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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01

《盲病》

不管看不看得見,我們都是盲了的,而這是一種治癒不了的病……

第一章

夜半,蟲鳴蛙叫,微風徐徐。

山裡的景象平常不過,唯一特別的是月光出奇明亮,輕易穿越了群樹枝葉間隙,蜿蜒小徑上的石子給映得閃耀晶瑩,似乎能引領明確的路向,那形狀卻彷若一條身披銀甲亮片的蛇,引誘著深去無可轉身的境地……

「紀龍綁架勒索集團」三年前開始犯案,但近兩個月幾乎銷聲匿跡,今兒獲得紀龍及一干手下的行蹤線報,楚翔警官率領組內人員及特警全副武裝趁夜展開圍捕。

一行人迅速且順利進入山區,集結於接近目的地的樹林中。

樹林鄰接一片野花野草地,再過去是棟木造兩層房屋,線報指出那兒為紀龍集團藏匿之處。

木屋幾扇窗戶皆拉上窗簾,不過還瞧得出僅一樓前段區域內有燈火。

楚翔要屬下吳紹華警官帶數名特警由樹林邊緣左線佈署至木屋後方,女性警官林巧巧則帶隊由右佈線。

人員佈署已成,觀察也好陣子了,楚翔卻遲不發令,吳紹華以無線電與他通話,「應該都在樓下,會在樓上的可能是睡著的。沒有發現監視系統,狀況不錯。」

狀況真的不錯,但楚翔就是放不鬆緊繃的心情。

只要鬆開丁點兒,他便可如常自若地應付各種狀況,而此刻一絲一毫也鬆不了。

據瞭解,這山區平時少人煙,僅住山下的村婦會在白天來採採野菜野菇。

線報將地點及路線敘述得十分詳細,並清楚說明是一棟久未使用的度假木屋。

情報大致無誤,可通報之人不但不願表明身分,對情報得知方式支吾閃爍。

還有,這棟屋子比起楚翔想像中的大上許多,佔地百坪以上,對攻堅方而言相當不利。

擔憂的種種和著山風拂動樹頭作舞起來,婆娑有姿。

明亮的月光讓那些的影子打在花草上,有稜有角地滾動著,好似長了尖利爪子的手骨正使勁向前伸呀伸,試圖抓著甚麼,而要是真抓著了甚麼,將被死命地拖往黑裡去……

「關掉無線電前,我得再次提醒──一定要小心,他們的火力強大……」楚翔再度交代。

上山前他已說過同樣的話,第一次與紀龍生死相搏的場面再再浮現腦海,慘重的死傷不得不令他替所有人提起心、吊起膽。

十四個月前,紀龍集團綁架富商方同的兒子方亞誠,楚翔受命指揮專案小組,攻堅時爆發激烈槍戰,最後成功救出人質,擊斃、逮捕數名匪徒,而這一役讓楚翔失去三位伙伴,輕重傷人員更高達十數名──

他不能讓這重演,所以再再要所有人都小心。

眾人悄悄往木屋移動,守住各窗口、門口。

屋裡的人未察覺警方的行動,歡樂笑鬧聲不曾間斷。

林巧巧靠近窗框,試圖由沒攏平的簾角窺視,可惜那豆子點大的視野中僅有地板的木質紋路而已。

大門邊,楚翔背靠著牆,皎白滿月與他面對面,冷森森地笑了又笑。

他得回個笑,好讓自己覺得事情並不艱難,而他的臉上感到微微的熱,猶若讓溫煦的日光曬著。

那股熱力還曬出木頭安然的陳舊氣味,與耳裡屋內的歡樂笑鬧格格不入,這突兀使他偏了頭,發現了一朵黑色走雲正往月兒去……

人員皆就緒,等待楚翔下達命令。

他動動握槍的手指,調適至最具彈性的契合,再細聽周身的動靜,等待最恰當的瞬間──

就在下一個瞬間,風勢消歇,蟲蛙停止鳴叫,歡樂笑鬧於最高潮戛然散逝,寧靜鋪天蓋地中烏雲蔽月、燈火黑去!

「有警察!」屋裡的人大喊後即朝門窗開槍!

裡頭的人大喊同時,楚翔下令:「行動!」

雙方相互開火,槍林彈雨間門破、窗破!

警方佔人數優勢,不一會兒便攻入室內,但裡頭昏黑,又有家具可作掩蔽,只能藉槍火辨別敵我方向。

一次數槍同擊的剎那,火光映出一張女人恐慌的臉!

楚翔心頭一驚,大喊:「小心人質!」

不過他的喊話起不了太大作用,匪徒展開一波強力攻勢,警方得奮力還擊!

近距離槍戰很快便能分勝負,數十秒後槍聲熄了,僅剩中槍的匪徒哀號著疼痛。

沒多久,那聲也沒了。

靜待一會兒,吳紹華找到光源開關,室內恢復明亮,楚翔命人清查屋內外。

三名匪徒當場讓警方擊斃,確定皆為紀龍集團黨羽,但不包括紀龍本人。

林巧巧發現一名手腳被綁的女人瑟縮於沙發椅與矮櫃之間的夾縫,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她趕緊過去鬆綁及安撫。

屋內外經清查無其他匪徒或人質,楚翔的注意力放到那女人身上。

林巧巧正問著她問題……

「妳看不見……」

楚翔這麼一說,林巧巧在女人低垂的面前揮動手,「妳是瞎子?」

女人身子的顫動頓時減退,抬起頭,「是,怎麼樣?」

一旁的吳紹華詫異不已,睜大眼直盯去女人澄亮的雙眸,那裡頭含有凌厲的逼人氣勢,他怎麼看也看不出女人是盲的,於是他看向楚翔。

「快收拾。」楚翔不給吳紹華問話的機會,走到屋外去。

吳紹華在一個月前才從別的單位調至楚翔組內,上下人員差不多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相處非常融洽和睦,就楚翔經常鬱悶不開心,因此他對楚翔產生好奇。

前陣子他成為楚翔的室友,兩人之間多了份情誼,但工作過於繁忙,私底下的交集其實不多,他仍不明白楚翔這個人。

他還未開口,楚翔那迴避的態度令他感到有探就的點便走向林巧巧。

他想她跟著楚翔做事的時間較久,瞭解的肯定較多。

「巧巧,我問妳……」

「我在忙啦!」林巧巧知道他想問甚麼,態度同楚翔那般迴避,推開他,讓女人坐到沙發上。

女人一身白衣白裙髒污了,手腳上多處擦傷、瘀傷,林巧巧以無線電通報要救護車。

吳紹華又黏過去,「本來我只是想說楚翔眼力好,你們這個樣子證明──定有內情!」

「沒看過男人像你這麼八卦!」林巧巧先是一瞪,再敷衍一笑,「對呀,有內情,那又怎樣?」

「跟我講嘛。」

「去問當事人才對吧!」

「沒見過妳這種不八卦的女人!」吳紹華暫且罷休,做事去。

他一走,林巧巧才在臉上擺上憂愁。

跟著楚翔做事兩年了,吳紹華想知道的「內情」,她當然清楚得很,不過,她一直都不是當事人……

楚翔沿屋子巡視一圈,回到門前時,他佇立望去由雲裡逃出來的月。

他是惆悵的,為的一雙眼眸。

那幽暗中槍火映照出來的黑白分明,將其中的慌亂與畏懼移去,剩餘的,對他而言是驚心動魄的,所以他望著月而其實他想看的是圍繞月周的星辰,不直視,只因他必須逃躲它們的光華,已觸動的心事卻已一件件醒來、一件件乘著又起的風張牙舞爪……

他閉上眼,以視覺之外的感官感受著月和風。

月的距離遠了些,不再具備熱力,風大了很多,吹送來木頭的氣味仍陳舊,而讓血腥擾動過,不再安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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