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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2012年1月5日

「張開眼睛。」身後傳來聲音。

中文。悅耳但陌生的男聲。這幾天的遭遇。

又是一隻天使?

「你張開眼看看。」

我搖頭,才不要張開眼睛,眼珠好痛。

「不會痛的。」一雙溫暖的手蓋上我的眼:「相信我,不會痛的。」

張開眼睛面前沒有人,醫院的掛鐘顯示是凌晨一點十分。

原來我在醫院已經坐了這麼久都沒人理會,英國的醫療服務還真不像樣。

穿醫生袍的天使繞到我面前,深璲的黑眼睛,淺金棕色的膚色,自然捲的栗子色頭髮。

拉丁人嗎?混血兒?或是中東?

他友善地蹲在我面前,雙手朝我脖子掐來,準備要勒死我的動作,我本能地跳起來閃躲。

「別怕。」他同情地看著我:「我是拉斐爾。」

Raphael,   it   is   God   who   heals.

我按下想逃跑的衝動,讓他握著我的脖子。

「好了,你可以說話了。」

「真方便的身份。」我說:「治癒系的天使當醫生。」

「天職。」他雙手向天一攤,我笑了。

他很快把我身上的大小傷口一一撫平,不費吹灰之力。

我打呵欠,他問:「回去吧,有甚麼事天亮再說。」

「回我姑媽家?今天不要。」我環顧一圈:「如果不麻煩的話,給我一張病床睡一晚。」

「你想睡在這?」拉斐爾驚訝:「你可知道這裡有多少孤魂野鬼?」

「不用嚇我,你們不會讓我玩出命來的。」晨星留了我這活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已經很清楚地張顯他可以做到甚麼程度。

「麥可說,你甚麼都不想知道。」他示意我跟著他。

我們上了三樓,似乎整層都是病房。醫院的燈管照亮長長的走廊,慘淡淡的顏色,即使是天使看起來也遜色幾分,可見醫院是多麼接近地獄的地方。

我低頭數自己的腳步,第十三步時我說:「是不敢知道。」

「為甚麼?」

「晨星說…」我頓了頓,直到現在我仍不想直呼他墮落後的名字:「晨星他說這都不是巧合,那麼我也忍不住開始懷疑我是不是有過一個叫白玫的姑媽?那些錢和房子都真的是她留給我的嗎?」

「麥可是不會騙人的。」他停下腳步,帶我推開一個病房的門。

房裡有三張床,最靠門邊的床上睡著個人,看來是個老婦人。

我選了最靠窗的床,拉斐爾面對我坐在中間那張床上。

和著衣我直挺挺地靠在床上,拉斐爾說那位老太太是聾的,所以我們可以再說一會兒話。

我疲倦地搖頭:「我不知道你們需不需要休息,但據我所知我是要睡覺的。」

拉斐爾離開後我拿出手機,只剩11%的電量,我想自拍一張狼狽照片給寧小路,但想起我的傷已經全好了。

連搏取同情的機會都不給我,天使真不可愛。

「我在醫院。」最後拍了一張由病床上看出去的窗。

「難道黑髮美男抵死不從?」寧小路的回覆來得很快。

我好氣又好笑:「可以這麼說,我差點成烤豬。」

「沒事吧?現在是報平安吧?甚麼時候回來?」

「沒事才敲你這個平安鐘,1月8號飛。」

她發了一個歡天喜地的兔子笑臉,然後是洋蔥頭樂奔的樣子。

我打由心底笑出聲,很想告訴她我這邊發生了甚麼,但手上的方吋又哪夠我的長篇大論。

父母離婚那年我認識了寧小路,然後她陪我去我父母各自的再婚禮,在那樣尷尬的場合與我一起嘲笑我的後父後母。

這麼多年來看過我因失戀失業失意失望的痛哭,也看過我開心開懷開香檳開新車的笑容。比起不知道躲在哪祝福我的天使,這樣的朋友可靠得多。

我不確定她會不會相信這幾天如此離譜的事,但我相信她會相信我。

還是見面再說吧,按摩眉心我全身有種放鬆後的痠軟。

我蘊釀好進入黑甜的時候,眼角餘光卻看到有甚麼東西在動。

靠牆的那個老婆婆似乎正在慢慢爬起身,窗外的路燈光線隱約,我只能辨認她在被子底下身體的輪廓。

但不論看不看得清楚,人體是不可能扭曲成這樣的角度與狀態吧?

看過驅魔人這類電影你會知道我見證著甚麼,但你無法想像親眼所見的可怕指數是如何破錶。

她喉間有喀喀與噓噓的聲音交錯,像蛇一樣爬行,朝我的方向扭動。

我把枕頭丟向她,看來門是行不通的,我只能由窗戶跳出去。

除非有天使救我,隨便哪一隻。

枕頭對蛇婆婆的影響力為零,反而激起她對目的地的熱情,啪一下她掉到地上,繼續蛇行,我看到她如蛇般開叉的紅舌頭後,不假思索地開窗爬出去。

爬出窗外發現窗台邊有窄窄的一條突起,勉強讓我立足,我不知道是因為零度的空氣還是恐懼,全身停不下來地顫抖。

「你應該稱讚拉斐爾的醫術。」晨星在不遠的樹梢上,雙眼像貓一樣發著光,他說:「但即使是他也沒法讓死人復活。」

我牙齒打顫:「三樓死不了人的。」

「你真的不怕我?」

「為甚麼要怕?」

「你也不在乎害死更多人?」

「那些人是你殺的。」

「你沒有同情心嗎?」

我懶得理他,隨便他偷換概念,蛇婆婆已由窗口探出頭來,沒有眼珠的眼窩空洞洞的面向我。

如果她企圖爬出來,那我就要跳下去了。

「你知道他們沒辦法來救你的吧!」他高傲地看著我。

「嗯。」我不眨眼睛,死盯著蛇婆婆,只要她挪半身出來我就跳。

「我們做個交易,你1月8號不飛,我就讓她走。」

不用等她挪多幾步,我馬上往下跳。

墜落的感覺也很恐怖,我的面容扭曲的程度應不亞於蛇婆婆,風像刀一樣刮過我的臉,而我腦中一片空白。

只有像黑洞一樣,本能的恐懼。

落地那一刻,我彷彿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然後就是痛,極度的痛。

晨星飄然落地,我看到他的皮靴,然後他狠狠再踢了我一腳。

相對於原本已有的痛感來說,這一腳不算甚麼。

只不過是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你真好玩。」晨星笑嘻嘻的把臉湊到我旁邊說。

我的腦筋一片混沌,然後我如願地閉上眼,進入真正的黑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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