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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

很巧,那天正好是九月二十二号,秋分的前一天。

154从不叫他的真名,兴许是他认识的本来就不是闻远,但他会不知道吗?

闻远失神的望着交错复杂的乱码和冰冷吵杂的机械。他想,154从来都无所不知。

922?

他的脑中甚至仿真出了他的声音,轻轻的,小小的,再清晰,再来震耳欲聋,无奈的、惊喜的、动怒的、开心的,各式各样的,出自他口的,声带的震动激出的声响,是略冰凉的男声,沉稳中掺杂他独特的活跃性,闻远想,922想,就像是秋天里从树影干枝间钻出的碎影,又或者是某种带着冷冷香气的植物,是活生生的、有自主意识的。

不是系统。

从他知道154本是系统的一部分,和154「不是系统」这之间的思想转换没用到一句话的时间,甚至连一次清扫的间隔都不到,三秒吧——太多了,他几乎是在当下就把「系统」和「154」给画了泾渭分明的分割线,彻底将两者给区隔开,他的意识告诉他——154不会想被认作是系统。

活灵活现又有温度,922曾经在监考船破冰的航道中倚着船杆瞇眼望不见边际的远方,刺骨又虚假的风刮在柔软肌肤表面,他想,那样一摸就能触及的边界未免太过不真实,又或者,会不会连天气和他所在的,所认知的,所理解的一切都是人为的闹剧?当他的思想触及所谓关于这个世界与自己的「边界」时,手上的手表不合时宜的闪烁了警惕的红光,154叫他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响起的,他才抽回了自己不知所云的思绪,转身踏着浪声进了船舱。

晕船?太弱了吧。他戏谑的带着笑话捧着碗里的热食靠坐在一边的软沙发上,简榻上气若游丝的监考官哪里还有那副冷冷怼他的模样,狼狈、苍白,和忍无可忍的愤气,这驱使他撑起身子——也就只够撑起身子了,再软软的倒回枕头上,垂着的手刚好能用指尖叩到地板,发出极轻的响声,毫无血色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又没发出什么声响,922捧着碗凑过去床边:「什么?」154缓缓抬起已经吐到毫无力气的手,一把扯住了922凑过来的耳朵。

922:「......」

154:「你到底给不给我吃。」

922才讷讷的用勺子舀了勺粥蹭到154嘴边,温热的素粥还冒着刚出炉的热气,这是922为数不多的绿色蔬菜了,154倚着床边却没有动静,一双深色的眸子死死的盯在他身上,看的922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硬着头皮问他干嘛,154才指了指他手中喂到嘴边的勺子。

晕船,没残。这下迫的922大梦初醒般才把勺子一股脑往他手上塞,心下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油然而生,移开视线还是做了一副嫌弃样子,但在154眼里显得有些愚拙了。这样的转移方式。

他似乎有些发热。

154没有接过勺子,反而是盯着杓里还冒着热气的食物分心了,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人类的正常生理反应,发烧?他在斟酌,思考,刚从冰水里捞上来时他们都被很充分的做了保暖措施,但有没有着凉也是很难说,但这点是用在正常人类身上的,例如现在活蹦乱跳的922,再例如万年冰山似的游惑,再甚至是难搞的021大小姐。154不太清明,但他想,反正不会是他。

他自始至终似乎没有彻底链接过系统本身,却又仿佛只是冷冰冰的系统丢弃的程序刻板物,虽说是系统本身游离不定的柔软情绪面,但——他不只一次这么想过了,系统舍弃的,只不过是一团仿真人性的数据罢了。会有除了当初学习到的情绪以外的波动吗?他仔细想了想,他该是人吗。

喂。喂。922的声音将他唤回了世界里,那匙可怜的粥已经被温度消耗掉了大部分的热气,只剩细细一缕淡烟,922正在试图将他拽回现实里正面直视食物,浪费在他的字典里是万般罪恶的词语,但154实在看的他有些发慌,他瞥见对方似乎发红的面庞只觉有些不对劲,撑着床边直直凑了近去摸上人藏在细碎浏海下的额头,这下属实把154吓的不轻,噌噌的往后退了些距离,抵着墙警惕望他,922手心触上的那瞬间便知道人发烧了,见他还躲更是些恼,「干嘛,我吃人吗?你发烧了,粥喝掉,我给你拿药来,001他们身上应该带了一些,在休息处多少都会买点来放着的。」

154的瞳色很深,仿佛不见底似的深邃,似乎能把人吸进去,直勾望进去的时候才会发现——你似乎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情绪、游离的波动似乎都窥探不到影子,只有碎片状的黑暗和羽睫下映出的陰影,922这次没再把汤匙交到人手上,而是略强硬的把边缘抵在他唇边。

「张嘴。」

好像有些太亲密了,仿佛他们本该如此。154知道,他并没有忘记什么,他是在922记忆受影响后才出现的个体,在此之前和他完全没交集,但这样理所当然的接触让他无端生出些生疏的情绪,他感觉到异样的生命动悸,发晕的脑袋,无措的指尖,兴许是发烧的病意侵蚀身体带来的正常反应,但这对他来说异常新鲜,异常莫名,身体里有什么在催促着他做些什么,一种陌生的冲动,毫无理由和逻辑性的荒谬正在冲破他一概的理智论和框架。

他突然伸手,捧住了922近在咫尺的面庞,无端的动作甚至让922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他掌心温度高的不像话,贴合著自己的脸颊曲线肆无忌惮散着热气蒸腾,紧接着唇上抵着柔软干涩的什么,仅仅是贴着,毫无新意毫无动作,只是最纯粹的相贴,唇瓣间暧昧又纯然的止步于贴合的动作,柔软细腻的触感借着敏感的末梢神经一路蔓至大脑再迟缓的传递出一个消息。

他在亲我。

922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消息,这个吻就已经毫无声息地结束了,罪魁祸首倚着墙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十分乖巧的张口含住了汤匙,软腻的舌卷走了里头已经凉掉的粥,煞有其事的说了句。

太淡了。

他机械性的走出船舱,再机械性的走进内置的厨房,机械性的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数据的021。

「我很淡吗?」

021:「?」

这是一种理所当然又荒谬至极的转换。922知道,154很害怕禁闭室,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恐惧和欲逃离,在他把人抵在禁闭室的墙上时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紧绷异常的肌肉,他想逃跑,想离开。922非常笃定,他在人白皙裸露出的锁骨上啃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印,又把人按在墙上叼着人的后颈处摩挲不止,等到对方情潮涌布上时他才会听到对方咬在牙间一句类似于示弱性质的命令。

不准在这。

下次早说,来不及了。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这样的接触和过于深入的牵连性变的毫无逻辑可言,却又变的不可或缺,922好像没什么太大的迷茫,154也没有——他甚至异常喜欢这样的接触,亲吻、拥抱,或者更多的,他们最后一次热切滚烫的吻是在922恢复记忆后,在沙发上醒来时,厅里除了明亮的灯光和身上的大衣之外再没了别的动静,他茫然支起身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找什么。

「醒了?」

他回头,154就倚在门框边,他突然看不太出来对方到底是谁,922,不,闻远想,他是154,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像他们一样?他知道他们就要离开了,他们在与这个失控的系统抗衡,敌对,那同为系统枝桠154呢?如果他们走了之后能回去继续以人类的身分活着。

那154呢。

他们从未如此急切过。

呼吸声,喘息声,衣料摩挲的沙沙声炽热的混杂在一块,闻远迫不及待的啃上对方柔软的唇瓣,几乎是同时逼出154的一声闷哼,要照平常154肯定得骂他个一句,可今天异常随和,任由他漫无目的的狂躁也没有什么明显反应。他们都很躁动,亲吻混杂了莫名的波动,齿磕碰在一块造出了疼痛的动静,柔腻的舌交缠肆虐,被迫带着去混含一遍唾涎和柔软的内腔,直到他的唇被亲的红肿,断续的呜咽从对方喉中溢出,闻远才放开了他束缚着人的臂膀,安静而滚烫。

他们谁都没再说话。闻远最后在那万般喧闹的灯火通明中看见了,看见了154和他们挥手的身影。

是假象吗,还是真实存在过的道别。当他再睁眼,154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荡然无存,似乎跟随着系统一块的困在了那斑驳破败的遗迹里,闻远知道。他还在,他还会在,他依旧会在,他锲而不舍的热切好像完全没有理由,他想见他,想拥抱他,想触摸他,想去握着他长年冷冰的手,去温热他的肌肤,当他在那一大串毫无意义的符号中看见那句简短而有力的问句时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去碰触他。

「922?」

「在。」

明年秋分之前,我会让你站在这里,用你的声音叫我,不要叫我的编号,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我的真名,我这个人的一切,活生生的一切,有你参与的一切。

我要你站在這裡。

世界灿烂盛大,欢迎回家。

回作家的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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