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走進教室。我也不知道我是在害怕阿華田那群人又會耍什麼手段,還是擔心導師把我抓去審問昨天最後一節課的下落。教室依舊吵吵鬧鬧,沒有人發現我走了進來,我低著頭,找到位子,然後坐了下來。接著頭頂的燈光瞬間暗了下來,有人擋住了光線。我抬頭一看,果然又是那個阿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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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有沒有問妳什麼?」他開口,態度依然不客氣,手掌按在桌上,身子微微側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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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奈地瞥了他一眼,接著又低下頭來,滿不在乎地說:「怎麼?你那麼擔心我去跟老師告狀嗎?既然會擔心,那當初幹嘛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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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田眉頭皺在一起,表情看起來有些猙獰,「我在問妳,妳有沒有跟老師說什麼,少在那邊給我拐彎抹角。」他瞠大雙眼瞪著我,口氣轉為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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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扁扁嘴,略感心煩地兩手一攤,「沒有,你滿意了嗎?」哪有人這麼固執又這麼討人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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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田,適可而止。」頭頂傳來另一個聲音。我轉頭望著站在我面前的小蒲和梅子,剛剛……是她們替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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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瞧見阿華田的臉上有說不出的震驚,「妳們兩個?!等等,我們不是站在同一陣線的嗎?」他食指先是指向小蒲她們,接著又在三人之間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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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稍微收斂一點,今天是她幸運,沒有受傷,萬一哪一天出事,那就麻煩大了,到時候你可別拉我們下水。」小蒲面有難色地對阿華田說,顯然是有些難以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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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這番話的阿華田臉上登時爆出青筋,「你們是被她收買囉?怎麼?被教訓還不夠慘嗎?還是非要等到她原形畢露了,你們才會覺悟?」他氣得臉紅脖子粗,淨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事。不過已經能大致推敲出好像是因為以前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對我的態度才會那麼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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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相信她不是那種人。」梅子朝小蒲點個頭,然後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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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田一臉快氣炸的樣子,可能是他不明白,為什麼才過了一天,僅僅一天,梅子不用說,連小蒲的態度都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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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如果又發生一樣的情況,那我也無能為力!」阿華田丟下這句話之後,便氣沖沖地跑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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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她們兩個點個頭,表示我的感謝,看來昨天那番見義勇為的舉動好像讓她們對我有所改觀,這應該算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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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勸不動?」大麥忽然出現在我的右手邊,冒出這一句,口吻一貫他淡漠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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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蒲和梅子同時點點頭,然後他們三個人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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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了。」沉默了好一段時間,大麥才緩緩說,「給他一點時間接受吧!」然後他將手插進口袋,接著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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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呈現一頭霧水的狀態,「怎麼了嗎?」看他們的表情怎麼都這麼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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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要離開的大麥遂然回過頭來,就對著我說:「因為妳。」他的眼神相當堅定,不容質疑,「我們彼此失去原有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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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還想再說什麼時,他早已踱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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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難得他會說話。」梅子沒來由地冒出這句話,「妳可能還不習慣大麥的個性。」她看了我一眼,逕自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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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笑了幾聲,真的,他冷漠到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瘋瘋癲癲嗎?對於這種很"知性"的人不太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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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妳不用太擔心,我們會處理好的。」小蒲若有所思地望著走廊,「需要……一些時間。」她的態度沒有像梅子那樣全然接受,也許,她自己也還在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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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鐘聲響起,她們也準備回到座位上,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總覺得我還有什麼話沒說,「那個……如果學姐還有來威脅妳的話,可以跟我說一聲。」話一出口,連我自己也有點嚇一跳,至於小蒲,她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感動,「雖然,雖然我爸不是黑道老大,但是我想……我還是可以幫上一點忙。」我不討厭她,所以我願意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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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午休時間,導師把我叫到辦公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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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了!一定又要問我到底是消失到哪裡去!怎麼辦啦?我要怎麼跟她解釋?從實招來好像不太妥當,這應該會把阿華田那個傢伙害慘,雖然不是很喜歡他,不過這麼做好像有點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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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在辦公室門口遇見阿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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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也找你來?」我其實並不訝異他的出現,但是卻很討厭他看見我就臭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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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句話也沒說,板著臉孔,手指著辦公室,這是幹嘛?要我進去?也不告訴我他到底要表達什麼,就靠著牆邊閉上眼睛,打算讓我自生自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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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還是推開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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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光線讓我有點睜不開眼睛,辦公室瀰漫著濃濃的咖啡味,對於不喜歡咖啡的人來說,這是扼殺,至於不喜歡咖啡的人?好吧!比如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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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來了。」導師看見我,連忙放下手邊的事物,從旁邊拉了一張黑色板凳,示意要我坐下來,「開學幾天了,你……還ok嗎?」導師面帶笑容,過於親切的態度害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且她問的問題還挺奸詐的,不知道是問我課業如何,還是人際方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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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普通通,還不錯。」我很勉強地擠出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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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開學第一天下午好像失蹤?」導師微微點點頭,然後切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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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才回答,「只是不小心……不小心在中庭睡著了。」我盡可能的讓自己不要有任何情緒起伏或是奇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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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可是,我聽打掃的阿姨說,好像有個女孩子被鎖在掃具小屋……」導師翻著桌上的資料,眼神在紙張和我之間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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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慘了慘了,問到重點了,可是,導師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啦!要說剛剛好問到掃地阿姨未免也太巧了一點。「我不知道耶,我就不小心在中庭睡著了,老師我沒騙妳。」恩……有點欲蓋彌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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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那沒事沒事,老師只是問問而已,怕妳在學校有什麼問題,像是被人欺負之類的,看樣子好像沒事,好了,那妳可以回去了。」老師聽完竟然沒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然後叫我回去?!天哪!我出運了!這次事件就這樣平安落幕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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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蹦蹦跳跳地離開老師辦公室,還不忘有禮貌地將門輕輕帶上,只是,我的好心情瞬間被占在門外虎視眈眈盯著我的人給打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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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雙銳利的眼神瞪得我渾身不舒服,「你跟老師說什麼?」他不用開口,我都知道他要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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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說啦!」沒好氣地回看一眼,語畢,我轉身就要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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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個臉皮真的不是普通厚的傢伙竟然大膽地抓住我的手腕,企圖不讓我離開,「說清楚!不然……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真的不是我愛說耶!阿華田這小子的脾氣真夠拗,只可惜大概不習慣逞凶鬥狠,連威脅人都可以結結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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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一眼停在我手腕上的大掌,下一秒,阿華田就自覺失禮地收回手,然後我繼續說:「就真的沒有嘛!我只說我不小心在中庭睡著了,就˙這˙樣!」我用盡力氣向他大吼,八成要用這種音量她才會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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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稍微退縮了點,但是表情還是很不客氣,「那老師有沒有說什麼?」這個語言接受有障礙的笨蛋終於聽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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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聳聳肩,態度輕鬆地回答,「老師沒說什麼就叫我回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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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完,眼睛瞬間瞠大,「怎麼可能!老師什麼都沒說?」看哪看哪!他又用那種不相信的眼神和表情看著我,怎麼會有人這麼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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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由你啦!」這次我連頭也不回,就往教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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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啊啊啊!我真的快發火了啦!幹嘛又叫住我?我發誓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回頭!「為什麼,不說實話?」阿華田怔怔地看著我,看起來有點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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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好問題!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很想跟老師坦白你的惡行惡狀,但是就是說不出來,「你這麼想要我跟老師說,那好啊!我現在就進去跟老師坦承。」我轉身,作勢就要再次踏進導師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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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瘋囉?!」阿華田一個箭步衝了上來,雙手打開成大字狀擋在門口,阻止我前往,「我只是很想知道原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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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無聊耶!同學一場,我把你的事抖出來我會比較好過嗎?」或許這句話就是真正的原因吧!讓我不願跟老師說實話的原因,但是我跟他耗不下去了,所以腳一旋,我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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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我訝異的是,他沒有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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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很想知道為什麼他後來沒又追上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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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麼?」肩膀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我回過頭來,梅子友善的笑容印入眼簾,我們現在已經算是還不錯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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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啦!只是覺得很神奇,那個脾氣像頭牛的阿華田竟然不再追究這件事了。」我拖著腮幫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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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將身子靠在我桌邊,「那是好事呀!」她笑著回答。梅子的個性就是比較直率,什麼事都往好方面想,不過小蒲曾偷偷跟我說,她其實是個太有責任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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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田回來了。」小蒲的眼神飄向門口,也瞧見走進來的人,她出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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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華田只是往我們這看了一眼,沒有敵意,但也沒有走過來,而是坐回自己的位置,我的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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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上課了,等一下好像是素描對吧?」坐在我前頭的小蒲轉過頭來問我,而我點點頭,「上素描課之前,要先把筆削好,不然道哥會抓狂。」小蒲露出微笑,並且親切地對我說,似乎,不再對我抱持著仇視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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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好像有一個問題,我……沒有帶美工刀的習慣耶!「用好借我一下,我忘了帶美工刀。」一臉不好意思,我向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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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說完時,忽然感覺到有東西抵住我的背,我好奇地轉身,阿華田伸手拿出他的版刻刀,「你拿去用吧!」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語氣卻很平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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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換我瞠目結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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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薰,我用好了,給……」小蒲同時回頭,遞出她的美工刀,也看見了這一幕,而她驚訝的程度好像不亞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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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是善意的表現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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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永遠不滅的傷痕,只要自己的心過得去,就不是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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