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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起蕭牆(2)

      齊格根率先上前,大開大闔,恨不得一下子將他擊倒。他原是官家之子,父親是正四品的達魯花赤,後因罪遭貶,地位頓時大不如前,偏偏武藝平平,謀略也不出眾,在門中十餘年,如今才勉強通過比試。

      鍾天揚尚未拜師,就已獲得眾人矚目,果不其然,他十七歲入門,短短兩年就超出同門,如今年方十九,竟已獲得『立衡』的資格。一腔怒氣,化成惡毒的招式,恨天恨地,更恨這個才華出眾的師弟!

      幾番猛攻,連衣角也沒摸著,鍾天揚就像鬼魅似的,一劈就輕飄飄的左閃右晃。齊格根氣極敗壞,餘光一掃,其他人還在停佇旁觀,孫道心他惹不起,吳範本又是先入門的師兄,唯有譚千尺排名在後,他連退數步,抓住臂膀用力一推,「九師弟,你還等什麼!」

      冷不防被他一推,譚千尺差點撞個滿懷,本能的長劍一盪斜挑心口,對上天揚微赤的目光,才驚覺自己出手便是殺招。腳下使勁,硬生生偏開劍尖,鍾天揚忽然側轉,曲指疾彈,劍身錚然作響,譚千尺狼狽的一劍刺在地上。

      『靈泉宮』門人數千,每個都是百中選一、難得的人才。數千門人中,又不到百人得拜師列名,按理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沒理由拿不下這個半路進門的少年弟子。孫道心氣得臉色發青,不知自己怎麼會攤上這幾個沒用的東西,吳範本見他發怒,不好再按兵不動,凝神觀看,逮著個空檔,一劍向鍾天揚背上刺去。

      繞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景況。

      這三人本就和他戰個旗鼓相當,就算不必掩飾,一時之間,依舊佔不到絲毫便宜。陽光漸盛,天揚閃過些許憂色,他低喝一聲,身形忽然加快,滴溜溜地帶起一陣罡風,竟逼得眾人攻勢驟緩。

      齊格根武功最弱,劍勢一偏向著吳範本刺去,他急忙回抽、穩住劍身,還來不及出手,天揚借勢翻揚,一掌拍中持劍的右臂。臂上如雷貫穿,齊格根慘呼一聲痛得向後退開,幾人本不齊心,誰也不想輕掠其鋒,一退俱退,合圍的圈子忽然開了個口。

      天揚大喜,提氣一竄穿出重圍,這裡是個三岔路口,除了南北方向,就只有一端荒路,斷斷續續向西穿入密林。

      孫道心冷眼相望,竟眼睜睜的看他逃脫也不追擊。三人嘩然,煮熟的鴨子竟又飛了,齊格根撫著傷臂,忍痛急切地上前幾步,「三哥,他要跑了!」好整以暇將寶劍收起,孫道心微微冷笑,「放心,他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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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竄入密林,眼前忽然一片峭壁直立,天揚愕然止步,向上仰望,崖壁頂端烏雲滾滾,除了閃電雷鳴,什麼也看不清。一回身,後面大片濃霧,暗得伸手不見五指,風聲低嘯,枝影搖晃,一片鬼聲啁啾,景物變得大不相同。

      不論前行後退,四方雷同難辨東西,奔行許久,始終擺脫不了濃霧的糾纏。拾起一塊石子,在地上劃個巨大的箭頭,憑著感覺向前直行,不一會兒,竟又看到自己留下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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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霽探頭,雪溪急忙把他拉回身邊。只見鍾天揚在密林入口忽走忽停,神色困惑,不斷在原地繞圈打轉。孫道心雙手環抱,吳、譚二人並立在旁,齊格根提著長劍悄悄向前,才邁出一步,孫道心立刻橫眉低斥,「老七,不許胡來!」

      「可是他……」

      「他什麼?」

      「我只是……只是……」找不出暗算的理由,齊格根只得訕訕退後。吳範本盯著前方,心中好奇,忍不住轉過頭來開口詢問。「三哥,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兩儀迷蹤陣》,尋常人只要一入陣,受幻像所迷,便會失去方向,不斷在陣中繞行。他從未練過,絕對找不著出口,無論他再怎麼聰明,也沒有辦法自行離陣。」

      「三哥已經開始修習陣法了?」

      聞言微窒,孫道心含糊其詞,「『立衡』之後,便可開始修習,放心吧,只要你們好好助我,我是不會虧待兄弟的。」

      「可是,我們就這樣跟他耗下去嗎?」

      抬眼望天,孫道心微微搖頭,「等到午時,姓鍾的就沒戲唱了。」

      「為什麼?」

      「門裡丟失寶卷,掌門師伯懷疑他監守自盜,對這小子下了重手,除非他把東西找回來,否則每到午時,身上的禁制就會發作。」

      「什麼禁制?」

      「不清楚。我只知道到了午時,這小子就什麼功夫都使不出來了。」

      聞言乍喜,齊格根笑道,「三哥怎麼不早說,害我們和他纏鬥的那麼辛苦。早知道……」

      「早知道?這話你也說得出口?」怒由心起,孫道心面色陡冷,「誰知你們這麼不中用,三個人還收拾不下姓鍾的小子!非得趁人之危,才能拿到東西,這事要是傳出去,你們乾脆一頭撞死算了!」

      齊格根臉紅脖子粗,雖然惱火,卻無法反駁。孫道心自覺話說得太重,深吸口氣,緩和下語氣,「算了,他要不厲害,也用不著千方百計趕他走。記著,我只要東西,若非萬不得已,絕對不許無端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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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陣法!

      周遭還是層層濃霧,天揚停在原地,望著自己劃下的記號。

      按『靈泉宮』規矩,非『立衡』弟子不得修習陣法,今日才要舉行『立衡』大典,竟然已經有人能布陣困敵。

      不用說也知道,布陣的肯定是孫道心。

都說門規森嚴,縱有小過,也絕不寬貸。想不到師父竟然循私枉法,不顧門規,暗中傳授陣法予孫道心。

      《九天靈卷》失竊,就因他當夜值守,便受到掌門師伯的嚴懲重責。說什麼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說穿了,規矩只是用來拑制他這樣的人。

左臂刺痛,天揚心生警覺。

      午時就要到了,若再困在此地,只怕真的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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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揚愈急,圍觀的人愈輕鬆。

      日光寸移,不及一刻便到午時,孫道心佇劍而立,盤算著趕走這小子之後,回去該如何應對處理善後。

      林家姐弟動彈不得,唯有把心思放在僵持的戰局上,周遭寂靜,眼看一切將成定局,驀然,身後傳來急促的奔跑聲,雪溪一回頭,就見幾名持劍大漢,尾隨著鍾四七殺氣騰騰。

      心頭一震,雪溪大感不妙。

      鍾四七狂喜,足下加勁放聲大喊,「雪溪、雪溪,救命呀!」背上發寒,雪溪抓起幼弟拔腿就跑,前面是殺人的魔頭,後面是索命的閻羅,三叉路只剩一方可行,雪溪無從選擇,只能衝入西方密林。

      鍾四七奔行許久,早已頭昏眼花,竟未發覺眼前的兇險。「雪溪,別跑呀,『靈泉宮』的牛鼻子要殺人滅口,你也……」半截話卡在喉頭,張大了口,直嚇得魂飛天外,鍾四七在『靈泉宮』廝混許久,如何不認得眼前幾個煞星,身子一顫,硬生生停下步伐,眼角餘光瞧見鍾天揚,扭轉方向往密林奔去。

      齊格根怒喝一聲提劍追上,只想把這闖來的老東西劈成兩半,寒氣浸膚,嚇得鍾四七慘叫一聲,孫道心聞聲揚劍噹的巨響,齊格根狼狽退後,手中的長劍斷成兩截。

      「三哥?」

      「不許殺人!」

      一片沙塵飛來,夾雜著無數枯枝落葉,趁著眾人錯愕的瞬間,鍾天揚快逾閃電穿出陣法。伸手一拎,把鍾四七拖近身邊,翻身跨步挾起林家姐弟,足下發勁往密林深處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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