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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檸檬多女孩與火車男孩

      ‘第一月台往蘇澳的火車就要開了,請還沒上車的旅客,儘快上車—’

      月台上,参雜著刺耳的響鈴,廣播人員的聲音清晰的播送著。

      氣喘吁吁,我背著背包,終於趕上了這班次的列車,6:20,北上,第九節車廂的區間快。

      才上車,我開始不經意的左顧右盼,並不是為了尋找車上的空座位,而是因為一個女孩,一個總是檸檬多不離手的女孩。視線總算落定,我於是挑了個位置倚著,恰好是車門邊的扶桿,透過人群之間的空隙,靜靜的觀察著她。

      檸檬多女孩穿的也是台北市高中的制服;她的皮膚很白,微微閉起的眼睛下方,淡青色的黑眼圈襯的明顯;緋色的蓬鬆短髮上,掛著一個星星圖案的大耳機,一隻手拿著一盒檸檬多,吸管前端明顯有咬過的痕跡,另一隻手抓著火車上的拉環;目測她的身高大概也只到我的胸口而已,隨著車子的開動,嬌小的身軀不時的左右搖晃,感覺有些不穩。

      從開始注意起她,至今已經過了幾個月的時間,透過發達的網路,我知道她的外號叫作小桑,但事實上,我們就是兩個完全的陌生人,連一句話也沒有的陌生。她長的很甜美,會是長輩們眼裡中意的那種女孩,但她的聲音卻有些沙啞,講話的方式也有些直辣。

      幾次聽見她和車上的人吵了起來,不外乎是因為那些人不僅不懂得禮讓座位,還和需要的人大聲嚷嚷;或是替一些受到騷擾,又不敢作聲的女生出頭。

      最深刻的印象是,她手中那盒,不變的檸檬多。

      以前曾聽過一種理論,從去超商消費飲品的習慣,能分別出三種人,一種是有品牌執拗症,他們只喝特定的飲料,不管其他種類如何推陳出新,他們眼裡只會有那一種習慣的飲料;一種是擅長與世推移的人,哪裡出新哪裡買去,他們喜歡嘗試新鮮,勇於挑戰未知;還有最後一種,他們完全隨心而定,不執著舊有的事物,也不會一味的追求新穎。

      或許,她是屬於第一種的人,而自己,則是最後。

      ‘萬華站就要到了,往萬華的旅客,請在本站下車—’

      台北到了,檸檬多女孩總是在這站下車,她掙開大大的眼睛,似是有些不適應光線,眼皮眨巴了幾下。關掉了音樂,拿下掛著的耳機,她將它們收進身後的碎花背包後,在擁擠的人群中,朝著我這邊的車門而來。

      經過時,我能感覺到彼此的眼神就在那一瞬間交會,她微微的對我一笑,小小的酒窩不只淺淺的出現在她臉上,原來她笑起來是有酒窩的!

      從以前我就特別注意女孩子的酒窩,覺得那個樣子不論到了幾歲,仍然能帶有一絲的清純可愛。

      回家後,我馬上就登了網路,點進了她的網誌,輕快的背景音樂響起,艾薇兒的新歌。

      話說到底是怎麼找到她的網誌的呢?

      一開始,我先從她的學校下手,然後以學號來看,她是小自己一歲的高三生,用相簿將範圍縮小,接著一個一個網頁去找。

      也許這樣的行為在別人眼中很瘋狂,但我不在乎,事實上我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這麼的執意,只知道心裡就是想找到她,我想要認識她。

      進入她的留言板,我突然想起她今天下車前的微笑,那是對著自己的吧?難道她知道我在注意著她?還是她其實也在注意我?

      『妳好,我是今天車門邊的那個人,6:20,第九節車廂的區間快。也許這樣很唐

突,但…我很想認識妳。』留下了悄悄話後,我滿懷著期待的心情,出門,騎車,吃飯。

      我是有自己的車,但如果平常有課的時候就騎,長久累積下來的油費是很驚人的,所以我通常都是以搭乘大眾交通工具方式,而那車子則是在假日打工時候騎的。父母都在台中,自己北上讀書,每個月家裡都會定期匯來房租和一些生活費,其餘的開銷大都是靠早上在學校圖書館打工,和在外打零工賺來的錢支撐。

      7–11,明亮的燈光,不比外頭入夜的悶熱,店裡的冷氣吹的涼爽,以極快的速度解決了一盒便當後,我喝下了最後一口咖啡,離開商店。

      如果小桑覺得自己是變態怎麼辦?心裡不自覺緊張起來,自己不是沒追過女生的青澀男孩,只是在我的潛意識中,總覺得小桑和其他女孩是很不同的。

      進家門後,我隨意的把鑰匙丟在鞋櫃上,步到電腦桌前,登進MSN,才剛登入訊息聲便響了起來,一條通知跳了出來,我驚訝的看著螢幕上的幾個字—

      『哈嘍林彥,我是小桑,加我吧!』

      一邊點下允許,我一邊訝異她的主動。

      不一會兒,聊天視窗便跳了出來。

      『嗨,你好哇!』她說,很有精神的樣子。

      我看了下時間,10:45,然後很順的打下文字回應她:『嗯。不是高三生嗎?還用MSN?』

      其實我想問的是:妳為什麼會想加我呢?

      『阿唷,好煩喔,休息一下嘛~XP』

      為什麼呢?

      『而且我也想認識你阿!』

      我傻住了,螢幕上好像又出現了她早上的笑臉,那兩顆酒窩,一時間不曉得該打什麼字句回應她。

      『嘿,怎麼不說話?』她接著打:『我知道你一直在注意我喔!因為我也是。』

      我才想說發出問句裝傻,她打的就顯示出來:『啊,不說了,我老爸要念我了,掰嘍~:D』然後下線,和她打字的速度一樣快。

      『為什麼?』我終究來不及問出,孤零零的橫在打字框裡。

      「…林彥,林彥!」

      「阿,店長,什麼?」

      「你發什麼呆阿?去那邊七桌的客人幫忙點餐。」

      「喔,抱歉。」我帶著菜單,朝著七桌過去。

      自從那晚,我和小桑也算是認識了,上了火車也會淺淺的聊個幾句,然後她還是會靜靜的閉目養神,不知從何時開始,我發現,她拿著的不再是檸檬多,而是麥香紅茶。

      她每天都會固定在晚上十點登上MSN,那大概是她補習完,回到家的時間吧!

      「阿彥!」

      走向七號桌的時候,突然有人叫住了我,沙沙的,好像風吹過,摩娑著樹葉的聲音,溫柔好聽,於是我回過頭,看見她緋色的短髮,在夕陽的照射下,像紅寶石一樣。

      她來到我面前:「真巧,原來你在這裡打工呀!」

      「嗯。妳呢?那是妳同學?」

      「噢,今天考完萬惡的模考,所以大家來輕鬆一下!」這兩個禮拜就聽她老是抱怨著考試好多,壓力好大,好想快點解脫的話。

      我們邊說,邊走過去,她向她幾個朋友介紹我,其實我有點好奇她會怎麼和她朋友說起我。

      「哪,這是阿彥,帥吧!」

      聽到她這樣的介紹詞,她朋友都笑了,不是我的樣子不合乎她的形容,而是好笑她怎麼會這樣介紹人。

      和她聊過天後,就會發現她其實是個很開朗的女孩,講話十分直率,卻不至於白目。

      我笑笑:「怎麼樣,想好要點什麼了嗎?」

      「那為你們再確定一次。兩份牛排,三份豬排,一杯錫蘭紅茶,四杯蜂蜜綠茶,甜點都是布丁,是嗎?」

      她負責的點頭確認,我笑了一下,之後轉身離去。

      中途為他們送上餐點的時候,我又注意到她杯子裡的吸管,前端依舊是被咬的皺皺的,有人說:會咬吸管的人,佔有慾通常會很強。但我覺得一個女孩會想佔有對方是因為她愛他,這樣想的話,自己就變得很幸福了。

      像她這樣的女孩,也是嗎?

      我提著已滿的垃圾袋,拉開門,往店外的垃圾放置區去,身後不遠處,竟傳來她的聲音:「這樣不是很好,你再也不會接到我電話,難道這樣不好嗎?」帶著濃濃的鼻音,她的背影有種悲涼,然後我走近她。

      「現在,是我不要你了…」她哽咽,又說:「就這樣吧…我們不要再聯絡了。」之後我看見她闔上手機,將它丟進裙子的口袋,兩手胡亂的抹幾下臉,她轉過身,看見了我。

      沒有因此躲起來,我面對著她沒有說話,從她眼中我看見她一逝而過的不悅,而後她對我笑,一如往常。

      但這次,我卻不再覺得那笑容甜美。

      「阿,都被你聽見啦!」她淡淡的笑著,用不在意的語氣,但我能看見,昏暗中她微微皺起的眉。

      「拜託你,什麼都別說喔…就這樣,我進去啦!」她討饒一般,離開了我眼前,用以往爽朗的模樣,回到店裡。

      忍了幾天,我還是在MSN上問了那天的狀況,事實上,我以為她不會和我說,或許還會直接的說:干你屁事!

      然而,她總是出人意料,她老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有什麼,就前男友哇!』

      她的文字那樣無所謂,好像只是在聊著今天的天氣好不好一樣。但看過那天的她的我,卻感覺那幾個字的情緒,全是假裝。

      假裝沒事。

      假裝無所謂。

      假裝自己很好。

      『我…妳現在還好嗎?』

      此刻,我感覺自己糟糕透頂,心裡想知道她怎麼了,卻不曉得知道後該如何安慰她,整個就像想知道八卦,純粹的打探消息的人。

      『阿彥,你不用勉強來安慰我。』

      『?』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螢幕上的文字停了一下,又繼續顯示:『但誰說安慰一定要說出來。』

      『我很抱歉。』我抱歉我就像個灑鹽的人,直往她的傷口上灑,而不是替她包紮。

      『阿彥,有時無聲勝有聲,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所以我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噢!:D』

      『你現在有空嗎?』

      『嗯。』

      『來這裡找我好嗎?』她隨後打了一個地方。

      我看看時間了,她一個女孩子這時候去那裡做什麼?也沒關上電腦,我立刻出了門,騎上機車。

      河堤邊,我看見她,穿著一件海藍色,細肩及膝的連身裙,她靜靜的靠著圍起的欄杆。

      「小桑!」我叫住她,往他那裡走去

      「你來啦!」她轉過身,搖了搖手中的袋子,對我說:「一起喝吧!」那是裝著兩罐啤酒的袋子。

      「妳成年了嗎,小鬼?那麼晚來這種地方,不怕危險阿!」說實在,我有些惱怒她這行為。

      「唉唷,你好煩喔!像我爸一樣…」朝我丟來一罐,她自己開了剩下的那罐,喝了一口:「早就滿十八了,酒量好的呢!我家就在附近,況且還有你在阿,我要怕什麼?」

      接住她丟來的啤酒,感覺手心一陣沁涼,我走到她身邊,拉開啤酒拉環,也喝了一口,和她一樣靠著欄杆。

      沉默在我們之間蔓延開來,我們各自喝著手中的酒,各存心事。

      她突然開口,輕搖著手中的啤酒瓶,眼神不知道聚焦在何處,街燈將她的眼睛照的閃爍:「他呀,是我的前男友,大概一個月前吧,他又劈腿了,卻不想分手,可能他覺得再沒人像我一樣愛他吧!可是我累了,很累呀!」

      一個月前…我們正式認識的前後。

      喝了一口酒,她語氣平常:「他老把我當成暫時的避風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天我們是在分手,我要徹徹底底的斷乾淨,沒想到…」她看了我一眼,輕笑:「居然被你撞見了,真糗!」

      突然的,像是想起什麼:「我能問妳,為什麼妳之前總是檸檬多不離手嗎?」

      「嗯~你注意我注意的真細呢!」

      對於她的調侃,我無奈的笑了笑。

      「那是他最愛喝的飲料。」

      果然,她的品牌執拗症,來自於他。

      「他那時候已經有別的女人了,也很少接我的電話,這樣做,我才感覺他是在我身邊的。後來我沒再喝了,有發現嗎?」她的語氣最後像孩子獻寶一樣。

      沒帶什麼表情,平靜的好像故事裡的主角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她繼續:「他總是覺得,我愛管他,沒有給他空間,他說他也需要呼吸,說那個女人不像我,她給他自由。」

      和我在一起吧!

      和我在一起吧!

      和我在一起吧!

      能被妳這樣愛著的人,真的很幸福。

      我擁住她,感覺她的身體僵住,終於說:「…和我在一起吧!」

      半晌,她才慢慢放鬆下來:「欸,」她緩緩說,語氣顯得有些傲慢:「我的佔有慾可是很強的喔!」

      我笑了,回答她:「那我可以把它視為,妳很愛我的表現嗎?」

      聽我那麼說,她也笑了,久違的真實笑容,久違的酒窩:「…你說呢?」

      我收緊懷抱,只是抱著她,嘴角的笑意更深。

      多好,在這人口爆炸的世界上,火車月台多的那樣數不清,偏偏,就讓我遇見了妳,在那班6:20,北上,第九節車廂的區間快。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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