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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 稻荷

春天,是一年辛勞的開始。青年扛著鋤頭,將隔了一整個冬天沒有整理的田地再次整地。整地是個大工程,一般稍微有些錢的家庭會用牛犁來節省人力與時間,但是很遺憾,青年的家中沒有錢。青年從過世的爺爺手中繼承這片土地時,他的雙親早已在外欠下許多的債務而遠走高飛,留下他一個人。雖然最後用家中所有可變賣的物品將債務還清了,但他可說是身無分文。

走到了他的田邊,果然隔了一個冬天沒有整理,整個田地可說是完全無法種植,但他並不在意。用鋤頭翻鬆泥土,並將其中較為大塊的石子挑出,青年的動作雖然稱不上快速,卻相當的熟練而細心。這天的工作一直到黃昏,青年才再次扛起鋤頭準備回家。在回家時,他總是會選擇另一條路,除了不喜歡一直看一樣的風景外,他還有另一個原因。

向著山腳下走去,爬上一層層的階梯,一個紅色的鳥居聳立在階梯的盡頭。鳥居所象徵的意義就是神的領域,這點他很清楚,他就是為此而來。爬上了階梯的盡頭,映入眼簾的是空曠的平地,其中有一條石頭路接續著階梯,另一端則是連接著神的居所──神社。

雖然外觀有些破舊,但它仍然散發著莊嚴肅穆的氛圍。兩旁各放著一隻狐狸的石雕,象徵著這裡是稻荷神的居所。在農村之中,稻荷神的信仰並不罕見,祂是穀物、食物之神,掌管著豐收。

青年走近神社,將雙手合十,誠心的禱告。

希望今年也能豐收,請稻荷神保佑。

青年在心中念著,誠心地祈求稻荷神的保佑。這是他一天結束的象徵,也是向未來的祈願。結束了祈禱,青年扛著鋤頭下山回家。今天也完整的結束了,回家休息為了明天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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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靜靜地坐在暗處,看著青年向神所在的地方祈禱。祂對青年並不陌生,因為祂早已看過青年好幾年了。從青年第一天繼承了家中的土地,便每天都會來到祂的居所前禱告。青年是個非常虔誠的人,比起其他人都還虔誠。事實上,隨著時間的消逝,許多家庭早已將其當成一種傳統。雖然每年仍有一天固定會舉辦廟會,但早已沒有人記得其中的意義。

祂打了個呵欠。

今天也是無聊的一天呢。

祂在心中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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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個月的努力,整地及插秧的工作終於結束了。再來就是灌溉跟除草除蟲了,雖然這些比起整地所消耗的體力少很多,但青年仍一點也不馬虎。

現在對於青年來說,是一年中除了冬天外少有的空閒時光。這天,在確認完秧苗的狀況後,青年決定去山上散個步。他喜歡親近大自然,這是他的興趣之一,他從小就在那座山林中玩耍,那裏對他來說是充滿童年回憶的地方。

當他經過神社的階梯時,他突然心血來潮,想先去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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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啊──」

祂再次打了個呵欠。

今天依然也是無聊的一天呢。祂在心中想著。

隨著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祂的存在逐漸被眾人所遺忘。除了每年的廟會外,這裡幾乎沒有任何人會來。

看來今天的天氣不錯,是個適合睡午覺的日子呢。

祂趴在祂的居所前,不久便陷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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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爬上了階梯,神社依然沒有改變──破舊而莊嚴。唯一的不同是,神的居所前面趴著一隻狐狸,看起來是睡著了的樣子。

青年在這座神社待的時間加起來也差不多有四五年了,眼前的景象倒是第一次看過。雖然他也知道狐狸是稻荷神的化身,但心中的好奇心使得他走向那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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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逼近的腳步聲將祂的睡眠中斷。這使得祂很不高興。

祂睜開眼睛瞪向腳步聲的方向──青年也正用著好奇的眼神看著祂。

「……小子,汝打擾到吾了。」祂沒好氣地說。畢竟沒什麼人在睡覺中被挖起來還能有好臉色的,神當然也一樣。

「說、說話了……」青年瞪大眼睛,「難道您就是稻荷神大人?」

糟糕,忘了自己還是狐狸的樣態。

「知道吾是誰還不速速離去?」去哪都好,別來打擾吾睡覺就行。

「您剛剛在睡覺嗎?」

「汝看不出來嗎?」

「神也需要睡覺嗎?」

「……汝這是什麼問題啊?」

「我以為神不用睡覺……」

「……夠了!汝到底回不回去!」祂終於受不了了,怒吼。

「生氣了!」青年嚇了一跳。

「吾還想睡午覺!」

「對不起打擾了!我現在就回去!」青年急忙跑下山。

這還差不多。

祂哼了聲,再次趴下,這次卻花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才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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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覺得自己真的是笨到無可救藥了。

惹火保佑自己的神,還是保佑自己吃飯傢伙的神,跟自殺的意思差不多嘛!青年一想到這裡就頭痛。

看來明天一定得去道歉才行。

隔天,青年在忙完田裡的工作後,決定前去向神明道歉。他還特地從他三、四年來好不容易存下來的一點積蓄中拿了些出來買了兩個豆皮壽司,希望稻荷神收到後能消氣。

到了神社,這次卻沒有看到稻荷神。他只好將豆皮壽司擺在祂的居所前,然後在心中請求稻荷神息怒。

「……小子,汝又來做什麼?」突然有聲音從他的前方傳來。他急忙睜開眼睛,只見稻荷神正盯著他。

「欸?我、我是來道歉的!」

「……?」看來祂已經不在意了……嗎?

「就是昨天打擾到您睡覺的事……」

「哼,吾才不是氣量狹小的神。」祂哼了聲說,「倒是汝,這裡離汝的村莊明明有段距離,為何還每天都要來?」

「欸?這不是應該的嗎?每天都要為了秧苗的存活來感謝您的幫忙啊?」

「……現在早已沒有人記得這件事了。」

「而且不只如此喔,」青年笑著說,「每次來到這裡,就讓我有繼續往前的信心呢!祈求明天也能像今天一樣看到秧苗的成長!」

「……汝,叫什麼名字?」祂靜靜地望著青年,然後說。

「咦?我叫一條     輝彥。」

「汝的名字我記住了。」

這到底是好的意義還是壞的意義呢?青年有些緊張。

「稻荷神大人……」

「汝無須用敬語,反正汝上次就已經失禮過一次了,而且吾不喜歡那個稱呼。」祂突然說,「稱吾稻荷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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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早已被世人所遺忘,沒想到仍然有人記得吾嗎?祂的心中泛起一種很複雜的情緒,而他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祂突然想更了解眼前的這個小子。

「每次來到這裡,就讓我有繼續往前的信心呢!祈求明天也能像今天一樣看到秧苗的成長!」當這小子說出這句話時,不知為何,一陣暖意湧上吾的心頭。不明白這是什麼感覺,但是並不討厭。

吾發現吾對這小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汝,叫什麼名字?」

「咦?我叫一條     輝彥。」

一條     輝彥嗎?

「汝的名字我記住了。」

永遠的。────────────────────────────────────────────────────────────

從那天之後,輝彥在忙完田中的工作就會去神社,但目的從原本的祈禱換成和稻荷神打發時間,有時聊聊天,有時一起用他辛苦存下的微薄積蓄喝點小酒,有時一起睡午覺。而祂有時也會從居所中跑出來看他下田做事,他與祂之間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很快的,仲夏轉眼就到了,以往一年一度的廟會則是這村莊中唯一的祭典。

「呐,輝彥,」一天,稻荷突然說,「吾想拜託汝一件事情。」

「怎麼了突然這麼慎重?」輝彥困惑地問。

「汝可以帶吾逛廟會嗎?」

「……哈啊?」

「吾還沒有真正的逛過一次廟會呢。」

「等等、等等,這廟會是為了你辦的欸!」

「貌似是的。」

「結果你沒逛過?」

「是的。」

「……」輝彥無語了。

「可是帶著一隻狐狸去逛廟會的話還是很奇怪啊。」他想了想說。

「不用擔心。」稻荷神走入居所,再出來時變成了一個正值荳蔻的少女,只是狐狸的耳朵和尾巴貌似無法隱藏的樣子。「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輝彥整個人呆住了。愣了三秒才回過神。

「不行不行,且不提那對耳朵跟尾巴,這樣貌一定會引起一陣騷動的。」他搖頭說。

「為什麼?」祂語帶不滿地問。

「這個嘛……就……就太漂亮了啦。」他支支吾吾地說。

「那當然,吾對化形可是很有信心的。」

「這就是個大問題啊!而且那耳朵和尾巴……」

「唔……吾知道啦,吾以前也有學過如何混入人類社會。」

「難怪還有模有樣的。」

「……總覺得剛剛被小看了呢。」

「沒、沒這回事。」

「那就那麼說定囉?」祂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妳這樣要我怎麼拒絕的了啊……輝彥無奈地點點頭。不過能看到稻荷神那樣愉快的笑臉,他也不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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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的隔天,某天輝彥正在田裡除草時,聽到了一則謠言。

「聽說村長從今年開始打算停止一年一度的廟會呢!」

「真的假的?那不是每年的傳統嗎?」

「聽說是村長認為廟會所需要的開銷太大了,而且為了一個已經沒有用的神辦這種活動也沒有意義。」

「雖然這樣說也沒錯,但村長也太大膽了吧。」

停辦?他一下子還沒能反應過來。

這怎麼可以!稻荷她明明就不是沒有用的神,若沒有她的加護,我們的作物又怎麼可能一點天災都沒碰上!

他突然覺得很憤怒,頭也不回地往村長家跑去。

「不好意思打擾了,村長。」輝彥將心中的怒火先壓下。畢竟這還只是謠言,還不能相信。

「嗯?你不是一條家的長子嗎?」村長的眼神閃過一絲不屑。

「請問要停止以後的廟會這件事,是真的嗎?」

「是真的。」

「您怎麼能這麼做!難道您不知道稻荷神大人為我們付出了多少嗎?」

「付出?」

「祂保佑我們的作物不被天災所破壞啊!」

「哼,那不過是剛好而已。」村長冷笑了聲,「天氣有一定的規律性,只不過是這幾年剛好沒有天災而已,你難道還相信真的有稻荷神的什麼加護?」

「不,不對……」

「而且我們沒有祭拜祂也有好一段時間了,什麼事也沒有啊。」

「那、那是因為……」因為祂仍守護著!守護著遺忘了祂的村民們!輝彥在心中怒吼著。但他還是忍住怒氣。

「……村長,還請您三思!」他咬著牙說。

「哼,真囉嗦。我早就已經決定好了,幾乎所有人也都同意了。」他不耐煩地說,「你當時怎麼就一聲不吭?」他拿出一疊的同意書,扔到他腳邊。

無法反駁。他確實連這決定是什麼時候通過的都不知道。

但是……

「……村長,請您三思。」他跪了下來。

「煩死人了。來人!趕出去!」村長不耐煩的下了逐客令。

被趕出去的輝彥,滿腔怒火的回到田裡。雖然很憤怒,但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他絕望地坐在田邊。突然從村長家的方向走來了兩個彪形大漢。

「村長嫌你太礙事了。」其中一人說。

他最後的記憶便是看到那人的拳頭朝他臉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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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心中有種莫名的焦躁和憤怒。

在約定之後,已經過了五天了,而輝彥卻再也沒有來過一次。雖說廟會快到了,他可能在幫忙村中準備,但是也不會忙到一點時間都沒有吧?

那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祂忍不住在心中抱怨著,但又莫名的有種不祥的預感。

最後祂決定到去他的田邊看到底他在搞什麼鬼。

到了田邊,稻荷終於發現事情不太對勁。輝彥辛苦種的稻苗竟然全部被弄得亂七八糟,照這狀況來看,全部都死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急忙四處尋找他的蹤跡,卻一無所獲。

「……妳需要什麼幫忙嗎?」一名路過的老婦人見到她心神不寧的樣子,便問。

「請問一條   輝彥的家在何處?」

「在那裏呢,」老婦人用手指了不遠處的一棟小屋,「不過妳找他幹嘛呢?」

「輝彥是吾……我的朋友。」

「是嗎,那妳趕快去看看他吧,聽說他好像受傷了。」

「什、什麼!發生什麼事了?」稻荷吃了一驚。

「不知道欸……」老婦人很疑惑地說,「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被人發現暈倒在他的田中,身上有很多傷。」

「……多謝指路。」他連忙往輝彥家跑去。

到了他的家門前,雖然應該不會有人應門,稻荷仍敲了敲門。

出乎意料之外的,門打開了,出來的是一個老人。

「請問妳是?」老人沒有見過她,疑惑地問。

「我是輝彥的朋友。」

「是嗎,不好意思他沒有辦法親自來開門。」

「請問您是?」

「我是個醫生,接到有人倒在路邊的消息,就急忙過來看看。」老人嘆了口氣,「照他這個狀況,可能這兩個月都得躺著休息了。」

「怎麼會……」稻荷呆了幾秒,「請讓我看看他。」

老人將她引到了輝彥的身邊。他躺在床墊上,身上的傷多到慘不忍睹。

「畢竟還是年輕人,太衝動了。」老人再次嘆了口氣。

「……什麼意思?」

「聽說他跑去和村長請求不要停止今年廟會的事情,過沒多久就變成這樣了。」

「停止廟會?」

「是啊,村長計畫從今年起不再辦廟會了,他說有沒有稻荷神的加護都沒有差,錢花在辦廟會上太浪費了。」

「……難道沒有人幫他說話嗎?」

「哎呀,幾乎所有人都同意村長提案,又怎麼可能會有人幫他?」

聽完這些話,稻荷的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令她憤怒的不僅僅是不將她放在眼裡的行為,還有那些只為自身利益的傢伙。

她一言不發的起身,離開了他的家。

從那天起,村裡的所有作物開始一棵棵地枯萎,完全找不到原因。村里的人全部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但對此卻又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作物一棵棵的變黃、枯萎。

隨著時間的過去,枯萎的慘況越來越多,村民們的抱怨聲也越來越大。一片焦急中,有人開始把矛頭指向停止廟會的村長。他們認為這是稻荷神對他們不敬的懲罰。但是不管擺了多少的供品,道了多少次歉,慘況都沒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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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這裡是……」青年醒了過來。

從四周的空無一物的牆壁來看,這裡應該是自己的家。

當他正打算起身時,一陣劇痛傳遍全身。

對了,自己被兩個村長的家僕揍了一頓。他忍住劇痛起身,畢竟作物都不知道放著多少天沒有照顧了。

當他一跛一跛的走出家門時,他看到的是所有的田都變成一片枯黃。

這是……怎麼回事啊?他驚訝地往其他地方張望,目光所及的所有田都枯萎了。

難不成……他馬上想到了稻荷。他立刻一跛一跛的走向神社。

輝彥好不容易爬上最後一層階梯時,他看到神社前,村長帶著所有的村民來懺悔,看起來他們已經在這裡整整好幾天了。

他繼續緩緩地往稻荷的居所前進。有人發現了他,打算過去扶他,輝彥只是搖了搖頭,繼續前進。

當他經過帶頭的村長身邊時,村長終於注意到他了。

「……你在做什麼?」他瞪著輝彥。但輝彥只是瞄了他一眼,便繼續向前走。

最後,他走到居所前。

「稻荷神大人,請您原諒他們的錯吧!」輝彥用上他能發出的最大聲音喊道。

沒有回應。

「稻荷神大人,請您原諒他們的錯吧!」

仍然沒有回應。

「稻荷神大人!」

正當輝彥打算再喊一次的時候,祂終於開口了。

「……人類,給吾聽好了,」祂用冷到冰點的語氣說,「這次,吾原諒了汝等,只要有人敢再試圖對這小子動手,吾不會再手下留情。給吾滾出去。」

村長和所有村民不敢不聽,連忙謝謝稻荷神恕罪後,以最快的速度全部離開了,只剩輝彥還站在那裡。

「……稻荷?」

沒有回應。

「那個……我也要離開嗎?」

寂靜。

「……我知道了。」

「……汝是故意的吧!」祂終於出聲了,用帶著哭腔的聲音。

啪的一聲,兩扇拉門打開,流著淚的稻荷正瞪著他。

「不然你都不回應我,我怎麼知道我該怎麼做?」

「……汝這個……笨蛋!汝知不知道吾有多擔心汝啊!」

「好啦好啦,對不起啦……」輝彥原本想笑著道歉,但突然感覺眼前一片黑。稻荷連忙過去扶他。

「抱歉,讓妳擔心了。」他用很虛弱的聲音說,剛剛的大喊用盡了他的力氣。

「……笨蛋,汝沒事才是最重要的。」稻荷讓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結果還是沒能帶妳去廟會呢。」輝彥望著她,說。

「那就明年吧,」稻荷微笑著低語,「然後後年跟大後年也要一起去。」

「嗯。」他也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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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所有的作物再次獲得了生機,奇蹟似的全部都復活了。每年的廟會再次開始舉辦,沒有人敢再說什麼。

而再也沒有人看到過輝彥,但村民們說,每年的廟會都會看到一對穿著華麗的夫妻穿梭於其間,兩人看起來相當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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