見,同學再見,大家明天見。」今天最後一堂課結束,學生魚貫走出教室奔向校門口,迫不及待要回家。這麼急著回家,不是為了溫習課本完成作業這種渺小俗事,而是打開電視,成為航海王魯夫的伙伴在偉大航路冒險。畢竟,偉大航路冒險才重要啊。另外,小學生為了維繫良好人際關係,回家上線加入〈狂衝等級打怪打寶團〉也是很重要的。

校門口人潮褪去,直到人數三三兩兩愈來愈少,我還一個人杵在校門口發呆...。唉,自己也有動漫死神還沒追完,還有鋼彈模型要組裝,想回家今日事今日畢,無奈,老爸騎著古董野狼125機車準時出現機率,比登珠穆朗瑪峰還低。下意識抬起頭在夕陽餘暉中瞇著眼,看著大笨鐘來到了4點20分─突然之間,覺得有種空氣壓頂異樣感,把正杵在校口門的我,由發呆世界裡拉了回來。

「在那裡!」視線離開大笨鐘,往頭頂正上方深遂藍天探去,發覺有片橘色怪雲正像水彩般暈染開來,藍天逐漸被置換成詭異橘色。就在夕陽被橘雲完全隱沒之時,它開始向下滲透,讓整條大馬路都罩在橘色雲霧中。我能在霧裡面瞧見裡頭有黑色人影隱約浮現,飄離地面三尺,四處遊蕩。

「喂!青光眼,又在耍憨喔。」雞蛋頭在背後巴了我的頭。

「厚,巴三小啦,關你屁事喔」摸著被巴後腦勺,用不削的白眼回敬他。

雞蛋頭本名王予,班上大隻佬,壯碩體格配上相撲臉看來霸氣十足。不過,剛升三年級那天很殘念,被雞蛋老爸剃了個大光頭,王予一踏進教室裡,就被班上同學發覺頂上無毛,全班狂笑到肚子痛都停不下來。後來又發現王予頭型跟蛋型非常相似,從此就被叫雞蛋頭,霸氣瞬間減半。

「ㄟㄟ青光眼,你該不會又看見什麼鬼東西了吧。」

嘖,是的。實在很不想承認那個青光眼就是我本人。

在幼年無知三年級時期,忘記阿媽有交代,小孩子要有耳朵沒嘴巴,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不要亂講給別人聽。結果,某天忘了這件事,向大家描述操場有個飄浮老阿伯,恰巧好死不死,被班上CIA中情局頭子:〈抓耙趙〉。給偷聽見了,這位抓爬趙立馬向老師報告我的怪異行徑。

                          於是上課時,   老師把我叫了起來,然後當著全班面前質問我說

                    :「張一凡,聽說你看得到隱形飄浮老阿伯,你是不是眼睛有問題?」

此時此刻,腦筋空轉中還來不及回應老師,天殺無恥下流的抓耙趙突然爆了句

                                                :「老師!他有青光眼啦。」

青光眼三個字不斷迴蕩在我空白腦袋中,不斷迴蕩著。想當然爾,不意外引來全班哄堂大笑,不意外讓老師含笑頻頻點頭表示讚同,不意外青光眼這三個字,從此順著班上民意戴在我的頭上成了我的外號...。

「青光眼,有阿飄對不對...在哪在哪   ?   」雞蛋頭壓低聲音問深怕驚動了什麼東西。

在普通人眼中,下午天空還是很藍,夕陽餘暉仍潑灑在青青校樹之間。中正路依舊車水馬龍,臉上寫我就是屌的國中生,全擠在涼水攤買歐巴桑青草茶;

發怒女友正獅吼著:我不聽我不聽!被女友甩巴掌的可憐男友只能不斷的說:對不起對不起。熙來攘往的路人甲乙丙丁,沒有任何人察覺自己正處於神秘現像的現在進行式中─突然間有了個念頭:我決定報被巴頭之仇。

「阿飄?有啊,地縛靈站你後面要巴你的頭!而且還要抓你交替才能轉世投胎。」

                              雞蛋頭臉色瞬間慘白喊了聲:「阿娘喂。」

只見他抱頭鼠竄逃到我身後,完全是龜兒子窩囊狀態。平時一副跩樣,現在變成怕鬼俗仔,這就是敢偷襲我後腦勺的下場,這次非嚇得他屁滾尿流不可。

我開始假鬼假怪故作玄虛,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一番。能惡整雞蛋頭,內心是無比暢快,不知有多少可憐人被他偷襲後腦勺,受害者當下是頭昏目眩,之後是氣得七竅生煙。無奈同門比試忌身材,就論身形力氣雞蛋頭都佔上風。受害者再怎麼怒火中燒只得往肚裡吞。

「青光眼你跟祂說別抓我,我會叫我爸燒紙錢和大房子給祂,拜託啦你趕快跟祂說。」

我冷冷回道:「剛被你巴頭有點失智狀態,我話說不清楚,你自求多福吧。」

只見雞蛋頭那雙蘿蔔腿開始發抖:「不要這樣啊...我請你吃冰,你救救我拜託拜託。」

我故做煩惱狀:「唔,這樣我很為難。」

「哎唷,青光哥幫幫忙,我買線上點數100給你。」雞蛋頭為了小命只好再加碼。

                                                  我開始唬爛:

「嘖,好啦,我跟地縛靈說張天師第九十九代傳人是你老爸,應該就沒事了。」

雞蛋頭抓了抓頭:「咦   ?   可是我不姓張啊,而且我們家是開當鋪的...。」

我用不耐煩的口氣:「到底要不要救你。」

雞蛋頭:「我知道了...。」

第一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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