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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者的脫逃

熱鬧的街上,一輛警車夾在車潮中,動彈不得。時間是夏日某一天的下午,太陽再毫不留情,警車內的冷氣仍足以與之抗衡。車內已經完全坐滿了,駕駛座的警員將冷氣開到最強,等待假日時塞車有機會向前移動的幾公尺。

真不巧,竟然在這種時候塞車。他心裡不由的犯起了嘀咕。

他上司的上司就坐在右手邊,透過右上方的鏡子可以清楚看見坐在後面中間的犯人以及左右兩旁神情緊張的特勤人員。

三十分鐘前,他的車受到緊急徵調,要護送一名窮凶惡極的罪犯到被指示的地點,他就莫名奇妙的開車開到這。除了那名罪犯,其他四人都很緊繃,後座的兩位還不時轉頭確認彷彿犯人會突然變不見一樣。

「不准給我耍花招!豺狼。」位階不知道有多高的伯肅透過頭前的鏡子訓斥犯人,他只見過左手邊的小警察沒幾次,卻也記起來了;臨時使用這輛不起眼的警車,雖比安全超高的專用車猶之不及,卻有讓罪犯背後那批人轉移注意之用途,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只有少數高層才知道的計畫。那批人,都不太正常......

「嗯。」豺狼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他很自在,享受著低溫涼快的冷氣,似是欣賞窗外來去穿梭的人潮。

豺狼是個瘦削的人,前額的長髮幾近遮住了臉,尖銳的下巴、冷靜不畏縮的雙眸;他穿著黑色的緊身長袖跟黑色長褲。手指不住的在空氣中敲打,害得左右兩旁無時無刻盯著他的手,好像怕他的手突然爆炸一樣。伯肅坐在前座,卻每隔五秒就從後照鏡觀察他一次;他早就知道豺狼有多可怕,這傢伙......他在心中惡唸。

豺狼,竊取國家機密罪犯,政府追捕了整整兩年,損失了超過五十名的幹員,每人的死因都跟豺狼沒有直接關聯,完全沒有證據是推論出豺狼就是行兇的殺人罪犯。這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親手逮捕了。

可是,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歷歷在目,伯肅回憶著......

※                                                               ※                                                                 ※

一條昏黃的小巷子,伯肅帶著五名武裝警察進行最後的圍堵;這是第五十九次圍捕行動,已經用掉了高額的預算金額了,再這樣下去,可是會垮台的。

「戒備!前方三十九號門,僅剩唯一出口,目標有近十成的機率從裡面逃出!」伯肅低聲,身後的人員散開,靜待欲逮捕的人犯竄出。

像是泛黃的紙張,整條巷子有著破敗的氣息,盡頭是老舊而生了鏽的三十九號鐵門。隔著一根粗粗的水管,伯肅壓住耳機,嘴巴湊近麥克風。

「這裡是『漏網魚』,呼叫『直搗黃龍』及其他小隊,狀況如何?」

「呼叫『漏網魚』,呼叫『漏網魚』,代號『騙子』的目標已逃至最後一條路,據估計,二十秒後將抵達三十九號門!」耳機嘶嘶叫。

「二十秒後就來了,記住,任何細節都別放過!」伯肅低聲對五名下屬說。

代號『騙子』的正是最危險的罪犯,豺狼。

這一刻,就連二十秒都變得如永恆一般來的漫長,伯肅眉間的汗水,沿著臉頰,不停地滴下;他的呼吸跟心跳沉重起來。萬一......又失敗了呢?不,不會有這回事的!我們已經損失了很多,但有失必有得,已經獲得了半數的資料;半是自我催眠,半是信心喊話,他竟然向上帝禱告起來了。

「報告長官,有動靜了!」伯肅這才驚覺,剛才確實有輕微的嘎嘎聲。

「預備!」伯肅低聲道,一滴汗從眉間落下,滴在深色堅硬的土地上。

鐵門嘎嘎響,然後帶著陳年腐敗的破敗轟然打開,白色的水氣蒸發變成一團迷霧。

靜待已久的三十九號門,開了!

「不要動!」伯肅大吼,身旁五人槍全上膛,昏黃被衝到最高點。

「啊......」傳說中的豺狼一臉驚愕,傻在門口;全身一套黑色的呆滯在那裡。豺狼隨即反應過來,好像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接著,他做了令伯肅驚訝萬分的舉動。「這麼說,我被捕了,對吧?」豺狼大大方方的走過來,藏在黑色瀏海下的眼睛笑瞇瞇的,毫無惡意,瞳孔中滿是純真,伯肅大為懷疑,他曾經聽說騙子的眼神就跟小孩一樣清澈,沒有人分的出。

「喬瑟,李,帶他走!不需要上手銬。」伯肅見衣衫單薄的豺狼似乎沒辦法藏武器在身上,以及他一個特殊的理由,認為沒有必要用到麻煩的手銬。

橘黃的霧氣瀰漫,有點詭異的包覆著他們。

伯肅與同伴押著豺狼離開了,不知這是另一個詭計還是真的,豺狼純粹的投降了。

這條巷子真是噁心;這是伯肅的評價,很難不去懷疑這就是他對豺狼的感覺。

他剛剛才發現自己靠的柱子上,有著黏搭搭的綠色液體。

※                                                               ※                                                                 ※

「長官。」伯肅愣了一下,沒意識到是左手邊的人在叫他。

「嗯?」

「這樣下去,不知道要塞多久耶!」

「嗯,那也沒辦法。」伯肅嘆了口氣,瞄向後視鏡「豺狼,委屈你了喔!可能要等很久喔!」

「沒關係,冷氣很涼。」豺狼微笑,他沒理會伯肅的譏諷,視線自然而然的瞄向窗外,一派輕鬆:「唷—長官,假日時真是熱鬧。」

伯肅看了一眼後照鏡。嗯,很自然。豺狼的手很安分的放在膝上,而且兩旁的警備人員也很冷靜,應該是不會有問題了,心頭一放,不由的說:「對啊!這邊是人潮最洶湧的地段之一呢!想想大城市的繁華,要不是你一直逃亡,可能還有機會逛街啊!豺狼。」

「這也沒辦法啊!你們人追得太緊了,我一連躲了好幾天都無法脫身。」豺狼笑笑,左右兩旁的押解人也笑了。氣氛頓時愉快起來,空氣中的壓力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的車子在擠壓下,來到了人行道旁,左手邊的車子一輛一輛的換著;黃色、藍色、紅色、銀色。駕駛的警員發起了呆,這種景物真是催眠,三兩下就夠他眼皮吊起點滴來了,天知道這樣的徵調會不會升職加薪,應該不太可能吧!可能還會被警告不要將今日的事情洩漏出去,大概拿個幾百塊的封口費吧!

「長...長官。」豺狼不知道該不該這樣說:「能不能給我一根菸?」

「喔!好,好啊!」伯肅想了一下,今天終於逮到這傢伙了,貓捉老鼠的遊戲玩了兩年,算是對足以匹敵的對手,一份敬意吧!他手往衣內一摸,摸出一盒SEVEN牌的香菸,掏出兩根:「你不介意我們車裡抽吧!」伯肅突然想起這不是他的車,噢!多尷尬!

「不會,長官,右手邊還有打火機。」駕駛禮貌的回覆,眼角剛好看見右窗方的無人小巷。伯肅說聲謝謝,便自己叼起了一根,另一根在扭過身後遞給了豺狼。一聲喀,小小的火燄,點燃了二人口中的白色粉筆。

「謝了,長官。」豺狼親切的點頭,靠回椅背:「謝了,但是沙利葉和拉茲艾爾要接我走了,長官。」

「什麼?」伯肅掏掏耳朵,想聽清楚。

「保重,伯肅長官。」豺狼的聲音充滿惋惜與哀嘆,那聲音像是對即將死去之人所說的:「保重。」

                                                轟!夏日炎炎中的車陣,一場爆炸令人嘆為觀止,它可不亞於夜晚星空的煙火秀。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

「老天爺啊!」

「基督啊!」

是的,還有觀世音娘娘等等。人們發出驚呼,為燃起的烈焰做了證人;儘管所有人是如此的專注(當然有人去叫救護車啦!)他們絲毫都沒注意到有個輕巧的黑影躍出然後奔進了倒楣司機眼中的那條小巷。

                                              這一幕,在喔咿喔咿的救護車及咿喔咿喔的消防車豋場後,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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