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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1.

「你打死我好了,你把我打死,也不能改變,你不配當我媽媽這樣的事實。」

“你不配”

“你這樣的行為,不配做我的媽媽”

還記得在一次跟平常一樣的毒打中,我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那是你第一次手軟,你泣不成聲地抱著我,而我卻無動於衷。

兩個禮拜後,你自殺了,上吊,死了,

還記得你過世之前,打電話到外婆家來叫我回家,

我聽都沒聽,我為什麼聽?

後來回到家,發現你的屍體,

你的身軀隨著窗簾飄啊飄的,

你,跟著你最愛的白色蕾絲窗簾,飄啊飄的,

那年我14歲。

後來,大家都搬走了,

60幾坪大的房子,我留在這個家,一個人  

我每天待在那個窗戶旁邊,那旁邊就是你的床,

我在那張床上睡了整整一整年,一個人

白天我把窗簾拉上,在黑暗的屋子裡,

我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有時候會撞上了東西,我只是轉個彎繼續走著,

夜晚我將窗簾拉開,在微光透入的屋子裡,

我數著地上的磁磚,看著牆上的小裂痕,望著夜晚照入室內的微光,

那樣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

15歲,

我回到學校上課了,心中充滿著的只有溢出的憤怒感,

我也不明白我為何而怒,我只是好生氣好生氣,

看見什麼,感覺到了什麼,我都感受不到開心,

老師的藤條,0分的考卷,飛向學生的板擦,

都是這些填滿著的生活,讓我感到很厭煩,

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讓我感到很厭惡,

我只想逃走,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我看著身邊的人,我走過的風景,都感受不到一絲絲的快樂,

就這樣過了三年,好不快樂好想逃的三年。

18歲,

我終於如願以償來到哥哥住著的加州,

哥哥對我百般呵護,我不再是一個人的生活,

沒有一個人躺在床上,沒有一個人數著地板磁磚度過夜晚,

可是我總覺得彷彿少了什麼,

可是我總覺得我好不自由,

可是我總覺得,我怎麼好像還在台灣那個地方,

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所以即使哥哥極力的反對著,我還是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於是我硬是離開了哥哥,一個人跑到鮮少東方臉孔的東岸去

20歲,

找了一間大學就讀,

對身邊的人不感興趣,反正那些白人也不願多加理會我這黃種人,

他們只是虛偽的對我笑著,那笑容令我作嘔

每天我一個人走在路上,

看著自己的影子,我踏步走著,

數著自己的步伐,看著廣大的天空,

那樣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

有一天,班上一位白人走向我,

他開口笑了,這是第一次有白人主動對我笑,

當然這不是真的第一次,我是指這是第一次是真心友善的微笑,

他說他叫做Ricky,他問:「你總是一個人,這樣快樂嗎?」

我看著他,不發一語的微笑,轉頭走了。

我聽到後頭的他,說:「很高興和你談話。」

呵,真是個奇怪的人。

我想明天他就不會再走向我了吧,

即使他的笑容其實很迷人,我還是沒說出半句話

隔天,Ricky卻還是一樣走向我,他說:「你今天好嗎?一個人?快樂嗎?」

看著他的眼睛,我相信他的真誠,以及他釋出的友善,

我還是微笑的不發一語,轉身走了。

他還是說:「很高興和你談話。」

再隔天,再再隔天,再再再隔天,

我們還是一樣的對話,其實是他一個人說話,

第七天,我說:「我很好,謝謝你。」

他驚呼了一聲,笑著握著我的手說,哇,不客氣,我也很好,

後來,我們成了朋友,後來,我們成了戀人,

Ricky是我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我第一個白人朋友,

剛開始他總是送我回家,有一天我們決定回同一個家,

我們用著同樣的牙刷,不同的顏色,

我們穿著同樣的睡衣,不同的顏色

我們用著同樣的馬克杯,不同的顏色,

我們踏著同樣的步伐走往上學的路,踏著同樣的步伐走往回家的路,

只可惜,我們就像那些相同的物品一樣,

因為不同顏色,所以我們依然存在著很大的差異,

我不願妥協,Ricky也終究失去耐性,

不是不愛了,只是我們不能再愛彼此了,

我們和平的分手,說好了繼續當朋友,

在這段日子中,我記得我曾問過他:「為什麼你會主動找我說話呢?」

Ricky說:「因為你給人一種溫暖的力量。」

那是我始料未及的答案,

我以為我看不見別人身上有著溫暖,所以我自己同樣也不會散發著溫暖,

但Ricky卻這樣說了。

而那天晚上,是我第一次在有其他人的環境下落下淚水,

我對Ricky說了媽媽,說了哥哥,說了班上的白人同學,

說了這些年來,那些我自己知道的滋味。

和Ricky分手以後,我開始尋找那個他說的我散發出來的溫暖,

我跟Ricky還是很好的朋友,我還是愛他,只是那已經昇華為家人的愛,

我開始學著去愛這個世界,

我開始對我身邊的同學打招呼,主動談話,

我開始跟哥哥連絡,哥哥接到我的電話時,還感動地哭了

我開始跟自己敘述,那一段我自己的過去,

主動開始接觸這個世界,才發現其實沒有以前腦海中這樣的糟糕,

才開始發現,原本不知道何謂愛的我,也明白了愛,

因為Ricky的推薦,我去修了心理學的課,

從前絕口不提的過去,我開始能夠侃侃而談,

我以為不會有這一天的到來,但是我也開心這一天的到來,

在修習心理層面的課程中,我習得了快樂,

這快樂是無限大的,我能從內容滿滿的感受得到,

因此我也決定,想讓更多人能夠與我相同,

有這樣坦然接受過去的這一天的到來,

能讓自己的快樂是無限的,

因此我成了一名心理治療師。

成為治療師之後,對於某些案主,

案主指的就是心靈層面遇到傷害而來尋求治療的人,

因為這世界是用人們的腦袋,在教育著人,所以我常常看見他們在思想上打結

因為還不懂得如何理解消化,也不懂得容納自己這些情緒力量,

就如同我之前那樣,只想逃避,以為只要不去想,不去觸碰

逃離就會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其實自己還是在那迴圈之中,

其實那樣的其實有時候是完全說不出來的,形容不出來的,

或是只能形容出一個小細節,認為那小細節就會是全部,

然而你問曾經的我跟他們,感覺是什麼?

曾經的我跟他們就只會像鬼打牆一樣的說著同樣的故事,

不論重覆幾次同樣的細節,還是找不到喘息之處,

沒有辦法放鬆,就算好像笑了,快樂了,那也是有限的,

人生,就這樣卡住了,慢慢地週遭的人也失去耐性,

惡性循環著。

在接觸這些案主的過程中,

我時常想起段過去,

「你打死我好了,你把我打死,也不能改變,你不配當我媽媽這樣的事實。」

媽媽,我還記得我說了這句話的你的表情,

我很是記得,直到現在。

我也記得你顫抖的擁抱著我的雙手,

媽媽。

我還記得,你跟著你最愛的白色蕾絲窗簾,飄啊飄的,

現在你在天堂,是不是房間也有著這樣美麗的白色窗簾?

偌大的房子裡,我躺在床上往著牆壁上因為經過的車子一閃一閃的,

我想像那是星星閃爍,想起曾經媽媽其實你也溫柔的對我唱過小星星這首歌,

回去學校上學的那段日子,原本只是記得學校的不快樂,

現在也會想起了其實也是曾經有和朋友笑著的回憶,

當時只想逃的自己,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可愛。

後來到了哥哥所在的加州,每天跟著哥哥身後,

雖然已經不再是手拉手的年紀了,

可是總愛跟在哥哥身後,哥哥總會轉過身來笑著問我:「妹妹,怎麼啦?」

因為那個笑容,所以每天我都跟在哥哥的身後,

每天都從那個笑容得到多一點的力量,

後來自己的任性,離開了加州,哥哥即使多麼的不願意,多麼的擔心,

也還是讓我去了,是令我驕傲並深愛的哥哥。

雖然經過了這麼多,

經過了其實在這世界上也是有很多人與我相同遭遇的,

我那樣的逃避,那樣的情緒,

直到現在都已經全部接納了,

現在也學會了去接納他人的,讓他人得到力量,

常常在面對案主的時候,總是會問他:「Do   you   want   to   connect,   or   do   you   want   to   be   right?」

有些案主認為捍衛自己對的權利,比跟對方連結來得重要,

我想說的是,這些都是人們活著自己生活的方式,

不論有再怎樣的困難,Just   through   it,   we   all   can   do   it.

我用這二十幾年,去活出這些答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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