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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2012年1月2日

在一張陌生的雙人床上一個人醒來,對於活了28年的我來說,還是初體驗。

宿醉的頭痛和口乾舌燥讓我痛苦得要死,我癱在床上一點點想起昨天發生的事。

「這就是有錢人的生活囉?」我對自己苦笑。

打量這間很大的套房,和古典的客廳與飯廳不同,佈置得很簡潔現代,淺色的榆木地板和白色的大床,兩張我在雜誌上看過的ball   chair由天花板上掛下來。

我在浴室發現新牙刷與浴巾一應俱全,洗完澡後精神總算恢復到平均值。

拉開窗簾看到是個晴天,這才了解我應該是在大宅的二樓,面前是枯樹枝上白花花的雪。

一看錶,早上八點,算是這幾天起得最早的一次,雖然我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

我用力吸了幾口氣,麵包與咖啡的香味,讓我準確無誤地找到食物的位置。

一樓邊上的一個玻璃隔間,地方不大,擺著四把白色藤椅與白色小圓桌。

我愣愣的看著桌上的早餐,與一個陌生的男人。他一頭金髮,鬆鬆攬成馬尾,雨過天青般的眼睛潑得出笑意。

「早。」他笑容溫暖,美得像剛入凡間。

「你是?」

他站起來向我走近兩步,他好高,比晨星似乎還高一點,讓我有想逃跑的衝動。

「我是麥可。」他伸出手,我怯怯一握。

他手很大,溫暖有力,眼光也是坦然而友善:「你一定是白光華吧?終於見到你了!」

「你也是我姑媽的朋友?」

「說起來,應該是你的表哥。」

「呀?」我看著他在陽光下白金般的髮色,大衛像的輪廓,表哥?我們大概只在未進化的猿人時代才有關係吧!

他促狹一笑,眉間淡淡的憂鬱一下都被融化掉了:「我是養子。」

「喔。」我恍然大悟,難怪又是一口流俐中文:「你也住這嗎?我昨晚沒見到你。」

「我今天早上才回來的。」

遠房姑媽。養子。大筆遺產。

我很快聯想到豪門花邊新聞,爭產官司,在英國對簿公堂的話我認識那個英國老頭律師,不知道他會不會盡心盡力幫我…

「請坐,一起吃早餐吧!」他替我拉開椅子。

當我在烤好的吐司上狠狠抹了厚厚的果醬,他低頭替我在保溫壺中倒出熱騰騰的咖啡,金色的長睫毛像停在他臉上的輝煌蝴蝶。

這位神秘姑媽絕對是個好色的女人,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養子和管理人。

「晨星呢?」我東張西望,難道這麼快就搬走了?

「他晚點回來。」麥可把咖啡推到我面前:「等你吃完早餐,讓我來介紹一下你姑媽給你認識,她房間還有些她的照片。」

我灌了一口咖啡,很香濃,不加奶和糖都有甘甜的餘韻。草莓果醬也不是外面買的樣子,清香帶果粒,讓我不自覺歎息。

「怎麼了?不好吃?」

我笑:「不,只是覺得有錢真好。」

「錢很好嗎?」

「錢可以換來很多,比如在這樣的地方,吃這樣的早餐,不趕著去上班,而且不是只有今天,以後都可以在這樣的地方,不慌不忙吃各種想吃的早餐,是多少人拼命追求的東西。」我笑看他:「你幾歲被領養的?」

「不記得了。」

「那就是了,你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自然不覺得錢有多好。但這個世界上,沒有錢還是很痛苦的。」

「你之前過得痛苦嗎?」

我思索了一下:「我不窮。」

「那麼,你會為錢做甚麼?」

我讀他的表情,認真清澈,不像是諷刺。

「我不知道。撫心自問,我從沒有碰過危險的價碼,讓我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但朝九晚九,每週起碼五天,我為錢丟掉了自由青春睡眠,和不多不少的良心。」

看到麥可黯然的神色,醒覺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或許我說得太多了。這個人一身乾淨光明,讓我覺得親切如舊友,不知不覺竟交心。

早餐用畢,麥可就帶我上樓。

「這是我的房間。」他就住在我左手隔壁。

「這是媽的房間。」麥可指著走廊盡頭的門。

用鑰匙開了門,光流洩在略嫌陰暗的走廊,我本以為會是黑漆漆的,沒想到採光這麼好。

房間裡的家具都蓋上白布,但看得出來是很古典的歐式佈置。在床頭的牆上掛著一幅肖像油畫,是一個東方女子手持念珠,跪在床沿祈禱的側影。

看來真是個虔誠教徒,所以也不用我上香了。正想拿這件事和麥可說笑,轉頭發現他脖子上掛著個十字架,硬生生把話吞回肚子。

「你也是天主教的?」我問。

「我信主。」麥可站到我旁邊,一起看著牆上的油畫:「這幅畫是她四十歲那年畫的,還很年輕。」

「不知道她在祈求甚麼呢?」我摸著油畫輕聲問,沒想到畫一碰就歪了一邊,露出牆後的一個暗櫃。

「這是甚麼?」我看的麥可。

他眉頭一皺:「不知道,我從沒想過她會在這裡藏東西。」

我們嘗試打開這個櫃子,但無論是我手上還是麥可手上的鑰匙都開不了,用蠻力也不見成效,等到放棄的時候兩人額頭上都有汗珠。

「我有個很神秘的姑媽呀!」我坐在套著白布的床上大聲說。

「甚麼鎖,都總有辦法打開的。」麥可倒是氣定神閒。

「告訴我她是個怎樣的人?」

「孤僻、膽小、忠誠、嚴肅,整體來說是個善良的人。」麥可拿出兩個相框,接著說:「她不喜歡照片,除了這幅油畫,據我所知也只有這兩張了。」

第一張相片應該是和我差不多大時拍的,她站在大宅門口,正對著鏡頭的臉上依稀有幾分像我們家族的神韻,腰挺得很直,昂首像是要面對或承受甚麼。第二張相片大概是她六十多歲時被偷拍的,她側著臉看著花園的玫瑰花,臉上線條緩和下來,很溫柔的樣子。

「她喜歡玫瑰花吧!」我看著第二張相片輕聲問。

「也許是因為她的名字。」

「呀!對!白玫瑰。」我差點忘了姑媽叫作白玫,英文名就是Rose。

「天堂的花朵。」麥可的微笑就像個孩子,我不自覺竟看呆了,他接著說:「她天天唸玫瑰經,從不間斷。」

「我一直都覺得天主教和佛教道教都用念珠,是件很奇妙的事。」我指著油畫。

麥可沒接腔,陽光由他背後透出來,由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猶如光芒萬丈的太陽之子。

2012對我來說,一定是個好年。

無論是晨星或是麥可,都是無敵的俊美,對於一個平凡女子來說,畢生能與這樣的男人近距離接觸,已是再美不過的事。

麥可問我想不想與他去市集走走,我爽快地答應了,因為此機會實在難能可貴。

與如此出眾漂亮的人物走一遭,甚麼都值得,不是嗎?

不出我所料,市集上由賣水果到賣玩具的人,只要有雌性荷爾蒙的,都會愛上麥可。

「你可知道你有多討人歡喜?」在收到第十五個免費蘋果時我問。

「So?」

我看著他清澈見底如水晶的眼睛,放棄問下去的可能性。

「光華。」

「嗯?」

「為甚麼我覺得你有些話,想告訴我,而不告訴我?」

「那或可是因為你太美麗,而太美的都不適宜觸碰。」我真心誠意。

「所以美也是種罪惡?」他誠懇如赤子的表情讓我不忍。

「世上所有不容於世的,或者都因為太美。」我說。

麥可沉吟一會兒,然後深深攬著我的肩說:「我懂。」

我心波蕩漾,被這樣的人物說懂,是多麼春天的事。

雖然我應該是永遠的冬季。

「你不應該對任何女人呈現這樣的美好。」我緊握著他的手:「太危險了,你會被生吞活剝而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麥可駭笑:「別這麼說,我怕。」

「若不低估女人,你不需要怕。」我說。

直到我回自己房間睡覺,晨星都沒有回來,麥可陪了我一整天。

對晨星,我有種莫明的放不開,有隱約的擔心與在乎。

他現在在做甚麼?與甚麼人一起?正在想著誰?

我想知道晨星的動向,但又不想讓他知道我的想知道。

於是我倒上床,答應自己明天要離開這宅邸,領回酒店的行李,盤算下一步該做甚麼。

唯一揮之不去的,是晨星那傲氣目空一切,又脆弱到讓人忍不住想安慰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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