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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淵(1)

當我有意識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與眾不同。

自我有意識以來,我就是這樣靜靜的待在哪裡。但就算我待在那裡動也不動,只要是看過我的人都會不由自主的被我的美麗所吸引。只要是觸碰過我的,都會被我那獨特細緻的肌路紋理而感到心蕩神馳,忍不住想要擁有我。

但是只要擁有過我的人,最後的下場常常不是身染異病就是死於非命,於是我便被冠上了「不祥」這個的名號,然後繼續靜靜的待在那裡,等待著下一個能看上我的人。

對了,我差點忘了跟大家說,我是一塊鐵,一塊通體呈靛藍色,據說由天上掉下來的一塊鐵。在當時的那個時候,許多人都認為鐵是一種低俗的材料,不但極難熔鑄,而且還會帶來厄運。因此鐵在當時又有惡金之稱。一般來說鐵只有拿來打造農具及器皿用,所以就算我的外表再怎麼好看,再怎樣的特別,一直以來都無法吸引鑄劍師的目光。而一般的打鐵匠也不忍心將我打造成其他粗俗的物品,於是我就這樣一直的待在那裡,靜靜的待在那裡。

不知過了多久,是十年還是一百年?反正就是過了很久之後,在一個極為偏僻的市集裡,終於有一對師徒看上了我。

「師傅,你看看,這通體靛藍色的紋路,這種質感,若是把它拿來鑄劍的話,那所鑄出來的劍將會是天下最美最強的一把劍。師傅,我們買下他吧!」

「這塊鐵雖然外表細緻漂亮,但是事實上卻是華而不實。拿來打造那些鼎爐祭器的或許還可以,但若是要拿來鑄劍,恐怕…………」

當時我剛聽到這一段話時,原本一向沒有什麼感覺的我突然對這個師傅散發出一種惡意。

而那位師傅,在當下似乎也馬上就感覺到了。

在經過了多年之後,我才明白我當時的那種感覺叫做「憤怒」。

或許是對我的反應感到興趣,那位師傅最後還是買下了我。但是在買下我之後,他卻沒有任何想要將我打造成一把劍的打算,他只是從我的身體上敲下了一些碎屑加在其他的銅塊裡,然後陸續的打造出許多把劍出來。

當師傅陸續的打造出許多劍之後,一向沒有任何感覺的我突然感到了一種極為不安的感覺,然後再由這不安感之中產生一種想把這些劍全部毀掉,取而代之的感覺。

在過了多年之後,我才知道我當時的那種感覺叫做「嫉妒」。

或許是我的惡念,也或許是我自身原有的詛咒,師傅在還沒來得及打造我之前就死了。而他的徒弟則是繼承了他的名號以及爐場,當年的他原本就對我很有興趣,於是他在師傅死後馬上就將我放進火爐裡準備熔解以鑄成新劍。但是在接下來的歲月裡,不論他用任何方法,火爐燒的再強再大,甚至最後連整個爐場都因此而燒掉了,但我卻是連半分半毫都沒有改變。在萬般無奈之下,徒弟便找來了師傅的大弟子來幫他的忙。

「師弟,這塊奇鐵質地特殊,不能只是硬用大火來熔化,得加入其他的物質來催化才行。」

當這個師兄在一看到我時,他馬上就向師弟這麼說道。於是他們師兄弟便用了許多種材料加到火爐裡試圖要熔解我。但是我的身體依舊是不為所動,於是在不久之後他們便放棄了,他們便學習著老師傅的作法從我身上敲下片片的鐵屑然後熔進了另外一批鐵材裡,然後師兄弟二人便合力的打造出了「龍淵」,「泰阿」以及「工布」這幾把名劍出來。

當我看到一把把劍由水池中拿出來揮舞時,我不自覺的感到一陣空虛,然後空虛逐漸的轉換成渴望,我不想只是一塊鐵而已,我渴望的想變成一把劍,一把由最好的鑄劍師打造而成,然後再由天下最厲害的用劍高手使用的好劍。

在多年之後,我才明白這樣的感覺叫做「虛榮」。

在經過了好一陣子之後,有一天,他們師兄弟倆不知為了什麼而大吵了來。我後來才知道,原來我不知在何時居然已經成為了他們這一派別的象徵物,得到我的人便可繼承由老師傅所一直流傳下來的名號及技術。雖然說師兄的技術比較好,也比較受到眾人的支持,但是師弟他卻是得到大王的支持而後來居上,於是師兄將最後只有選擇了離開。

當師兄走後,我滿心的熱誠及渴望突然間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痛苦和無力感,我想,若是鐵也能自殺的話,那我早就不知道自殺了幾少次了。

在多年之後,我才知道我當時的那種感覺叫做「絕望」。

接著不知是過了多久,是十年還是二十年,突然間,一個舉止略顯輕浮,但是眉宇間卻帶有凜人英氣的中年男子,就這麼突然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這就是貴派的鎮山之寶嗎?喔,差點忘了自我介紹,在下是吳國的上將軍孫武,特來拜見新一代的歐冶子大師。」

當我看到孫武時,我便有一種感覺,一種深藏不露的感覺,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我自己也說不上來。因為此時的孫武看來一副文人的打扮,其外表及氣質雖然出眾,但是其渾身上下皆無半點殺伐之氣,要說他是一個大將軍,不只是歐冶子,連我自己都不太能相信。

「此時楚吳正在交戰之際,不知上將軍冒險前來我這裡,到底有何賜教?」

「孫武此行的目的有二,第一是,貴派打造兵器的技術可說是舉世無雙,這點孫武及吳王一直以來都是十分的景仰,因此孫武此次前來的目的主要是想要邀請歐冶子大師前往我吳國一遊,只是不知歐冶子大師是否肯賞這個臉呢?」

「孫將軍,我想明人不說暗話,本派一直以來都只為我楚王效力。而目前楚吳在兩國邊境戰禍綿延,未免日後麻煩,所以吳王的盛情請恕在下拒絕。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我聽說我師兄干將目前人正在貴國,吳國既然有我師兄在,又何需找我過去呢?」

「大師此言差矣,你與干將雖師出同門,但是在這些年來各自有所精進,皆已是自成一派。干將念在舊日同門情誼,一直希望兩派的技術可以相互交流以互補長短,最後可以一同完成先師的遺願,如此豈不甚好?」

「哈哈哈……說到底,你們的目的不就是想要那塊「靛鐵」嗎!」

等一下,靛鐵?那指的不就是我嗎?

「正是,我這次前來的第二個目的,便是希望大師能放手讓我帶這塊「靛鐵」回吳國去。」

「哼!說什麼故念舊情,他他只是想要從我手上奪回這塊「靛鐵」以及歐冶子這個名號罷了!」

「大師言重了,干將要我幫他取回靛鐵並不是想要奪取什麼名號,他只是單純的想要完成先師遺願,將這靛鐵打造成一把劍而已。反正在這些年來你也無法煉化它,為何不交給干將來試試看呢?」

是呀,反正這些年來你也只是把我當祖先一樣的拜,為何不讓你師兄來試看看呢?                                                      

「孫將軍,你多說無益,因為現在這塊「靛鐵」已經是本派的鎮山之寶,除非是我不在了,要不然這塊「靛鐵」是絕不會離開這裡的。」

「大師,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可以商量嗎?」

「有!只要留下你的命就可以。」

說話的並不是歐冶子,而是一個身穿軍裝,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將軍的高壯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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