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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京月夜初逢君3

      果然好玉!

      韓曉若慵懶地斜倚著梨花木雕成的貴妃椅,手裡捧著一塊圓形玉璧,心下忍不住讚嘆。

      行雲流水的雕工一氣呵成,在純淨無雜質的玉石上遊走,翩然如生的鳳凰在圓形璧上昂首展羽,指尖滑過溫潤表層,韓曉若著迷地撫過一刀刀刻劃出的紋路,心裡的不耐煩躁也一一隨之撫平。

      「真是一塊好玉,方才給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看了,你也覺得很不開心吧!」韓曉若捧著鳳形璧喃喃自語。

      聽見自家小姐又在對玉說話,瑛兒早已見怪不怪。

      她家小姐是個玉痴,向來把玉看得比人還重要,一些珍藏的古玉還不准別人去碰它,說是會污了玉的溫栩之氣。

      「小姐,你還要把玩它多久?客人都走好幾刻了。」瑛兒拎著條抹布將雕花桌上的茶漬一一拭去,收走最後一批桌上的茶具空碟。「就只剩桌上這尊天女沒撤去。」

      沒錯,這尊妙音天女正是小姐珍藏的寶貝之一,深知小姐對這尊天女的重視,瑛兒不敢隨意亂碰,收去了所有珍玩,就只剩這尊天女遲遲沒有收去。

      「就來!」嬌嗓揚起,韓曉若懶洋洋起身,先是小心翼翼將鳳形壁歸回原位,再捧起妙音天女走向陳列滿滿玉器的上好紫檀櫃,口裡喃喃的淨是埋怨:「給那些俗人看我的珍藏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小姐不喜歡的話,大可以不辦賞玉會,相信老爺不會怪罪小姐。」瑛兒亦步亦趨跟隨在後,看纖瘦得好像風一吹就會被吹走的小姐抱著那麼大尊玉像,任誰都會擔心的。

      「唉,這怎麼成?」她搖搖頭,無奈得像是身不由已。

      賞玉會,是薈珍齋首開的風氣。出席者除了得繳固定茶水資外還得帶一件自家的收藏來,由主辦人韓曉若品評列等。出席的人往往非富即貴,珍寶出盡就只為搏個面子,會間韓曉若更會展示她的精心收藏,解說玉的珍奇之處。

      然而,賞玉會最吸引這些富家公子、老爺們的不是其它,而是重京首屈一指的三大美人之首韓曉若。要知道平時韓曉若可不太搭理薈珍齋的買賣,只管鑑定古玉,想一親芳澤的男人也只能趁著賞玉會看看能不能搏得佳人好感。

      「這怎麼不成?」瑛兒不信賞玉會有多重要,在她看來賞玉會不過是變相的出賣她家小姐的美好皮囊罷了。

      雖不致於淪為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但也和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差不了多少。瑛兒始終想不透為何老爺不阻止小姐出來拋頭露面,反而放任小姐到了極點。

      「薈珍齋好一部份收入可是來自賞玉會。」韓曉若嫵媚笑容令瑛兒一個失神。

      她沒說透的是,要是不舉辦賞玉會,她從何得來奇珍異寶的情報。多虧賞玉會為她省出不少打探情報的工夫,夜裡出襲更為方便呵!

      「我不信少了這些收入薈珍齋就得關門大吉。」瑛兒噘起櫻桃小嘴咕噥一聲。

      她服侍小姐多年,怎麼還是會被小姐的笑容迷惑。

      「是不會,不過大概得天天過著青菜豆腐的清淡生活。」韓曉若抿嘴一笑,深知她習慣薈珍齋較一般民家高檔次的飯菜,對外頭那些粗茶淡飯嚥不下口,刻意出言逗弄小丫頭。。

      「啊……那小姐你還是繼續舉辦吧!」唉!不行,不行,來薈珍齋幾年,嘴都被養刁了。

      「你喔!」韓曉若莞薾搖頭,惦起腳尖想將天女像擺至最高一層,誰料舉起右手臂的剎那突如期來的抽痛令她不得不鬆了手。

      「啊!」

      「小姐!」事發突然,瑛兒腦裡頓時一片空白,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幸虧韓曉若反應極快,當下雙腿微曲左肩一偏以巧勁催動衣袖,以反向之姿將天女像捲入懷裡。

      「好……厲害!」傻傻地看著小姐宛如仙法一般的救回妙音天女像,瑛兒呆在原地。「小姐,你怎會這招?好像俠女!」

      「運氣罷了。」韓曉若心頭亦是緊張萬分,但仍是強自鎮定地將天女像擺放回櫃。

      除了爹爹,無人曉得她會武功,就連隨身服侍她多年的瑛兒也不曾知曉。這是見不得光的祕密,她只希望今天這點馬腳,不要引起瑛兒的疑心才好。

      瑛兒明白似的點頭,單純的無條件接受小姐的說法。「不過小姐方才怎會突然鬆手?」

      「沒事,前幾日不小心扭到手,臨時犯疼罷了。」韓曉若邊按摩著抽痛的地方,不著痕跡地帶開話題。「瑛兒,爹是今日回來嗎?」

      「上回託人帶來的口信是這麼說的。」心思單純的瑛兒哪敵得過腸子彎了幾彎的韓曉若,立刻忘了方才發生的事。

      「那好,你看著店,我到後頭親自做幾樣菜為爹洗塵。」韓曉若交代了下,掀起簾子速速往後頭退去。

      沒想到那人手勁如此大。

      躲入廚房,韓曉若立即挽起衣袖察看,果然是被他擒住的位置在作祟。

      凝視衣袖裡幾日前出師不利時留下的戰績同時,韓曉若腦裡再度浮現那夜男人以劍抵著她頸項的一幕,平靜的心不禁再起漣漪。

      他雖好心為她接好右手臂,可還是無法避免地留下個巴掌狀的淤青。拜他那計擒拿,她這幾天三不五時便會發疼。

      不管了,還是趕緊做幾道爹爹喜歡的菜色!一想起終年到頭都在外頭尋訪古物的爹爹,韓曉若立刻打起精神起灶作菜。

      不一會兒,她便聽見前頭傳來爹爹豪邁的笑聲,似乎有朋友一同來訪……

      來不及尋思究竟是哪位舊識來訪,韓默胖胖的身子已經擠進稍嫌擁擠的廚房。

      「爹,您終於回來啦!」韓曉若將鍋蓋鍋上燜煮,趁此空檔轉身說道。

      「哈哈哈,乖女兒,一年不見,你又出落得更標緻了!」韓默得意地來回瞧著自家閨女兒。

      哼哼!就算他韓默長得不怎樣,但他可是有位豔冠京城的閨女兒呢!想到這兒他就得意不已。

      「爹說這話不像當爹的,倒像個登徒子。」韓曉若鳳眼輕掃,腳尖一踢,碎石打中韓默腿上的穴道。

      「好好好,爹不鬧你。」感到腿部一陣痠麻傳來,韓默笑著討饒。

      他家的曉若啊!不只人美,就連個性也是一等一的好,琴棋書畫樣樣通,為人妻該會的也全通曉,而且又盡得他真傳,任何困難的機關大鎖全難不倒她,每次出手從不失手,誰娶她誰的福氣啊!

      「記得多做幾道菜,爹的救命恩人可來了呢!」韓默心裡懷著另一番心思囑咐女兒。

      盯著爹爹神色詭異的臉半晌,韓曉若決定忽略這事。「知道了。」

      難不成爹能設計她嗎?暗笑自己太過提防,她旋即將全副心思轉至灶上,就著現成食材隨心拈來多做了道家常菜。

      當她費了一番功夫離了廚房,捧著食盤往前廳走去時,爹和另一道聲音一來一往傳了出來。

      「恩公,你就留下來用餐吧!」

      「不勞煩了。」

      相較於爹的熱情相邀,這聲音顯得極為淡漠。也許是話裡濃濃的疏離感觸動了韓曉若的心弦,沒來由地那個月光下單衣赤腳的男人再次闖進她心房。

      她幾乎又要被幻影中的他那貓捉老鼠的眼光所捕攫。

      猛然搖頭,她是怎麼了?是那晚驚魂未定,才會令她一天到晚想起那夜的事嗎?

      「恩公不是要尋劍?尋劍留在薈珍齋最方便不過。」韓默的聲音聽來可憐兮兮。

      「我會再來拜訪。」

      見那人要走幾乎已成定局,不忍見爹敗興,韓曉若毅然掀起門簾走入前廳,雙眼低垂瞧著前方的地面,柔順有禮地道:「恩公救了家父,留下來用餐也不為過,若是恩公不賞臉,這份救命恩情讓家父該如何償還?」

      「好,我留!」

      本以為此人免不了再次婉拒,殊料得來答案卻是出乎意料的爽快,她當下錯愕揚起美麗的鳳眸,與那人清冷無垢的眸子對上。

      韓曉若不敢置信望著前方一襲月牙白袍衫的男人,他不正是將她右臂卸了又接回去的古怪男人?

      天底下哪有這麼湊巧的事?

      他居然又出現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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