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仔,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手上也有這個東西?」我也把古幣和紙張掏出,放在炮仔那枚旁。兩者比較後,發現這兩枚錢幣雖然鏽蝕的斑點不一樣,但整體而言,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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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有點複雜,你們慢慢聽我說。」炮仔請曉萍坐下後,一講就是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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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理他講述的內容,事情的發展大概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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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仔的爺爺過去是一位在大學任教的歷史教授,三十年前,他正在研究台灣日據時期發展的公共衛生,發現許多日本的文獻紀錄,都將一百多年前的台灣稱為「瘴癘之地」,原因在於當時的台灣傳染病盛行,像是鼠疫、霍亂、瘧疾等疾病,常年在台灣肆虐,使得日本人剛接收台灣時非常頭痛,甚至出現「鬼界之島」的名稱。而「鬼界之島」這個稱號引起教授很大的興趣,因此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研究稱號出現的原因,直到某天,他無意間從中部一個小村落得到一本日記的散頁,才發覺「鬼界之島」這個名稱並不只是形容傳染病的流行,而是隱藏一個更久遠的秘密。於是他依照日記上的線索,號召幾位志同道合的學生,很快地找到一條秘道,但不幸的是,在整個研究過程中出現了意外,幾乎所有學生都葬身於密道,而這兩枚古幣就是那次行動中唯一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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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仔說到這邊,停下來喝一口茶,我趁空檔問道:「你剛剛說『幾乎』所有學生都死了,那存活下來的人呢?還有,這件事跟錢叔的危險有關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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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關,因為除了我爺爺,錢叔就是當年唯一倖存下來的學生。」炮仔敲了敲桌上的紙張,又說:「你錢叔說的日記,我想就是桌上這幾張紙,看紙張的保存狀況,他應該有重新抄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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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完炮仔的解釋,連忙搖頭,正想說話,曉萍突然大叫道:「這怎麼可能!我爸有上過大學?我為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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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叫道:「對啊,這怎麼可能?錢叔那樣子,打死我也不相信他考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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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仔見我們都不相信,不以為然地說道:「那你們手上這枚古幣該怎解釋?別跟我說是有人來賣二手書,夾在裡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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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這麼一講,我們也說不出話來。的確,錢叔的一通電話,才讓我們有機會找出這枚錢幣,況且又藏得如此隱密,一定有不想被人發現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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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注意力移回桌上,直盯著兩枚古幣,但無論我怎麼看,都瞧不出個端倪,索性不看了,把目光移往放在古幣旁的幾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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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一共有三頁,展開後不到A4的一半大,上面的字數並不多,加起來不過一百多個字。從第一行開始讀起,卻發現錢叔寫的字我完全看不懂,我以為眼睛花了,沒道理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連中文字都看不懂,再定睛一看,發現不是我的中文差,而是錢叔寫的根本不是中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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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字的筆畫順序與中文字極像,舉凡楷書裡的點、橫、豎、勾等等書寫方式幾乎用上,但組合起來沒一個字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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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在寫什麼東西?錢叔難不成在學倉頡造字?」我一臉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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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東西叫『陰文』,是一種陰間的文字,如果你想馬上看懂,最快的方法就是去割腕,不用半小時,你就可以學會一種新語言,挺划算吧。」炮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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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唬我,這世上哪有鬼這種東西存在,要割你自己去割。」我白了炮仔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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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也不信,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相信,就不存在。」他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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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仔哥,你說的這些東西,跟我爸遇到的危險到底有什麼關係?」曉萍在一旁問道,透露出焦急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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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先別著急,我今天下午才知道錢叔出事,詳細情況也沒辦法跟妳說清楚,但我向妳保證,你爸目前人還平安,可是動作要快,再拖下去,沒人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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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要去哪找人?就憑這幾張紙和硬幣,線索太少了。」我皺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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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仔對我笑道:「死猴子,毛毛躁躁的,這你盡管放心,我爺爺都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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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店門一指,我順著他的方向望去,見到一台銀色的休旅車,不知何時停在書店門口,車門已經打開,除了司機外,裡面還坐著一男一女,似乎正在等我們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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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人坐在車廂的後排,手邊空蕩蕩的,離開時什麼行李都沒帶,就被炮仔拉上休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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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前方坐著一位年邁的老先生,眼睛閉著休息,一路無話,應該就是炮仔的爺爺。他旁邊則是位年紀與我差不多的女人,留著一頭黑長髮,見到我們,也只是做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繪理,前面開車的是阿科,我們都是陳教授的學生。」簡短的說完後,她就轉回頭,眼睛望著窗外,而開車的阿科也沒理我們,一邊開一邊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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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地把我們載走,又沒人出來說明情況,就算是綁票也沒這麼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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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一陣子後,繞進一座樹林,開始爬起山路。整車沒人說話,身旁的曉萍似乎有點忍受不住,開口問道:「陳爺爺,可不可以告訴我,我爸現在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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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教授頭也不抬,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我一見,就有點惱火,開口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在車上坐了快一小時了,總該有人出來說清楚吧,好歹我們也是錢叔的親人,有必要搞得這麼神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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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講了你們也不相信,乾脆你們自己看,有問題等等再問。」繪理突然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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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炮仔一眼,只見他聳聳肩,對我低聲說:「你們兩個安分點,有空在那邊鬧,不如學我早點睡覺,等下搞不好就沒機會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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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也不知道他們在演哪齣戲,但也沒辦法,只好學起炮仔,靠在椅背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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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睡了多久,車子突然開始晃動,像是駛進不平坦的石子地,我看了看曉萍,她依然清醒著,不知是被搖醒,還是擔心到睡不著,只好拍拍她的頭,說道:「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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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就這樣晃了十來分鐘,終於停下來,阿科立刻跳下車,幫陳教授拉開車門,我們也跟著下車。瞄了手錶一眼,已經凌晨兩點,四周草木叢生,黑鴉鴉的,什麼都看不清,現在已經五月了,但仍感受到一股寒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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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仔,這是什麼鬼地方?」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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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大肚山東側的山坡地,海拔只有兩百多公尺。」他一邊說,一邊將放在後車廂的物品拿下,我一看,都是些小型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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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說大半夜的,專程開車來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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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囉哩八唆的,問題那麼多,接好。」炮仔扔給我一只背包,又分給曉萍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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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仔哥,我爸是不是就在附近?」曉萍很快地背起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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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但是要進去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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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哪裡?這裡荒煙漫草的,連個房子也沒有。」我手提著背包,感覺有點分量,伸手想拉開拉鍊,看裡面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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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旁的阿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沒想到瘦小的阿科,力氣出奇的大,抓得我有些疼痛,他笑笑地說:「大哥,抱歉,這個包包還不能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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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阿科雖然笑咪咪的,但手依然沒有放鬆,只好悻悻然地道:「不開就不開,但是已經到目的地,不能再瞞我們了,再說不清楚,別怪我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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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們的心情,錢叔也是我們的前輩,不比你少擔心,只是你要搞清楚,現在面對的事情,不是憑常識就可以解決。」繪理溫柔地說,但語氣中帶股不容妥協的意思,又繼續道:「趙梧,錢叔要你們找的東西,都在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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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把古幣和紙張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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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跟我來。」她說完,就往一條長滿雜草的小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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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跟在她後方,走了十幾公尺,前方出現一片二層樓高的暗紅色石壁,底下似乎有個小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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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理停步後,我稍微觀察一下,發覺土丘有一半嵌在石壁內,另一半露在石壁外,如同把碗切一半,靠在山壁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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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理向我要了那些寫滿「陰文」的紙,看一眼後,拿走最上頭的一張,將剩餘兩張還給我,我不知道她要這些只有死人才看得懂的文字做什麼,只好站在一旁,雙眼盯著她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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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理這時拿出一個金屬材質的打火機,點燃後,接著拿起「陰文」對著火苗繞三圈,動作有點像是廟裡常見的「過火」,然後將「陰文」往土丘用力一貼,紙張一瞬間燒起來,底下的紅土彷彿融化般,一層層陷進去,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土丘底部出現一個半身高的洞,斜斜往下,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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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連串的動作讓我看傻了眼,對著她叫道:「妳剛剛做了什麼事?這些紙不是日記嗎?怎麼還可以用來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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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理沒空理我,她把手伸進洞裡,摸索了一下,接著裡面拿出一塊翠綠的觀音玉佩,這時身後的曉萍突然驚呼:「那是我爸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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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整晚都沒開口的陳教授,突然緩緩說道:「看來九萬已經找到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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