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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綺世錄』

─曾經,我擁有翅膀,卻無值得展翼之夢想─

第一幕

西元一零八零年,距離拉特拉諾西北西偏北二十五公里處,神聖羅馬帝國境內的一座貧窮小村莊(現摩納哥境內)中。

潘烏他‧德羅西雅在水井旁迎接第一縷晨曦,看著一絲絲溫柔的光芒傍著漫天彩霞越過阿爾卑斯山山脈,轉頭,望著映著那一匹漫漫無邊霞布的地中海。

『暴風雨要來了...』略顯肥厚的嘴唇喃喃叨念著,標準的西方面孔,五官深刻,顴骨不大明顯,藍色的眼眸閃著焦躁的不安。

葡萄樹和旱麥得先收了,但是奧菲今天得參加唱詩班,都當上班長了,總不能缺席...都只剩自己一個老人家了,還得作這種粗活...唉,主就不能多憐憫我一下嗎?明明就快成熟了......要是再有一個孩子就好了......

又嘆了一口氣,將水單手提起,有些粗壯的四肢稍稍的顫抖,回去吧...她想著。

沿著唯一闢出的道路走著,滿頭雜緒。不多時,她來到路的盡頭,看了一下破舊的小教堂,轉身往右邊的狹小道路走去。

走了不過四五步,哇,哇─微弱的嬰兒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

『...貓?』潘烏他疑惑:『哪來的野貓?』

哇─哇─嬰兒的號哭聲又更大聲了些。

『一個?─也罷,餵一點清水也行。』她這麼說服自己,說罷,轉身往聲源走去。

越接近聲音來源,潘烏他就越肯定那是嬰兒。聲音越來越大聲,撥開最後一把草叢,一名全身赤裸的男嬰孩躺在那兒,蜷曲著身子,雪白的頭頂只長出薄薄一層褐色毛髮,額上戴了個赭紅額冠,煞是妖麗;左邊臉頰及脖子以下的身體全是刺青,映在雪白的身子上,既美麗又醜惡,輕輕的哭著。

『喔...主祐吾民!』潘烏他倒抽一口冷氣,『多麼殘忍!』

刺青,一般來說,做法是將皮膚以針線劃開,倒入染料─而就一般來說,會痛的死去活來。

回到重點。

『好可憐的孩子...』,潘烏他抱起孩子,不可思議的竟傳來一股十分溫暖的感覺,『好溫暖!這孩子...是誰?』

『......』緊閉著左眼,右眼碧綠的潭仍稍帶水霧,惹人憐愛。

『管他的,總之是人就對了!』在懷中掏摸幾下,摸出一塊黑麵包,連忙讓嬰兒就著水吃下。

『那麼...要叫什麼名字?找神父─不了,他只會叫我把孩子交給他。』潘烏他想了一下,道:『要不,叫...蘇緋雅?』

要知道,潘烏他書讀不多,因此她完全不管男女性名字有沒有差別。

『......』男嬰沒有回應─雖然比較接近無言。

『那就這樣,蘇緋雅‧德羅西雅,這是你的名字,知道嗎?』他用近乎命令的問句道。

『......』男嬰還是沒回應─抑或是不想回應。

『好,決定了。』潘烏他抱起蘇緋雅‧德羅西雅,提起水桶,往家裡走去。

另一方面,破爛小教堂內。

一群男孩正忙著將禮拜椅搬到牆邊,好有足夠的空間來練習唱歌。神父,盧西‧達羅,正轉動著全木製手杖,手杖上全是一堆紋路─正確的說,是一堆符文。─指揮著男孩幹活。

他銀白的鬍子微微顫動,手杖上的符文微微發亮,皺紋遍佈的臉龐在感覺到那強大的力量時,容光煥發了一秒不到。

很強...還是個孩子呢...

盧西甩頭,指揮唱詩班排好隊,並起了個音。

唱詩班的孩子同時開口,悠揚的聲音回盪在空氣中......

五年後,西元一零八五年。

『...神父,』潘烏他將一串葡萄塞在盧西‧達羅的懷裡,不太好意思的道,『你看看,這孩子能不能參加唱詩班?』

『......』蘇緋雅‧德羅西雅拉著斗篷的帽沿,褐色長髮自領口流瀉而出,十分耀眼,碧潭似的右眼怯生生的自帽簷及瀏海下望向盧西。

『潘烏他,我怎麼沒聽說你又生了?他幾歲?』

『我那死鬼都死到肉爛光了,能生嗎?這是我表親的孩子,五年前生了卻又養不起,所以就丟給我這老太婆養啦!』潘烏他強笑道。

這是潘烏他自個兒想出的謊言,其實她壓根沒什麼表親,她連父母都雙亡了,更說不上什麼表親了。

『...   奧菲,你出來。』盧西說道。

其他唱詩班的孩子也停下手邊搬椅子的工作,饒有興致的看著熱鬧。

『「羔羊讚」,唱。』

奧菲是唱詩班中的高音,「羔羊讚」在盧西的改編後,變得挺高音,最高音甚至到了F音(以現今音樂術語來說),是一曲唱詩班公認十分難唱的歌。

奧菲也不猶豫,使盡全力高聲唱著。

一曲唱罷,清亮悠遠,十分超水準的演出。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蘇緋雅,』他道,聲音如銀鈴,令人心神一振:『蘇緋雅‧德羅西雅。』。

『蘇緋雅‧德羅西雅...?』盧西重複一次,道:『是個女孩啊?』

『奧菲!你啥時有一個這麼漂亮的表妹了?從實招來!』,奧菲已退至後方,正被同伴圍起來拷問,『奧菲,你有沒有先下手為強了?滋味如何?』『是啊,奧菲,有這麼一個漂亮寶貝還不說!』

『你們在說什麼啊?』奧菲有些奇怪的問。

『你表妹啊!』

『喔,她啊,』奧菲有些不以為然的道,『她全身都是繃帶─連左臉也是,雖然說右臉是很好看沒錯。』

『是哦!傷痛系女孩喔...我喜歡喔!』一人道。

『你啊,沒救了!還傷痛系女孩咧!去找理髮師看腦袋吧你!』另一人吐嘈道。

『什麼!?混蛋,你再說一次我就─』

另一方面,蘇緋雅深吸一口氣,輕啟朱唇─悠揚的高音回盪著,直盪滿整個村莊的空氣,沁人心脾,令人心神一陣舒暢。

『奧菲又在唱歌啦?』『不,剛剛才是他唱的,現在的不是,況且他從沒唱過這麼高音。』『那會是誰?這聲音真好聽!』

回到教堂。

眾人睜大了眼,蘇緋雅的帽子落了下來,那宛若碧潭的右眼也閉了起來,雙手在胸前握在一起,教堂上頭的破洞灑下陽光,照耀在蘇緋雅身上,如天使一般。歌曲進行至最高潮,蘇緋雅毫不停頓的拉高,恍若直達天際。

一曲終了,眾人竟無法自拔地留下淚,包括潘烏他以及盧西還有全村的人。

盧西有些顫抖,那高音(高音十六度F)讓他想起了某個人─在他還小時,一名男子也唱了一首歌,那高音和蘇緋雅如出一轍─

『神父......?』潘烏他顫抖著嗓音道。

『啊...蘇緋雅可以加入...唱詩班。』盧西道。

『謝謝神父!』潘烏他按著蘇緋雅的頭,道:『還不快跟神父道謝!』

『謝謝您,』蘇緋雅頓了一下,『盧西‧達羅神父。』

『不...啊,還有,既然您都到這兒了,我就向您建議吧,』盧西對著潘烏他道,『您是否同意奧菲及蘇緋雅參加一些武技訓練課呢?』

『啊?』潘烏他一愣,其他人也是一愣。

『是這樣的,我打算教一些武技─我曾在軍隊中待過,請放心。』盧西補上一句,『畢竟我們村子沒有什麼固定的守備隊,而山中的野獸也越來越猖狂,所以我提議讓這些孩子接受訓練,假以時日,便能讓那些無理的野獸不敢來犯。』盧西補充道。

『喔、喔...原來如此─那好吧。』潘烏他被唬的一愣一愣,呆滯的道。

『孩子們,』盧西對唱詩班的孩子道,『只要父母同意,誰都可以參加─不過,訓練是很辛苦的喔,想好了再參加,順帶一提,完全免費─好了,今天就提早解散吧。』

孩子們歡呼一聲,奔出教堂。

『等等,蘇緋雅。』盧西叫住正默默離開的蘇緋雅。

『...母親,哥哥,您們先走吧,我隨後跟上。』蘇緋雅拉上斗篷帽,對潘烏他道。

他的話之中充滿了不容質疑的決定,潘烏他點了點頭,拉著奧菲就走了。

待眾人完全離開後,盧西開口,『蘇緋雅,你...知道什麼是魔法嗎?』

『魔...法?』蘇緋雅重複了一次,搖頭,『不知道─那不是幻想之中的東西嗎?』

不知道?那你全身上下那股壓抑不已的強大力量是幹什麼的?

盧西乾咳了一下,道,『這個世界充滿了無數的自然力量,稱之為「瑪那」,藉著控制「瑪那」的凝聚以及散開,能夠造成許多超自然異象,對外,教宗宣稱這是「神蹟」;對內行人來說,這是符文咒術。』他停了一下,又道:『至於「魔法」,是專指自身蘊含的力量,我們稱之為「魔法之力」,簡稱「魔力」─魔法主要是用在精神系術法上,當然,將自身魔力外放,達成如同咒術的效果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極其精準的操控魔力,只要一個疏神,便會使魔力與瑪那產生共鳴,進而被榨乾所有魔力以及生命力,極造成大的內傷,甚至死亡。』盧西滔滔的說著,蘇緋雅也不插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聽了這麼多,我想知道的是,』盧西蹲下身子,與他視線平行,『你想學嗎?』

『......盧西,教我,將你知道的都教給我。』蘇緋雅看著他,一股如王者一般的霸氣湧出。

『當然。』盧西笑了,這女孩的眼神和他一模一樣。

十年後,西元一零九零年。距離拉特拉諾西北西偏北二十五公里處,神聖羅馬帝國境內的一座貧窮小村莊(現摩納哥境內)中。

廣場上,全村的人圍著一男一女,大聲的喝采著。

錚!錚錚!錚!錚!錚錚!錚錚!鈍劍互交,擊出清脆的聲音,顯示出持劍的兩人正互相纏鬥著。

更正,是一人死不認輸,而另一人則是小心不讓鈍劍嗑傷了對手。

『奧菲加油!我們支持你!』大部分的女生都選擇支持村中最帥的人,奧菲‧德羅西雅─即使他已經被繳械了不下二十次。

『蘇,加油啊,小心別傷著了你哥!』這是支持另一人,蘇緋雅,的大嬸團。

『蘇大姊!給奧菲一點顏色瞧瞧!』村中大部分的男生都拜倒在蘇緋雅‧德羅西雅的「石榴裙」之下。

鏘!蘇緋雅反手一絞,內勁微吐,奧菲手中的劍登時斷為數截,接著行雲流水的轉身,冰冷的刃身恰好抵在正愈發難的奧菲脖子上。

『服不服?』蘇緋雅格的一聲嬌笑,放下斗篷帽,褐色長髮如瀑布一般灑落至腰。

『嘖!』奧菲皺眉,身子微側,斷劍直射蘇緋雅顏面,同時一手抓向蘇緋雅持劍的手腕,另一手竟是抓向他的胸部!

『下流,』蘇緋雅笑容不變,『自找苦吃。』左手向上一拋,鈍劍畫著圓圈改變了斷劍的軌跡,同時兩隻手在奧菲的手腕內側各微微一點,奧菲只覺得兩手一麻,完全使不出力,原本的攻勢頓時緩了,蘇緋雅毫不滯礙的繞了個半圓,轉到奧菲身後,右手將奧菲兩手縛住,左手接住正好掉落的劍,依然架在奧菲脖子上,『服不服?』

『...服。』奧菲垂首,再次承認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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