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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河】我最悲慘的跨年回憶(下)

領悟到這一點之後,我突然覺得冷汗直流,全世界都籠罩在被制約的環境之中,我頗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連歐巴馬跨年時都會跳舞慶祝,看來只有隱居在深山的高人和非洲土著跟我一樣不受影響,所以每當遇到那種整群人因為某個節日而瘋狂的情況,我都感覺我跟他們像是完全不同世界一般,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被發現是異教徒一般的恐懼。

先講我還算恐懼的節日,就是情人節,不知道哪個混蛋設定一年有三個情人節,西洋情人節、白色情人節還有中國情人節,只要遇到這種節日,各大都市的時空都會扭曲,高檔餐廳價格突然飆高,玫瑰花值逼金價,街上閃光四處亂射,情人去死團怨氣沖天,趕場的趕場,落寞的落寞,形成極端的愛情M型化社會,國父說過社會不患貧,患不均,這種不均衡狀態平時都是埋在心裡,一到情人節被街上的閃光彈擊中,崩潰的崩潰,悽哀的悽哀,不只降低國民快樂指數,更容易引起社會暴動。

所以我真想上書建議立法院明文規定禁止這種節日,這樣一來就可以減少這一天被街上閃光擊中的損傷率,又可以減少趕場的傢伙奔波的苦處,還可以平息去死團的怒氣,更可以因為日曆上沒情人節了,城市時空因此沒有扭曲現象,這才是適合人類居住的環境啊!

再來我恐懼的就是中國過年,這個過年很奇怪,以前人日子過的不好,所以過年時殺雞宰牛,現在天天大魚大肉,過年時還要吃火鍋圍爐,搞得每年過年我都覺得血液裡的油脂濃的化不開,然後吃飽睡睡飽吃,我又不會打麻將和玩撲克牌,出了門去哪兒都在塞車,因此懶得出門,關在家裡看電視,節目又極為難看,所以過年時期,我總感覺像是被外星人擄走一般,那段時間的記憶完全是空白的。

還有我恐懼端午節,我們都知道端午節是紀念屈原,但是現在端午節除了大家拼命吃肉粽和划龍舟之外,有誰還在感念屈原的愛國情操?根本沒有嘛!所以這個節日當初設計的目的說不定根本是老饕發明的,發明了美味的肉粽,美其名說當初包肉粽是要給河裡的魚蝦吃,免得那些魚蝦吃屈原的軀體,但是到頭來那些肉粽全進了人類的肚子裡,然後大家酒足飯飽之後,到河裡划划龍舟運動一下,從頭到尾端午節根本沒有人祭祀屈原這方面的活動,還好國小有教,不然我還真要以為這叫粽子節。

附帶一提,每年農曆五月天氣已經夠熱了,還要吃那些油膩又難消化的粽子,搞得我每年端午節都在拉肚子,不能改吃冰淇淋嗎?

尤其最最讓我感到恐懼的,就是年底的聖誕節與跨年夜了,聖誕節是西方傳來的節日,但是在商人努力炒作之下,聖誕節成了狂歡與慶祝的日子,加上以前這天是會放假的,不過放假的原因是因為行憲紀念日,然後這時間一到,接收到日曆上指令的你一定會為了聖誕節去買一堆叮叮噹噹的裝飾品,說不定還會買一棵假聖誕樹回家,上頭掛滿了一堆燈泡鈴鐺與飾品,說不定還要掛個襪子在床頭,希望聖誕老公公半夜拿著榔頭破窗而入(因為沒煙囪了),再送你一只精美的禮物之後駕著馴鹿長揚而去,之後啥行憲紀念日根本忘得一乾二淨,過了聖誕節之後,那堆裝飾品就成了垃圾,每個人只記得放了假,花了大錢吃了難吃的聖誕特別餐,然後走出去四處都在播放像是嗡嘛尼貝咩哄一般的聖誕音樂,假期過了,沒休息到,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上班上課,白天窩的跟蠕蟲似的,忽然一看月曆,哇!過兩天又要跨年了耶!緊接著又要安排跨年活動,那兒有演唱會,那兒有倒數,那兒有第一道曙光…而後又匆匆忙忙的東奔西走南征北討,等到假期結束,打回原形,又窩成了一隻蠕蟲。

除了生活作息完全因為節日而變調之外,我常常看到瘋跨年與瘋聖誕的人們,那種感覺像是惡靈古堡裡中了T病毒的喪屍,一整群一整群的發狂起來,在倒數五四三二一之後,群起雙眼圓睜,仰天長嘯壯懷激烈,每次看到這些景象,我就更加確定日曆的確控制著人類的思想。

正是因為一年並非固定是365天,所以對於很多人在乎的倒數與第一道曙光來說,我覺得那根本只是在慶祝換了一本日曆,因為時間的流動是沒有間斷的,曆法只是在這時間的河流上試圖刻出我們熟悉的刻度而已,你今天的慶祝跨年其實僅只是慶祝人類自己所設定的時間刻度罷了,因為這些時間刻度,才會有所謂的倒數計時,才會有所謂的第一道曙光。

地球自轉公轉,不會因為人類的曆法讓它在跨年那一秒跳了一下,也不會因為它是一年的第一天而轉得快一些,昨天如此,今天也如此,明天亦是如此,站在地球與長時間歷史的觀點上,不能侷限在那短短的兩千年曆法啊!

不過曆法的出現,許多原因是因為祭祀與農事,這個便是文化方面的緣故,我再怎麼大逆不道也不敢大聲疾呼要廢曆法,不過小小聲建議一下,既然日曆上有很多紀念日,那就應該把所有的紀念日都設為假日才對,有放假才有所謂的慶祝嘛!

雖然我自己很努力抗拒各種日曆上的節日,但是終究還是會依著日曆的作息去生活,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放假,對我來說,節日最重要的還是放不放假這回事,有放假心情好,遇到什麼節卻又吝嗇的要死不放假這種狀況,我就十分惱火。

不過放假也有很難受的,我記得有一年,從來不跨年的我正好在台北一零一大樓附近上班,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下班時已經十點多了,看到外頭開始聚集起人潮,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勁兒,想說明天放假嘛!就來看一看大家所謂的跨年煙火吧!

我現在想起來還真恨我那時鬼迷心竅,平時討厭人擠來擠去,偏偏挑最多人的時候去擠,結果看完了一零一跨年煙火之後,來不及逃,一轉身我幾乎是被人群架在半空之中,前後左右的人密密麻麻擠成了一片,原本五六分鐘路程可以到捷運站,我被人群推著推著,腳幾乎可以離地不用走路,緩慢的被推向捷運站,等進了捷運站後,已經過了一兩個小時。

此時的我好像經歷過二次世界大戰一般的疲憊,昏頭昏腦回到了家,打開手機,看到一個沒有記錄在我手機通訊錄的號碼傳來一封簡訊。

那個號碼不用存在手機通訊錄,因為一直在我腦袋裡,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記得的號碼,只是從那一天起,很久很久之後都沒有再撥過這支電話。

很簡單的四個字:新年快樂。

「這個笨蛋!」我心裡想,明明知道我從來都不喜歡過節日的,卻還是傳來這種簡訊。

每一年就有一到兩通的簡訊會傳來,「生日快樂」,「新年快樂」,簡簡單單四個字,什麼都沒說,就跟那時她離開一樣,什麼都沒說,我甚至連背影都沒機會看到。

把手機放到一旁,連回也不回,倒臥在床上,卻對於這些節日突然有了不同的看法。

我在想,對於有些人,或許我們有許多話想說,只是很多時候,我們想對人說的話難以開口,所以這些話,會逐漸凝鍊成最後的句子,在特定的日子裡,傳送了過去。

簡簡單單的「新年快樂」,可能就是千言萬語在經過濃縮之後的話。

因此,新年、聖誕、或是在你的生日之時,簡簡單單幾個字祝你快樂,其實背後可能是想說:「你最近過得還好嗎?」如果沒有了這些節日,那或許就永遠沒有正當的理由告訴你這些話語,因此,總是在天氣冷的時候,希望在空氣之中汲取一些溫暖,思念一些心裡面曾經溫暖過的人,不管現在過的是太陽曆還是神聖曆,不管過去與未來時間刻度被畫成幾個等份,在這個時刻,我希望你也感覺到溫暖。

那年的跨年,我覺得挺悲慘,卻也因為這樣,我改變了一些對這些節日的看法。

「新年快樂。」我又拿起了手機,回傳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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