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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

連絡上白醫師後,沒多久,黑鈴出現在白醫師的診所裡,當她坐上那白色的診療椅上時,她一身緊繃的神經便立即的鬆懈下來了。

「怎麼回事?黑鈴?」「緊張,最近不少事情撞在一起,是壓力吧,弄得我整個人非常緊繃。」「看得出來,妳看妳的肩膀都僵硬了。」白醫師用手按摩了一下黑鈴的肩膀又道:「這就是所謂的壓力帶,它可不會說謊的。」

接著,白醫師走去把音樂打開來,並道:「我知道妳學過音樂,古典樂對妳來說,可能不管用,但是,在這個時候,我還是有必要讓妳聽聽巴哈,好叫妳放輕鬆一下。沒問題吧?」「嗯──」

沒等黑鈴回答,診裡已傳出柔和的音樂。

「即使我們科技再發達,有些藝術還是需要的,是不?」白醫師像是自言自語,並瞄了一下黑鈴的肩膀,她的肩膀鬆柔多了。

「現代人總是叫自己瞎忙,瞎緊張,黑鈴,這讓妳不快樂?」「嗯!應該算是吧!」黑鈴有點兒逃避似的不做正面回覆。

「要我為找出真正不愉快的原因嗎?黑鈴?」白醫師輕輕的問了一句。黑鈴心裡其實害怕,她怕白醫師若找出她真正不快樂的因素時,她日後無法面對這些事。

「白醫師,記得你以前說過,若用催眠,可以治療好多心理上的毛病,這是真的嗎?」「那要看是什麼病,還有,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被催眠的。」

「喔?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被催眠?那我能做這種處置嗎?」黑鈴的注意力已不在於她是否快不快樂了,她僅僅是好奇這種催眠真能找出她不快樂的原由。

「妳或許行吧。不過,像是酒醉的人、神智不清的,或是對催眠有抗拒的人,那麼我做催眠時,對他們可是一籌莫展,半點作用都沒的。」

「白醫師,若我慢慢找出不快樂的原因,是否能針對它們做處理呢?」

「那是當然,比如妳曾經有的快樂記憶,我把它們植入到基因序列中,這些好的事物保留起來,對妳的健康便有幫助,近來什麼事最困擾妳,黑鈴?」

「我…我的朋友…白醫師,人類為什麼要有親棄友離這種事?」「喔?」白醫師知道黑鈴的問題了。

「我想,這就是我們人類可貴的地方,我們是有感情的動物,碰到生死別離總會傷心難過。不急,給自己多一點的時間調適,這種傷痛總會熬過來的。」白醫師安慰後並加了一句:「妳不會希望妳的不愉快記憶是成倍數性的生長吧,這樣會讓妳的腦神經負荷過重的。」白醫師突然想起他曾和烏瑪說過類似的話。

「我的朋友離開我,生死未卜,我來不及弄清楚他是否愛我。這對我是很重要的事。」

白醫師看著躺在椅子上的黑鈴,他心有所悟的覺得眼前的黑鈴和烏瑪最大的不同就是:黑鈴能坦言自己是需要愛情的。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妳,黑鈴,不論妳這朋友是生,是死,我們都抱著希望,就當他還沒死吧!」

「只要人活著,便什麼都有希望!」白醫師的這一席話說得極為肯定。他沒待黑鈴回應,作了一個手勢,黑鈴的腦部便到了另一種狀態中。

潛意識的…黑鈴知道她被白醫師催眠了,但她在內心的最深層,這最深層的部位包括了一絲絲的理智、也包括了一絲絲的被動──被口令牽絆著的被動。

「妳愛這個人嗎?」白醫師的聲音低沉而緩慢,這聲音竟是從遠處飄來。

「嗯──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著愛,我從來沒談過戀愛──。」黑鈴本能的回答著這遠處傳來的聲音。回答完後,黑鈴覺得自己仍保有一點點的清醒…難道…自

己在抗拒催眠?…

她突然想到方才躺在椅子上時,白醫師和她的那一席對話:「喔…那我能做這種處置嗎?」「妳或許行吧。…不過像是酒醉的人……或是對催眠有抗拒的人…,那麼我做催眠時…半點作用都沒的。」

黑鈴仍強忍著讓自己的腦部有那麼一絲絲的理性與清醒,噢!她明白了,她很清楚的區分出來白醫師的聲音…只不過就是在她的耳邊響起,它…好像…沒有太大的作用了。

她覺得此刻她能操控自己的思想而不被白醫師指揮了,她有些竊喜,但仍躺在白色椅子上。

她順著白醫師的問話回答著,但卻不是她理性裡的真正答案:「媽媽從沒告訴我,愛情或是愛一個人會是什滋味,但我會為別人操心。」「說說看!」白醫師的聲音清楚的就在黑鈴的右耳旁邊。

「那回我…我和我的朋友,一位男性朋友,我們在做一件極危險的事…我們走在工地上,其實已經聽到有人喊要爆破了,但是我們已超過防線了。他…他把我一個推倒,並用身子幫我擋著,一大堆落下的瓦片…全往他身上壓…我好感動!」

黑鈴避重就輕的描述著某次出任務時,喬治救了她一命。

「有些時候,真正的感情和報答式的回謝是完全不同的。妳分得清楚嗎?」

白醫師的聲音仍迴盪在黑鈴的右耳邊,不過,黑鈴的腦部記憶仍遊走在那回接到命令要炸橋墩時,喬治要她趕緊跑,他好按下火藥鈕…。

那是她剛加入這個組織不久,一切任務對她而言都屬新鮮,這危險性不過都像在電影裡才有似的,她壓根沒預料到後果…就當她聽到「轟──」的一聲時,那爆炸點似乎又離她太近,顯然她沒有給自己預留太多的安全距離……幸好喬治一個撲身,為她擋住了飛過來的瓦片、木軌…

事後,她連謝謝都忘了說…不知是忘了說,還是不曉得如何啟齒…因為她第一次和異性合作,她也沒預估過和異性共事性若遇到難以掌握的事態時,應如何處置。

這就是黑鈴的問題所在了,和異性共事,是要聽命於誰?誰是發號司令者?誰又是執行者?她從沒想過這問題──因為母親烏瑪未曾教過她。

黑鈴在告訴白醫師這段回憶時,不論場景或事件…她都把腦子浮出的畫面給釐清楚了…當然她知道她說謊,什麼走在工地上…根本就是那回炸橋墩的危險任務。

想著想著,黑鈴的腦子浮現中午在餐館的那一幕…她看到那四個穿著暗色西裝的男人走進餐館…她看到喬治盤裡的那塊好大的牛肉…她想起她看到喬治的最後一眼是他那雙似懂非懂又不明白她眼中要傳達給他的暗號…他現在…在哪兒?若他消失…永遠的消失在這世界上的話,那麼日後她出任務時,誰會為她再做犧牲?

還會有另一個喬治的真實名字是什麼?

若她對喬治有愛慕之情,這愛慕之情能這麼隨意安放在一個不知道真實姓名的人身上嗎?

黑鈴感覺到一股溫燙的淚水從眼角淌了下來,她又感覺到一張面紙把淚水給擦拭了去,她知道那是白醫師取了張面紙替她擦拭了她的淚水…

「黑鈴,先不用開口,靜靜的躺著休息吧!讓妳的思緒這麼飛馳吧,想哭就哭個夠,妳承擔了太多東西了,在這些日子!」

白醫師的聲音仍近得就在她的耳邊,接著她聽到白醫師的步伐走遠的聲音。

「哇…」黑鈴像洩了堤的水壩,哭了起來,她坐直了身子,此時白醫師不知在哪兒,或許她根本沒被催眠,或許白醫師早知道她不接受他的催眠,他讓她釐清自己的情緒而已。

「若是…若是他真的不在了,我怎麼辦?」黑鈴坐在椅子上停止了哭,開始抽蓄著,她一時之間尚無法完全平靜。她在椅子旁的面紙盒裡抽出了幾張面紙,又是擤著鼻涕、又是擦著眼淚,當整張臉擦拭乾淨後,她也止住了哭泣。

就當她完全平靜了情緒之後,她暗想:我的悲傷…從何而來?

她想起白醫師方才說的話:「想哭就哭個夠,妳承擔了太多東西了,在這些日子!」真的,她承擔太多的東西了:母親的過世,現在又是喬治的生死未卜。

黑鈴安靜地從椅子上爬起,她不清楚現在是幾點鐘了,她也不急著知道,她緩緩的走出那道白色通道,她喜歡走在這通道裡,這通道讓她保有在診療室時所放馳的輕鬆感,這白色通道也讓她能保有方才沉澱過後的心情,這種心情是經過整理後的心情,讓她有一份新的能力在走出去時可以準備迎接外面世界紛擾。

◎       ◎       ◎

回到自己的寓所,她照常的生活,只是更謹慎、又低調了,她照舊的上她的鋼琴課,一直以來,黑鈴都參加某個民間的「大師級」音樂班,所謂大師級班既是音樂的造詣已最高等級的學習班,教導的老師是個國際性的知名音樂家,這類教導全採小班級制的個別指導,學生也全都是各國少數的佼佼者。

黑鈴在很小的時候,她的節奏感便優於一般孩童,她對音樂的靈敏度也不同於人。在她有記憶以來,就跟著母親烏瑪到音樂老師家裡學習琴藝,母親常牽著她的小手,穿過黑黑的巷道,走到老師家學鋼琴,老師對烏瑪說:「妳這女兒,是上天給妳的最好禮物,妳可要好好栽培她才行,她對音樂的敏感度與記憶超乎常人,若妳有計劃的讓她學習,將來,她一定是世界級的音樂家。」

黑鈴,她的女兒,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

烏瑪常獨自想著這一句話,因為烏瑪總是困感這所謂「上天的禮物」,到底是屬天然的還是人為製造的?

音樂老師不只一次對烏瑪說:「妳曾聽過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女孩對李斯特的曲子是如何的詮釋嗎?這個黑鈴,太叫人不可思議了。她超過人類琴藝的極限了。」那時烏瑪便微笑的聽著老師對黑鈴的讚美。

其實烏瑪對音樂的造詣也高,至於黑鈴是否得到這一方面的遺傳,烏瑪並不確定。

由於烏瑪本身的身體結構異於常人,是以在遺傳學上,哪一組基因會對下一代有影響…,她的專門醫生並不敢斷言,全都抱持著保留態度。

所以烏瑪對她下一代的種種遺傳研判,也只能靠自己的猜測…總之,醫學與遺傳學的任何理論,對她和黑鈴以及芽兒來說,全是──「僅供參考」!

在大師級的音樂班裡,學生僅有五、六位,全是各國的精英份子,黑鈴坐在台下,仔細聆聽著台上鋼琴老師的彈奏,黑鈴倒不認為自己多麼地天賦異稟,她只是在上課時,專注的看著老師的指法和安靜的聆聽著老師對作曲者的詮釋,偶爾並對照著樂譜上的音符…她便能體會到老師想傳達的一切,她學習的速度遠超過班上其他的同學。

老師是個匈牙利籍的男鋼琴家,一曲彈畢,老師要黑鈴上台彈奏一小節。黑鈴上台了,首先她讓自己放鬆,她放鬆身體裡的所有關節,自行地配合著呼吸和律動,她沉醉在自己的音樂天地裡,;此時,她想到了母親,她刻意把對母親的愛轉變到樂符中,她稍為的使了些力,這力量,她把它從手臂傳達到手腕並到指尖上,她沒讓這力量用得太多,因她覺得那會破壞了她對母親之間的愛…她的指尖每接觸到一個琴鍵,便有一個奇妙的聲音…

當她一曲彈畢,台下的學生全報以掌聲,老師更是得意又忘形的用嘴唇親吻了一下黑鈴的額頭,雖然這個親吻是帶著鼓舞與禮貌性質的親吻,但是這對黑鈴來說心底仍會噗咚的多跳一下。到底她和異性的接觸不多。

鋼琴老師不只一次這麼親吻她的額頭了,只是黑鈴一直不曾習慣這種親膩的舉止,她淺淺的和老師笑了一笑。

下課後,她快速收拾好琴譜,一個箭步跨出教室先行離開,後面跟來的同學叫住了她:「黑鈴,妳是怎麼做到的?」「什麼事?」「妳總是彈得這麼好?妳在家練琴的時間很長嗎?」「我的工作是很忙的,我練琴的時間很少。」「我好忌妒妳!」「快別這麼說。每個人的天賦不同。其實,我工作忙得幾乎找不出時間練琴。」黑鈴安慰起同學來了。

這些大師班級的學生都是各界推薦出的高手組成一班,待這位老師巡迴世界各國到亞洲地區時,才抽空和這些高手碰面,並且僅是蜻蜓點水似的指導一下技巧性的問題而已。

「真希望有一天,老師也能親親我的額頭,讚許我一番!」「喔?別有這種想法,他那種親吻,我可不敢領教。這樣吧,下回我把它讓給妳!」黑鈴打趣起來。她又和同學聊了幾句便走了。

在很多事情上,黑鈴都表現得很傑出──比一般人傑出,她並不刻意追求傑出的,但不知什麼原故,她的表現總是比一般人好。

黑鈴也沒有刻意要超越母親烏瑪,但是當母親告訴她:「黑鈴,媽媽很喜歡音樂,在所有樂器當中,我很喜歡鋼琴,它的聲音很美。黑鈴,妳的節奏很好,而且妳對欣賞藝術的能力也不錯。這點跟媽媽有點像!」

當烏瑪對黑鈴說過這話之後,黑鈴便開始認真起一些有關彈琴的事情,她的認真態度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也就是烏瑪告訴她有不錯的天份開始的。

黑鈴的琴藝有多好,她自己倒不覺得,她只記得每回要學琴時,她和母親便穿梭在巷道裡,而母親溫暖的手牽著她的小手…這記憶,至今猶在!

黑鈴也不刻意要芽兒學鋼琴,芽兒才五歲,對音樂跟本叫矇懂,黑鈴不強調音樂有多麼好,她想讓芽兒自發性的喜歡音樂。

偶爾芽兒會問她有關音樂或動物叫聲之類的問題。比如芽兒會問:「媽媽,馬的叫聲,妳聽過了嗎?」「嗯,人類稱那叫馬嘶。」「那麼妳覺得驢或騾,牠們的叫聲和馬的叫聲,差別是在哪兒?」

說真的,黑鈴會故意「淡化」芽兒對音樂喜好的程度,直到有一天,她進到芽兒的房間,這麼猛然一看,竟發現女兒房間裡擺放了不少樂器,諸如:小提琴、笛子、小鋼琴…,雖然這些樂器全都是玩具型的,體積小並且聲音可笑,和真正的樂器無法相比,但是,這讓黑鈴警覺到一件事:該不會芽兒也喜歡音樂──本能的吧!

每一回,黑鈴不動聲色的帶著芽兒上幼稚園,每一回,黑鈴也不動聲色的牽著芽兒的手路過街上許多樂器店…,她暗想:若是有一天,芽兒想學什麼時,她自己開口便是,我可不會推波助瀾的要她學什麼!

五歲,該是學音樂的萌芽階段,黑鈴記不得自己是幾歲開始學習音樂,她僅僅記得,當她對母親要求要學習任何事時,母親從沒反對過,總是順著她的心意帶她學這學那的。當黑鈴看到芽兒的房間時,她慢慢查覺到:以前,母親是多麼地愛她…母親擺放在她房裡的樂器是真貨,可不是玩具型的假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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