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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黑白沙漠狐耽美稿件大募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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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良拍了拍溫油然的腰,先退出來,溫油然一手扶著彎下許久的腰,緩慢地直起腰,手肘頂著門板借力轉身,面向單良,然後抱著單良的肩背,微低著頭,卻是親著他的眼瞼。單良一腿擠入溫油然雙腿間,向上一挺,使力。搖晃。再搖晃。讓水聲緊逼他們,包圍他們。

「你有一雙單眼皮的眼睛,跟他一樣。」那時溫油然拿著兩杯酒,行到單良所坐的位置前,向他微笑。單良不反對他坐下來,但溫油然一開腔便說了這麼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單眼皮就是不美,要雙眼皮才好——單良說。

「我獨愛單眼皮。你這雙眼是孩子眼,圓滾滾的。他那雙眼美則美,但太凌厲了一點,眼尾上翹,看人時總是忍不住微微揚高下巴,少有正眼真誠地看著別人。」溫油然拿著一杯雞尾酒,Sex   on   the   beach,敬單良。

他是誰——單良呷了一口。

「他是我情人。」

你這不是來勾搭我的嗎,卻劈頭說起自己的情人——單良擠眉弄眼地笑,語氣半是在撒嬌。又不是第一天出來玩,怎會不明白一個道理   :   人的身體只忠於自己的慾望。

「哎,我這把年紀……」溫油然的笑聲低沉如最澀的烈酒,入口總是先有一陣果甜,不久便露出糖衣毒藥的本性,刺鼻的酒精味昇騰起來,辣得你雙眼淚涔涔。

「你一個大學生,長得又純,還期望我這種男人來勾搭你嗎?   就是我付你錢也買不起你跟我來一次。」溫油然說   :「我是真沒那個意思,你就當是大發慈悲,聽一個無聊的老男人抱怨他年輕的情人。」

溫油然說,他有個情人叫江野。江野是個藝術家,以前是溫油然的學生。江野最喜歡用兩種顏色作畫,如紅和白、黑和黃、藍與綠。兩種顏色或淡或濃,或厚或薄,調和出數不盡的顏色,在畫布上留下一座逝去的鐘樓,或某位伊人的側影。

「江野從來不畫我。有一次我叫他替我畫幅肖像,他卻說『我只畫漂亮的東西,你認為你有那個條件讓我畫嗎』,那之後,我就再沒叫他為我畫任何東西。有時他會畫自己的肖像,或者你會說他自戀,但你得知道,他有本錢去自戀。」溫油然自顧自地說下去,一眼也沒望向單良。

江野長得漂亮。漂亮的小東西,高傲的小東西,可他有本錢去高傲,有才華用於炫耀。這樣的一種年輕的小東西是不可能不招蜂引蝶的。都是自行送上他嘴邊的肥肉,焉有不吃之理?   江野挑床伴,單就一個條件   :   美麗的外表。

「江野有許多漂亮的模特兒。每一次畫像完成後,他和模特兒之間便有一種儀式性的告別。」

江野白晢的臉上還有幾道油彩留下的痕跡。溫油然見過他用那種髒了的臉,貼在另一個年青力壯的男模特兒健壯的胸膛上,那雙只拿慣畫筆的、精細如雕塑的手撮著模特兒的性器官。江野的眼睛裡沒有模特兒、沒有溫油然,只倒映著畫布上他所完成的傑作。

「我年輕過,了解年輕人的心性,總是吃著碟裡的,就想別人盤子裡的菜。如果說江野能為我專一,才教我吃驚。你可先別責備他濫交,他啊……其實也是個好情人。」

江野每次在畫室與人鬼混後,都會象徵式收拾一下畫室裡的可疑物品。避孕套、地上的精液或交合時留下的體液,他都擦去。然而在江野與太多人墮入性的迷霧時,他們察覺不到溫油然在外徘徊。喘息的聲音,低沉的吟叫如反覆被人吟唱的、那種古老的詩句。先於語言存在的歌聲,因為那是一切生物誕生之始。男的女的,低啞粗獷,或嬌吟婉若,都是變著法子去吟詠同一個情慾主題。

「我曾經坐在畫室門外,很平靜、很平靜地盯著地板。木地板上的木紋有一圈圈的,也有一條條像鬼爪留下的、微顫的線。我用手指,」溫油然伸手,以食指指著酒吧天花板那盞幽暗的白色水晶燈,他粗糙圓鈍的指頭隔空描畫燈罩   :「就像這樣,沿著地板的木紋描畫。如此我抽離了,我的肉體困在一個所在地,靈魂卻去到了一個無法探知的地方,我只感受到呼吸跟存活的單純愉悅,而不需要有感情。然後我閉上眼,想起江野,就會想起那一天我在地板上描畫過的……」

木紋。

我也有盯著地下發呆的習慣——單良說。或許就是在那時開始,他不再以一個聆聽者的身份去聽溫油然的話。他的視線順著溫油然的指尖移動,見到那食指如何移離燈罩,如何在幽暗的空間裡游移,又如何回歸溫油然的衣襟,撮著領帶結——黑色暗花領帶——左右甩動,鬆開領帶,解開襯衣最頂的兩顆鈕扣,露出半截鎖骨。

「地板是我唯一的朋友。情人的眼睛不忠誠,只看得見美麗的事物——與他一樣漂亮的東西——因此能鎖著我這雙眼的,唯有地板。也只有它永遠待在我腳下,承托我的重量,好讓我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它。因為我有信心,它不會背叛我。你有被人背叛過嗎?   亦有背叛過什麼人嗎?」溫油然喝完一杯酒,顴骨泛紅,融入本來便深的膚色,笑起來時愈發突顯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你的牙齒真白——單良只說。

「我不碰煙,酒也是不常碰的。江野說我已經長得不出眾,若再加一副發黃的牙齒,便真是連坑渠中的老鼠也不如——你別誤會,他是為我好才這樣說,他的本質可不壞。我這種大人最沒用了,酒量比年輕人還要差,充其量只能飲幾杯cocktail,飲多了,」溫油然微笑時,眼尾有幾道微翹的細紋,臉上兩條淺淺的法令紋,右臉頰有一個很深的酒窩,他說話時怔怔望著前方,好似對著某個只有他看見的人說   :「就會醉。」

那個江野是大近視嗎,竟然會嫌棄你的外表,你說他好,我說他是個傻子——單良以唇貼著杯緣,微揚著頭喝了一口酒,眼睛隔著玻璃杯,酒精像發散到他的眼睛,失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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