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猶豫了好一陣子，決定先從幾個和宗賜較要好的同學那裡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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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甲:「就希望我們去那裡交朋友，但都沒再去過了，不知道宗賜是不是還有跟他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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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乙:「他們是路上來傳教的人呀!我們都勸過他不要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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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丙:「教會裡面有很多人有空就聚在那裡，因為我對宗教信仰沒什麼興趣就沒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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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了話筒，玉燕眉頭緊鎖的程度可以夾住一張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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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玉燕躺在床上沒闔上眼過，她猜想宗賜清晨的時候又會出門了，趁著孩子們和阿桑都還在睡的時候，她坐在客廳裡等著宗賜。多希望不要看到宗賜的身影，那麼狀況也許不會是最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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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哪裡?」玉燕吐了口氣，小聲地問。像是最後一次的警告─坦白從寬，可惜卻不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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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賜停下了腳步，遲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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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念書啊。」他面不改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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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答讓玉燕忍無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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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書?你念書都念到被退學了，這幾天當著外公的面我沒問，難道你就打算當作沒發生過嗎?」提高了音調，玉燕氣到發抖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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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賜為自己辯白:「不是啊!因為那老師很機車，所以我都沒去上他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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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課的老師不至於會到退學吧?」玉燕直盯著宗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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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賜試圖迴避玉燕的眼光，他撇過頭加快了速度說:「我對這科系沒有興趣。可是如果當初沒考上大學，一定會被妳殺了!」他快步走向大門口，想逃避這些話題，趕快離開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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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准出去!」玉燕對著他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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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年紀的人睡眠的時間也愈來愈少，和元平時在老家就很早起床，加上這幾天又不是在自己家，睡的也不深。隱約聽到了房外的人聲，和元起身想出去探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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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再去教會了!」眼淚從玉燕的臉頰滑落，她說:「從前陣子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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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前你沉思是在禱告；週六日那麼早出門是為了做禮拜，你就是都去教會鬼混才會被退學，我都聽你同學說了。」她坐在沙發上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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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不去，我回房間睡覺總行了吧!」宗賜走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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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隨手抓了一把長尺，朝宗賜的方向走去，便往宗賜的身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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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退學!你阿母辛苦賺錢讓你讀書，你給我念到被退學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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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燕最不希望讓阿桑知道這件事，她臉上的淚水都還來不及擦就急忙向前阻止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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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桑你不要打他啦，你有高血壓，身體會承受不住的。」玉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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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挪開了玉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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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攔我!我要打醒這個不肖孫。」和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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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講就講，幹嘛要動手動腳的啊!」宗賜不甘示弱的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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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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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賜抓住朝自己揮來的尺，長尺應聲斷裂。和元漲紅了臉說:「竟然還敢擋?教會的人都教你這樣抵抗長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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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視了周圍的物品，想挑一樣來打宗賜卻也疼孫捨不得，於是便開始砸東西出氣，電風扇、筆筒、日記本、檯燈，能撕就撕，能摔就摔，誰也阻止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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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摔那些東西啊!一定要用暴力來解決事情嘛!」宗賜受不了的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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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氣到無法用溝通來解決了，打你跟著痛的人是我和你阿母!這裡沒有一項東西是花你的錢買的，所以我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和元心痛又氣憤的看著他疼愛的孫子，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小黑狗」，用力的往地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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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過來!你是我跟你阿母向註生娘娘求來的孩子，今天你去信你的主就是背叛祂們，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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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血壓升高的關係，和元開始頭昏，腳步也不穩了，他抓著宗賜到神桌前，大聲斥道:「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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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賜站在那一動也不動，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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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阿母那麼難過，對自己的出生不知感恩，信了耶穌連祖先都不願意拜了嗎?快點跪下認錯。」因為身體不適，和元的語氣開始和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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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賜略為握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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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錯，我會向主告誡請求祂的原諒。但是要我跪，我不要。」丟下了這句話，宗賜頭也不回的走回了房間，關上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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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元的氣色不太好，一臉黯淡，他心灰意冷的坐在沙發上，閉上雙眼，身子往後倚靠著，嘴裡念念有詞地說:「真的是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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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房外的，沒有人能安穩的睡回籠覺，沒有人的心是踏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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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爆破般的爭吵後，電視機前不再是那個祖孫情深的畫面，沒有剝花生殼的聲音也沒有笑聲，空盪盪的只有玉燕的哭聲跟和元的呼吸聲。四周頓時失去了色彩，是黑白的，再也沒有了溫度，跟他們每個人此刻的心情一樣，灰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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