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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Babel(上)

【家教】Babel

CP:迪諾中心,6918←D

走向:<s>無聊</s>正經文藝

時間:十年後

內容:摔馬叔叔的老人碎念觀光行(?)

備註:DINO苦情走向、6918堅貞不移(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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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e   whole   earth   was   of   one   language,   and   of   one   speech.

And   it   came   to   pass,   as   they   journeyed   from   the   east,   that   they   found   a   plain   in   the   land   of   Shinar;  

and   they   dwelt   there.  

(起初天下的人只有一種語言,使用一種話。他們在東方一帶流浪的時候來到巴比倫平原,在那裏定居。)

--Genesis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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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浴中,他在蒸騰的霧氣裡看見鏡中的自己。赤裸的上身刻印大片的圖騰,張狂的烈日低鬱的冷焰,紅色褐色藍色灰色黑色,一路延著左側頸部蜿蜒到了左臂與背脊。

他知道它們代表的意義遠比刺青更大,因為它是跳馬迪諾存在的根本。

每一個圖騰乃至於位置都有著其特殊的涵義:背脊之上是責任的背負,左臂與左頸動脈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家族永遠與他同在。他是加百羅涅的首領,是他們的支柱,所以他有義務要背負起他們,他也必須有對等的能力來保護他們。因為信念所以強大,所以笨蛋迪諾變成了加百羅涅的跳馬。

只是大家都知道跳馬首領是作風果斷的、是照顧部屬的、是不可或缺的;但是迪諾呢?那個部下一不在就連路都走不好的笨蛋迪諾呢?

他的存在意義又是什麼?

水聲奮力的重擊浴室地板,他反手關上了水龍頭,霎時寧靜。抹開鏡子的霧氣,他看見迷濛中唯一的清晰。

……又來了啊,又是這種無趣無聊而且無解的問題。

靜靜的勾起嘴角,他看見鏡子裡的自己笑起來。抓了牆上的浴巾包裹下身,轉身走出浴室。

迪諾、迪諾,在這種應該開心的日子裡,你還想這些做什麼?

浴室外的安翠歐從殼裡探出頭看了自家主人一眼,縮了回去繼續補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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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ey   said   one   to   another,   Go   to,   let   us   make   brick,   and   burn   them   thoroughly.  

And   they   had   brick   for   stone,   and   slime   had   they   for   morter.  

(他們彼此商量:「來吧!我們來做磚頭,把磚頭燒硬。」於是他們用磚頭來建造,又用柏油砌磚。)

--Genesis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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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領生日快樂!」

「你又老了一歲耶BOSS。」

「老大祝天天開心啊」

熟悉的面孔一個個穿梭在他身旁,循著往常的習慣與路線,迪諾一面笑著接受大家的道賀,一面往長廊深處的辦公室走去。鞋跟踩在頗長的穿堂上,褐色絨毯吸收了大部分的力道與聲響,他在恍惚間覺得腳下有些虛浮。

門一扇扇的經過,歷代加百羅涅首領的畫像一張張在牆上微笑,他穿過他們的視線,來到了漆黑色的大門前。毫不猶豫推門而入,迪諾看見那張用了十幾年的原木大桌上放了一張白色明信片。

他走過去拿起來,瞥了一眼寄件人將它收進右方抽屜的最底層。然後轉身,對著身後最信賴的部屬微笑:「先去忙吧。」

剛進門的羅馬力歐一頓,皺眉本來想說些什麼,卻在看見迪諾的眼神後選擇什麼也不說的轉身離開。

而在房裡清空後支撐了整個早上的笑容陡然破碎,他坐倒在黑色大椅中,疲倦的閉上了眼。只是眼前卻仍然浮起那張被他收起的白卡,那張他沒有看、也沒有勇氣細看的明信片。

其實早就知道了不是嗎?早就知道這封信會在今天寄到了不是嗎?所以那些難以言喻的低落鬱悶恐懼才會漲滿他的胸膛,那些難堪的貪婪忌妒與矛盾才會勒住他的呼吸,令他幾乎窒息。

只不過一直忽略罷了,即使它一直存在。

撫摸著嘴角酸疼的肌肉,他又難以遏止的想笑了。迪諾啊迪諾,你實在很沒用吶。

一張明知道遲早會到的明信片就能把你打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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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ey   said,   Go   to,   let   us   build   us   a   city   and   a   tower,   whose   top   may   reach   unto   heaven;  

and   let   us   make   us   a   name,   lest   we   be   scattered   abroad   upon   the   face   of   the   whole   earth.  

(他們說:「來吧!我們來建造一座城,城裏要有塔,高入雲霄,好來顯揚我們自己的名,免得我們被分散到世界各地。」)

--Genesis   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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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還是翹了班,在羅馬利歐的默許下。

難得偷閒的時光,迪諾決定將自己當成觀光客在城內閒晃,仔細欣賞被自己忽略已久的故鄉。

獨自漫步在聖馬可廣場,他及肩的金髮微飄在風裡;威尼斯二月的天空很沉,白色棉絮很輕也很冰的淺吻他的兩頰。迪諾用力的吸進氧氣,卻吐出灰白色的雲霧。

廣場上的人不多,或許是因為下雪的關係,連兩旁的店家與攤販都撤進了屋簷下方。灰色的鴿子成群徘徊在空盪的廣場上,紅色的眼四處張望卻找不到平常會對他們微笑的臉龐。

在哪呢?他們在哪呢?

迪諾看著牠們側頭、擺尾、行走,搜尋著根本不存在的目標,忽然笑了起來。走進店家買了一小袋飼料,他走回了廣場中央將打開的飼料向天一擲。它在雪中散落開來,成群的鴿子飛起,追逐那黃色的顆粒,深色的羽毛不自覺的從天空中飄落,最後落在聖馬可黑灰色的石板路上。

好美呢。恭彌你看見了嗎?這是我的故鄉,義大利。

他佇立在沒有亮起的街燈下,看著牠們微笑。

+

他曾暗自發誓要和他並肩站在義大利。

威尼斯是個很美也很亂的都市,這個誰都無法否認。迪諾站在聖馬可鐘樓之上俯瞰整個城市,帶著一縷淺笑。

他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那時小小的他什麼都還不懂,在擁擠的人潮中緊抓住父母的手,越過有翅膀的獅子,坐上電梯,從平地爬高到天空。看見了原本高大的房子忽然間都變成了櫃子裡的模型,他忽然間自己好像飛了起來,好像整個世界都在自己腳下,好像自己未來一定什麼都能辦到──

「爸爸、媽媽,我以後也要蓋一座高高的塔!」他坐在父親的肩頭上開心的大叫,母親看著他深深的笑起來。

從那之後他就一直喜歡著這裡,即使後來逐漸成長,他從那個有著遠大夢想的孩子變成了笨蛋迪諾,他還是喜歡上來這裡。彷彿只要來到了這個世界的頂端,看見車水馬龍、群鴿飛舞於藍天之中,他就能抓回那麼一點童年時候的勇氣。

此刻他又爬了上來,看見磚紅色的屋頂參差地塞滿地中海沿岸,海灣大船駛出又進港。船塢羅列在旁,蜿蜒的運河穿梭在各色的矮房間,白色褐色鵝黃色,如同血管佈滿全身,爬滿整個威尼斯的巷弄。大教堂兀立其中,總督府與監獄在嘆息之中連接,今天沒有陽光,不然鐘樓的影子將會跌躺在總督府上睡著。

他看見船夫搖橹,看見攤販遊走,看見鴿群飛起,看見白灰色的天空一路延展到海平面之外──

高度攀升後,美被放大了,那些細瑣的污穢與瑕疵則被縮小了。於是下雪的威尼斯,美得令人嘆息。

所以迪諾曾經暗自發過誓要帶他來義大利,要帶他走過聖馬可廣場的石版路,要帶他吹拂亞德里亞沿岸的海風,要帶他看清他所成長的世界。

而現在他真的看見了,迪諾知道,雲雀看見了。

只是站在他身旁的那個人卻不是自己,他看見的威尼斯也不是自己的故鄉。

雲雀看見的是六道骸曾經生活過的都市,走過的是六道骸曾經奔跑過的街道,呼吸的是六道骸曾經吐納的空氣。

是的,雲雀恭彌會來這裡的原因,不是因為他跳馬迪諾,而是為了骸,六道骸。

這些他都知道,都知道。但他仍然只能微笑。

站在標高九十八點五公尺的聖馬可鐘樓上,五隻巨鐘轟然敲響。下午三點整,迪諾獨自欣賞雪中的威尼斯。美得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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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e   LORD   came   down   to   see   the   city   and   the   tower,   which   the   children   of   men   builded.  

And   the   LORD   said,   Behold,   the   people   is   one,   and   they   have   all   one   language;  

and   this   they   begin   to   do:  

and   now   nothing   will   be   restrained   from   them,   which   they   have   imagined   to   do.  

(於是,上主下來,要看看這群人建造的城和塔。他說:「他們是同一個民族,講同一種話;但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後他們可以為所欲為了。」)

--Genesis   1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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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諾來到了公園,公園裡有個男孩獨自在雪中玩耍。那孩子有著灰色的大眼微捲的金髮,他拿著樹枝蹲在地上畫著不知名的圖形,時而皺著眉時而沉思或者咧嘴而笑,專注的神情與身影讓迪諾感到血液中有些莫名的東西在蠢動。

只是究竟是什麼?

他微笑向著男孩走去,蹲下身,那孩子看向他。

「嗨,小子,你在畫些什麼?」

「我在畫城堡。」

「為什麼要畫城堡?」

「因為我以後要蓋一棟很高很大的城堡,讓大家永遠開開心心的住在一起!」

男孩咧嘴笑起來,眼裡閃爍著專屬於童年的光芒。耀眼而炫目的令迪諾想起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

那時候小小的孩子瘋狂迷戀著堆疊積木。紅的黃的綠的,方形圓形三角形,一塊塊的將各色積木疊上,越疊越高、越疊越高,彷彿建構巴別塔一般的滿心期待小心謹慎,他將手上擁有的所有積木以任何的形式增加高度,直到剩下最後一塊,他拿起美麗的尖頂,準備完成他的巴別塔──

路人經過,不小心撞倒了他。通天塔塌了,轟的一聲全部碎裂在地上。

孩子看著斷壁殘垣,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大哥哥你要不要畫呢?」

「嗯……那我想想畫什麼吧。」

迪諾接過了樹枝,專心的也在地上畫起了圖樣。一個矩形的底座加上柱體向上延展,他思考刻畫著,然後完成。

「這是什麼?」

「巴別塔。」

他微笑起來,伸出大手撥亂孩子的髮。

「加油啦!小心不要讓你的房子垮了。」

看著男孩認真的點頭,迪諾大笑著轉身離開。

+

他曾經想過雲雀恭彌對他而言是什麼,也想過他對於雲雀恭彌算什麼。但最後他難堪的發現在愛情的天秤上,他們彼此永遠也無法對等。

精準點,他們之前從來不稱呼彼此,因為雲雀恭彌從來不願和自己踩在同一個天平上。

站在傍晚的橋上,迪諾看著兩岸街燈逐漸亮起,金黃色的如火光在水波中搖曳起滅,一如永遠不能完成的拼圖,貼合之後又被打散。

他其實知道自己是特別的、也知道自己很了解雲雀。因為他會對自己微笑、會允許自己稱呼他的名字、會願意對自己展露些微的情緒波動,哪怕只是一個眉梢微彎的角度或者扭動的指節,他都可以輕易判讀他的想法。

迪諾有自信,他在雲雀心中佔有一個特別的角落,只是弄不清楚這個角落的定位在哪。一如漂浮在空中的雲,看得見,卻孤高的摸不著,了解部分,卻弄不清它的所有。

只是迪諾並不著急,他以自己一貫的速度建構巴別塔;他相信在完成的那一天他就能抵達天空,擁抱他的浮雲。

但這一切都在六道骸出現後全部推翻。就因為迪諾了解雲雀,所以他知道六道骸對他而言究竟有多麼的特別。

游船一艘艘駛進港口又駛出運河,將不完整的拼圖輾的更細更碎,零落在水波各處載浮載沉,它們奮力的想抓住彼此,卻又一次次的打散與切割。漣漪在河面上哭泣,金黃色的眼淚。

迪諾還記得第一次聽見雲雀談起六道骸的眼神。他第一次看見雲雀純粹的瞳孔中混雜了那麼複雜的情感,藐視憤怒與其他更深層的東西。然後在指環之戰的時候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雲雀恭彌也會接受制約;第一次他發現雲雀在戰鬥並盛雲豆之外也有了執著的事物,直到後來的後來,第一次他了解到,原來雲雀也會允許在戰鬥中有人站在他的背後。

於是天雷劈下,巴別通天塔轟然而塌。他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在哪,知道自己永遠也不能和他站在同一條平行線上。

信任,這兩個字會是他和他之間最好的註解與距離。但也就僅於此,永遠不會再超過。

風吹了起來,戴著冰冷的雪落在迪諾金黃色的髮上與外套的帽緣上。他微微瑟縮了肩頭,抬頭看了一眼下雪的天空。

威尼斯的二月雪依然在下,一點一點的飄落在河畔上,只是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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