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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犯

所以我看著那左右搖擺的腳趾尖。

天氣好熱,

我一回到家,一如往常去到書房放下書包,

只是那天我沒有立刻在書房的椅子坐下開始複習今天上課的內容,

而是理所當然的在客廳開啟了冷氣,因為那天實在是太熱了。

「你沒有發現到客廳的異常嗎?」

異常‧‧‧‧‧嗎?

我是確實看到了我的父親在客廳,所以我才會去客廳的,

因為父親是個開業醫生,而且是個偉大的醫生,

所以他很少有時間在家中,難得的機會我才會先暫緩複習到客廳去的,

我想和父親好好聊天‧‧‧‧‧是的,我只是想和父親聊天而已。

「你還好嗎?可以繼續說下去?」

那天父親沒有回答我。

即使我說著父親最喜歡的學理研究,

從前父親都會摸我的頭,對我說能談論這種問題,不愧是他的兒子,

但那天父親卻什麼也沒有說。

所以我只能看著那左右搖擺的腳趾尖。

「你母親很擔心你。」

是的,母親回來了,然後看著我再看向父親,發出了尖銳的尖叫聲,

溫柔聰慧的母親,那一日變的好可憐好可憐。

「然後你母親報警了?」

因為父親變得很醜陋,父親懸吊在客廳中央的吊燈上,他腳底下的椅子被邋遢的踢翻,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仰起頭看著父親的臉,

鬆垮的五官,伸長的舌頭,凸出的雙目等等等,

所以我看著輕輕左右搖擺的父親的腳趾尖,

那一日父親不再是父親了。

「你父親死了。你能明白嗎?」

是的。我明白那就是死亡。

父親死了,身為獨子的我要擔負起母親,更努力學習課業。

我沒事,請這樣轉達我母親。

謝謝你,醫生。

這是我第一次接受精神科醫學治療,託您的福,我覺得我能振作起來了。

我以後也想當個醫生。

我輕輕的笑了,所以醫生也對著我笑了。

「我想您兒子的精神很正常,只是一回到家就發現自己的父親在家中上吊自殺,難免會有些精神混亂。尤其就我觀察,您兒子非常的聰明,只是稍微纖細了一點。」

醫生自信滿滿的對著一名貌美的婦人這麼解釋。

坐在醫生對面的婦人前幾日才剛目睹了自己的丈夫自殺的場面,

但此時除了些許的憔悴,更多的讓人感到她的堅毅,

只是她兒子的事情,還是讓她感受到不安吧?雖然她也說不上兒子哪裡變了,

於是她只能像是要封印住心中那不祥的感覺,而深深的皺緊眉頭。

「他─我是說周祥他,並不是一個會為這種事情而動搖的孩子。不,我的意思是─嗯,雖然是我親生的兒子但是我無法理解他。他確實很敬愛他的父親,我的丈夫。但是──他,我那個幾乎完美過頭的兒子,他的失常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婦人大概從來沒有這麼對表達這件事感到深深的無力感吧?即使是丈夫死後依然在公司的董事會上精闢理性的言論著未來公司的經濟發展,這名掌管臺灣最大醫美產業的女實業家,

她心中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確信的感受到不祥與害怕,

而那個令她如此不安恐懼的人是她懷胎十個月的親身兒子。

「我想夫人您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以至於您內心的不安吧。別想的太多,現在讓自己放輕鬆,好好的休息一下是最要緊的事情,畢竟失去至親難免會如此的。」

精神科醫生用宛如窗外的太陽光的和藹態度這麼說著,

但是婦人起初像是本能反抗「休息」兩個字般的板起臉孔,雖後又緩緩的放鬆下來。

「是呢。丈夫的喪禮才剛結束,然後又參加演講及股東大會──醫學美容的產業跟科技產業一樣都是在與時間競爭啊!不過最近是該休息一下了。休息──」

婦人在精神醫生和譪可親的眼光中重複嘟囔著休息兩個字。

而在她決心要在這幾乎可以說是家庭危機的狀況下,要好好在休息日盡身為人母的本分時,

她雖然難以理解卻親愛的摯愛的兒子,在她與精神科醫生的談論室外,那照不到陽光的角落旁,

笑的如同畫中的天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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