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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女任務

七月的夜晚,海風吹散白日積下來的熱氣,白日運輸貨櫃的連結車頻繁進出的港口現在只聽得到海水的波浪不斷啪搭啪搭的打在防浪坡上。

一個少年蹲在兩個貨櫃間的陰影中,他的雙眼直直看著前方拿著有木製槍托的步槍的男人,男人完全沒意識到背後躲個人,他正忙著從燃油將耗盡的打火機中擠出一絲火花。

「那個...發現持有AK47的走私販,怎麼辦?」

少年摀住嘴低聲的詢問,他對使用無線交談還很生疏。

「恩,那麼開槍許可,幹得漂亮點千惠弟弟!」

單耳耳塞式無線耳機傳來女聲回應,語調十分興奮。

「醫生,妳在說什麼!千惠!現在馬上回來!原本的任務只有在警察突入前淺入偵查可疑的走私集團,可沒說要跟武裝犯罪份子交火阿!」

在無線電的另一頭有另一個女性聲音顯然不同意前者的指令。

「姐!為什麼...」

少年對原本不應該出現在無線電另一端的人感到疑惑。

「愛玲一直糾纏我說無論如何都要參加這個行動,所以我就讓她在一旁看你的處女任務了,但指令還是以我為準,了解?」

在千惠還未說出"在這裡"三字,對方搶先回答了問題。

「這個任務根本不合理!千惠他還是個國中生!軍事訓練只做過簡單的射擊訓練而已,再說這種行動至少都會有一組攻堅小組一同進行,一個人也太魯莽了!我必須要向司令處抗議!....」

愛玲握緊雙拳,她對這個行動有相當大的不滿。

「國中的畢業證書已經拿了,再過兩個月就要進入伊爾瑪軍高就讀了,正式來說收到入學通知書那一刻起就是高中生了,依照我國的法律軍高的學生有義務參與必要的軍事行動,法律上是完全沒問題的。」

「我看不出來本次任務有出動備勤人員的必要性!」

「哎呀,那只是法律條文的解讀的不同而已,相同的法律不同的人解讀意思就不同,不然誰會花錢請律師辯護呢?法律本來就是這種東西,要抗議的話請以正式書面文件給我,還有關於我的『作品』不用做過專業軍事訓練也能發揮超過一組攻堅小組的實力妳不會不知道...還是說弗雷德家的公主大人想以特權終止本次任務呢?」

「嗚!...」

特權兩字讓愛玲發出不甘心的咬唇聲,對身為弗雷德家的長女而言,她的自尊不允許自己做出如此行為,不甘心的她把想為弟弟維護說的話硬是吞回喉嚨。

「...小心點千惠,千萬不要逞強,要是情況不妙就馬上回來。」

這是愛玲內心反覆掙扎後能說得出口的唯一一句話。

「不用擔心的,姐姐,我很快就回去。」

耳機傳來的爭論讓即將步入戰場的少年緩和了一些緊張。

「是的,對方完全沒發現你在這邊,對方持有致命性武器那正好可以讓你符合武力原則開火,用你的消音手槍對準對方腦門扣下板機,如何瞄準射擊早就學過了對吧?很簡單吧?」

少年從左側腰部拔出手槍,裝上消音管,雙手持握住,對準眼前的男人,那個人現在正悠哉的品嘗他人生的最後一根菸。

要是千惠扣下板機眼前的男人就會從後腦開一個洞,然後連最後的遺言一字都說不出口,撲倒在他面前的水泥地上...男孩腦中反覆模擬這種可能的場景。

經過持握、每日射擊訓練、還有拆解組裝熟到不能熟的M1911型號手槍,變得異常沉重。

對方是個持有武裝的犯罪份子,從持有致命武器企圖與執法人員對抗那一刻起這個人就不值得同情,如果換成是警察在相同的情況下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射殺此人,千惠反覆的想說服自己。

但是自己能這麼輕易的奪走另一個人的生命嗎?這是少年心中始終揮之不去的疑問。

不,自己已經是伊爾瑪軍校生了,這種事是遲早都要做的,現在只是需要覺悟的時間提早到來罷了,所以....

「千惠?」

無線電的聲響提醒他,他持續僵在持槍的姿勢好一陣子。

叼著抽菸的男人突然回過頭來,看到一個體型嬌小的少年拿著手槍對著自己,男人急忙伸手拿掛在肩上的步槍,拉起步槍側邊的橫桿使槍上膛。

少年向前衝刺,快接進對方時向後仰倒,雙腳頂向對方的下腹,雙手抓住對方的手腕,並奮力把對放往身後頂,對方以頭朝下的姿勢狠狠撞上水泥的地面,對方來不擊哀嚎就此昏了過去。

見到對方昏厥過去,少年鬆了一口氣。

直到最後一刻自己還是沒能扣下板機,眼前的危機解脫和對於之後的事感到憂鬱,千惠心理感受相當複雜。

「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好好開槍,你不要命了嗎?」

無線電的一段傳來的是身為千惠的姊姊的抱怨。

「剛剛那個是摔角裡的招式嗎?我沒想到你還會有這種興趣,不過在之後遇到的所有敵人你該不會都想靠摔角招式來對付吧?」

「...抱歉,醫生。」

「既然把對方暈過去了,那為了避免他可能再度清醒,你最好找點東西把他綁起來。」

幸好這裡是裝載貨物的港口,千惠找到一條可以綁住男人的尼龍繩並不困難,把男人雙手反綁也把小腿綁在一起,口中塞入塑膠垃圾袋,這樣就算男人醒來也不可能逃跑或向同伴求援。

打倒一個看門的守衛就花上五分鐘,以作戰來說是相當失敗的,不過幸好走私者至今未察覺有何異狀,雖然感到羞愧但千惠還是能繼續進行任務。

鐵鍊綑住的門鎖在油壓老虎鉗施力下很乾脆的斷成兩截,門縫看去沒有人影,千惠很順利的淺入走私者的貨艙中。

...首先給確認走私的貨品是什麼,千惠低喃著任務指示,打開貨艙裡三個的貨櫃其中一個。

是一袋袋白色的粉末,大概是海洛英之類的毒品。

第二個貨櫃裡擺滿了各式槍枝,其中有些火力相當驚人完全不是剛剛的男人手上拿的AK47能比擬的,這讓千惠感到時分不安,他身上的武裝就只有手上一把手槍真的能夠應付這些全副武裝的犯罪份子嗎?

第三個貨櫃多上一個鎖,弄開它又多花了一點時間。

打開貨櫃的一瞬間,千惠迅速的從貨櫃門口跳開。

少年在那一瞬間很確信有人在看著自己,但過了一陣子遲遲沒有出現走私者向他開槍,貨艙的四周都沒出現任何人影,難道是自己多心了?千會重新確認第三個貨櫃裡的貨品。

那一刻千惠理解剛剛感到人的視線是怎麼一回事。

數十隻眼睛在黑暗的貨櫃中閃爍,有人在這個貨櫃箱裡,而且人數十分的多,詭異的是他們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或做出任何反應,無論是千惠用他拙劣的開鎖手段弄得貨櫃門發出金屬碰撞聲還是當他人踏進貨櫃時。

...人偶?千惠實在想不到其它能解釋現在狀況的理由。

打開手電筒時千惠才明白自己的猜測是多麼的天真。

這畫面並不駭人反倒相當可愛,大約十來歲還是小學生年紀的女孩子,搭配著與各個氣質符合鮮艷的洋裝,頭上帶著獸耳髮箍,她們像是將要上演舞台劇之前由她們的父母為她們精心打扮了一番。

但這可是為了迎合那些戀童癖買家喜好所做的準備!想到這些年幼的女孩將會被如何對代,千惠差點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出來。

「千惠,還好嗎?」

「...我可以的。」

「取到的證物已經夠多了,雖然我的目標沒有達到,但可以了,回來吧,千惠。」

「真不像妳會說的話,醫生,妳不是說目標達到前絕不能罷手嗎?」

「...只是不想再看到噁心的東西了,反正『測試』不是這次也可以。」

「這些孩子怎麼辦?」

回頭看向穿洋裝的女孩們,她們雙眼無神,依靠貨櫃的角落坐著,她們像是被某種藥物給控制住了,所以對眼前所有事一點反應也沒有,她們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就莫名其妙被送到了遙遠的國度被拿來當商品販售。

「剩下的就是警察的工作了,有了你傳來的影像作為犯罪證據,這些走私者就算有再好的律師都躲不開刑事處分。」

警察會幫助這些少女回到她們的國家去,這件事讓千會稍稍舒坦沉重的心情。

打算往外走時,千惠手中的手電筒不經意的照到往下移動的樓梯口。

「報告,發現貨倉裡有往地下移動的樓梯。」

「不可能!那邊可是港口耶,怎麼可能會有低於海拔平面的地下室?」

愛玲出聲否定了地下室的存在。

「之前給的作戰簡報裡的確是沒有這個,但要做低於海拔的地下室不是不可能,只要用高階施工器材把密閉倉埋入貨艙的地下,但走私者如此大工程做一個地下室又是為什麼?不過這不重要,千惠你還是快點回來吧。」被叫醫生的女性理性分析現在的情況。

「我要把這個任務完成...讓我做吧,醫生。」

少年不想未確認過地下室的就此離開。

「你再說什麼!還不快回來!」

「讓我們先卻認千惠本人的想法吧,公主大人,還有一個地下室還沒確認也是事實。」

耳機傳來語調變得認真了些。

「就算你再發現更多罪證,你也不會覺得開心,千惠」

「我知道。」

「就算你做出更多貢獻,也沒有人會感激你的,事實上,這次的行動紀錄不會公開,當然也不會表揚。」

「我並不是想要他人感謝我才做的,我知道自己不是當英雄的料。」

「那又是為什麼?」

「...我只是沒辦法原諒他們,如果他們還有更多的罪行的話,那就要刨根究底把它們通通挖出來,只是這樣。」

少年的語氣顯得堅定沒有猶豫。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阿,弗雷德先生,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是嗎?」

「什麼?這跟父親大人有什麼關係嗎?醫生。」

「沒什麼,那邊的公主大人,可以請妳先回家去嗎?」

「為什麼?我當然要看到最後阿!」

「妳在的話千惠反而會扣不下板機的,有人會喜歡自己的家人看著自己殺人嗎?就算對方都是無可救藥的人渣。」

愛玲對她自己居然一直沒想到這點感到驚訝。

「...真的是這樣嗎?千惠,姐姐我在反而害了你?」

「...恩」少年低聲的回應。

「那我回去了,抱歉打擾了,艾柏力克醫生;千惠,你絕對、絕對要給我安全的回來,知到了嗎?」

「...了解。」少年用有些虛弱的聲音回應,耳機傳來長靴和地板撞擊的聲音,看來愛玲離開了指揮室。

「就只剩下你跟我了,千惠弟弟,姐姐不在寂寞了嗎?」

「謝謝你,醫生。」

「不用謝我,我不是為了你去支開公主大人的,我的目的是完成我的『測試』,不過目前看起來應該這次是沒有機會使用。」

往地下的樓梯很短,下了五階樓梯馬上就是一堵相當結實金屬製的門,上頭個轉輪像是淺水艇內部的艙門。

「醫生,這要如何打開呢?」

「轉中間那個轉輪不就好了?千惠!等等!」

在聲音制止前千惠已經握住轉輪施力,頓時聲響大作,警報聲劃破寧靜的黑夜。

「保全設施?騙人的吧?明明外面都只有用鐵鍊鎖住大門的貨艙,裡面卻有個會觸發保全地下室,這不合理!」

再說警鈴響又如何?走私犯遇到小偷也會報警嗎?少年感到納悶。

貨艙外傳來許多急促的腳步聲,千惠可沒時間去猜測走私犯裝設警鈴保全的目的。

「...終於要開始了呢,害怕嗎?千惠弟弟。」

「意外的,沒有這種感覺呢,醫生。」

「從你的情緒中樞的狀態看來,真的不是在逞強呢,比起恐懼反映,憤怒情緒強烈多了,狀態很好阿!」

要交火的對方是可以排除同情、施予憎惡的罪犯,那麼事情就簡單了,前一刻千惠還沒辦法從背後向對方扣下板機,這種心態調整讓自己感到有些諷刺。

少年躲在貨架的陰影中,貨倉湧入數名持有武裝的數名男子,貨艙上方的大燈被通上電源,整個空間突然變得明亮起來,感到刺眼的千惠忍不住眨眼,幸好沒有人發現他躲藏的位子。

「入侵者在哪裡?」

「守門的吉爾不在,可能是他觸發警鈴的。」

「那個吃裡扒外的混帳!謹慎點,徹底收索入侵者!」

「那地下那一邊怎麼辦,傑里先生正在裡面『提貨』,那邊不是說我們不能進去?」

「那邊由我去!你們徹底收索這邊每個角落,一隻老鼠都別放過!」

少年打量著那些走私販,對方一共十二人,分別持有有AK47和雷名登870泵動霰彈槍,M1911手槍預先上膛加上滿額彈夾也只有八發,就算一槍擊倒一人,那也勢必在交戰途中重新裝彈,只怕在那個數秒的時間內自己就被打成蜂窩,怎麼辦?

「別擔心千惠弟弟,他們不會有時間反擊的,你是我艾柏力克最完美的作品,你和那些只是擁有武裝的混混等級是在不同的次元的,但是記得持續時間只有一分鐘,速戰速決吧。」

少年並不是普通人,打從十年前,他能記憶到的最早那一天起、他睜開眼那一刻起,他就擁有與出身時不同的身分、不同的身體、不同的力量,那麼他現在應該沒有理由感到膽怯。

「那麼,『超頻』開啟!」

與耳機傳來的亢奮的話語同時,千惠感到視線突然變得狹小,耳朵發出耳鳴,四肢變得十分沉重,感覺像是身上被綁上鉛塊後被丟入水裡。

但千惠知道這只不過是相對錯覺,並不是千惠的身體動作變慢了而是感官和意識加快了,視野狹小是因為眼球跟不上意識轉動,耳鳴的聲音只是放慢數倍的風聲,四肢的動作也因為跟不上大腦的指令,體感上變得相對緩慢。

千惠拖著沉重的身體離開貨架的陰影,那些拿著武器的走私者像是沒看見眼前的少年般呆立在原地,他們並不是瞎了,只是在少年相對他們的感官而言出現的時間不到幾毫秒,他們還沒有意識到少年的存在。

M1911手槍吐出火舌,彈頭像浮在半空中的列車般直線朝著朝著最近的走私者前進,彈頭還未打入人體,千惠已經把槍口移向下一個目標。

在專業射擊中這種十米內的距離擊中目標是理所當然,不過在靶場表現和在真正戰場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如過在靶場的成績一半能發揮在實戰上,那可是足以稱得上是英雄的表現,少年在使用名為『超頻』的能力後,打靶和實戰的差異只是把目標從假人換成幾乎不會動的真人罷了,就像射擊訓練般,雙手持槍準心與目標成一直線,然後扣下板機。

第一發打入一名走私犯的大腿,奪去對方行走和站立的能力。

第二發擊中另一個人的手臂,他將無法繼續持槍。

第三發從槍托打入槍身,步槍在空中崩解。

第四發打入腳掌。

第五發打入肩膀。

第六發連著手指和槍械一併打穿。

第七發少年猶豫了一下,決定對準貨艙頂部的大燈開火。

換彈夾的同時,名為「超頻」的能力關閉,少年眼中的世界突然放大、快轉且身體感變輕,在少年所處的空間現在被黑暗、哀號聲所填滿。

「有埋伏!」

「在哪裡我看不到!」

「別開槍!小心打到自己人!」

現場一片混亂,走私者完全不知道敵人是從哪裡開槍的,只能靠大聲叫喊確認彼此的位子,各種咒罵、驚恐的呼救聲讓所有人都亂成一團。

「紅外線熱感應視覺開起。」少年一句低喃,右眼中突然冒出藍紅交織的影像,在這右眼中看到藍色背景下幾個紅色的人影在其中晃動。

千惠慢慢走向背對他的紅色人影,用槍柄重擊對方的後腦,對方就癱倒在地上。

走私者們在光源消失的瞬間就變的像嬰兒般完全無力反擊,就如同無線電裡的醫生所說的,對付這些人是很容易的事。

不知所措的走私者們一個接一個倒下,最終只有千惠站在貨倉中央。

十、十一...十一人?倒在地上的人數跟一開始所記的不同,千惠看向那半開的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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