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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1)

      「全學年第一名杜洵恩?我敢賭對方一定是戴著眼鏡的書呆子。」

      站在全校榜單前,他的聲音引來周邊人的一陣笑語。

      不是因為贊同他的話而笑,而是因為他的無知而笑。

      於是我走上前,給那個男同學一個微笑後問:「為什麼會覺得是書呆子?」

      他看著我的臉,那零點幾秒有些發楞,未變聲的嗓音顯得稚氣:「因為上天是公平的,聰明的人就長得不漂亮。」

      不用看他制服上繡的名字我也知道,他叫樂宇禾。

      這名字好幾次出現在朝會的唱名名單上,但不是因為比賽優勝或是名次排行,而是遲到、警告、打架等負面消息。

      我看過他翻牆而出、蹺課的畫面,也看過他躲在樓梯下偷抽煙,或是三不五時和人打群架。

      他幾乎每天都在做所謂的『壞事』,就是典型那種頑劣學生,不是大壞,至少他沒加入幫派也不會欺善霸凌,但也足夠令老師頭痛。

      「妳是哪一班的呀?」他傻笑著問我,那表情我從不同的男孩臉上看過好多次。

      周邊的人竊笑得更大聲了,甚至連他的朋友也一起笑著。

      看來他不認識我這一點,對其他人來說十分不可思議。

      所以我將垂掛在繡有班級姓名名牌前的長髮往後一撥,讓他看清楚上頭的字。

      「三年七班……杜……洵恩!?」他嘴角上彎的弧度變得僵硬。

      我揚起另一抹微笑,「很可惜,我並不是書呆子,相反地,我長得很漂亮。也許因為你常遲到的關係,所以沒看過我在朝會上領獎。」

      在樂宇禾張大嘴呆滯,還沒反應過來前,我率先轉身,甩了頭髮往教室裡走去。

      那兒傳來哄天大笑,有幾個聲音喊著「樂宇禾,你糗了!」

      「她是怎麼回事啊!」然後在我進到教室前,聽見了樂宇禾的喊叫。

     

      我長得很漂亮。

      從小就常聽到這樣的讚美話語,當我生平第一次回應:「我知道。」的時候,對方的表情我已經忘記了,但我卻記得他們說著「真不謙虛」。

      怪了,難道要我說「沒有啦。」這樣的話嗎?難道你稱讚我的話不是真心嗎?

      明明在闡述一件事實,而我只是同意,這樣子也錯了嗎?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和對話方式,還真是一門大學問。

      例如朋友做錯了,我們到底該是直接指責他們的錯誤,還是因為是我朋友,所以對人不對事?

      那若是對方穿了不適合的衣服,我又該怎麼做?

      到底該誠實好,還是說謊好?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道不同不相為謀。

      留下來的,便會是最真的朋友。

      可惜我看大了國中女生們的友誼,無人可以承受實話,反之變成我是毒舌。

      加上我的外表與成績,更是被冠上了高嶺之花或是冰山美人之類的形容詞。

      於是,我幾乎沒有朋友。

      但也沒有被排擠,分組時不會落單、講話時不會沒人聽、更不會被嘲笑欺負,我只是變成那種,獨來獨往的女生。

      我明白了,人們總是喜歡聽好聽的謊話或是謙虛的話,因為總比傷人的實話好。

      不過我依然想做真實的自己。

      而這樣並沒有不好,說穿了,還可以過濾掉很多屬性不同的人。

     

      自從上次公開給樂宇禾洗臉後,他忽然變得很纏我,不是那種男生追求女生的纏,而像是好像在看什麼珍奇異獸的那種纏。

      「你可否離我遠些?」

      下課時間,他無視於我班並非他班,直接進到教室來並且坐在我前面的位置,轉過頭來用手托著腮笑臉盈盈看著我。

      每堂下課都這樣,所以我直接掛著無笑意的微笑,當面對他說。

      其他的人像是看好戲,在一旁竊竊私語著,畢竟這是一個很新鮮的組合,優等生和問題學生。

      「妳真的長得很漂亮呢!」他毫不害臊直接說。

      「我知道。」

      「可是說是說漂亮,但不是討喜的那種漂亮呢。」然後他又補上這句話,我還沒接話,他便又自顧說起來,「是屬於狐狸精那種美,難怪妳沒什麼女生朋友啊。」

      旁邊的同學們笑了起來,而通常聽見男生這樣說,大部分女孩子都會生氣,並且在心中罵番對方祖宗十八代,或是從此將這個男生列為拒絕往來戶。

      但當下我卻對樂宇禾產生了不一樣的想法。

      「你居然會直接說實話。」

      沒錯,我身邊沒什麼女性朋友的原因除了我講話不好聽外,就是我的漂亮並不是屬於女孩子會喜歡的那一型,簡言之就是狐狸精臉。

      「妳不也很愛說難聽的實話。」樂宇禾的表情像是在虧我。

      「所以最容易把人惹毛。」我往後靠,饒富趣味的看著他,想知道他會怎麼回我。

      「妳聽過一個寓言故事嗎?」而他把玩著我的原子筆,漫不經心的開口。

      我並沒有回答,而他也不在意繼續說道:「真實和謊言在河邊洗澡,謊言偷走了真實的衣服,而真實說什麼也不肯穿上謊言的衣服,從此以後,人們喜歡穿著真實外衣的謊言,卻討厭赤裸裸的真實。」

      看著他自在的側臉,我皺起眉頭,「所以?」

      「所以說,真實並沒有不好,只是大多數的人不能接受實話啊。」他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那你聽過謊言者悖論嗎?」而我也回以他一個微笑。「克利特哲學家說『所有克利特人都說謊』,但如果哲學家說的是真的,那他自己也是克利特人,不也就在說謊了嗎?那若他這句話是假的,表示克利特人也有不說謊的,那身為克利特人的哲學家就不是說謊,可這樣不就跟前面矛盾了嗎?」

      樂宇禾手上的原子筆掉到地下,抬起頭訝異的看著我。

      「妳在講什麼啊?」

      我再給他一個笑容,「所以說,謊言是不是比真實麻煩呢?」

      「不,杜洵恩,我覺得是妳比較麻煩。」樂宇禾撿起原子筆繼續轉,「妳剛剛講的那個什麼謊言者悖論,是真的有這理論嗎?」

      「『我在說謊』。」於是,我再給他一個相當有名矛盾的句意,然後拿出下一堂的課本。

      「啊?說謊?妳剛剛都說謊?不對啊,如果妳跟我說剛剛都是謊言,那妳說的就是實話啦,但如果妳說的是實話,又表示剛剛的是謊言,那又回到一開始……我現在在鬼打牆嗎?」

      看他搔頭的模樣,我輕輕勾起了嘴角。

      「杜洵恩,妳長得真的很漂亮。」忽然間,他凝望我的眼神是這麼溫柔,「但是狐狸精那種美。」

     

      「樂宇禾!上課了快回自己教室去!」我還不用開口,老師已經進到教室裡頭,他嬉皮笑臉的跑出教室。

      其他同學竊竊私語,我只是面無表情看著黑板上的筆記,然後整理成重點寫到課本上。

      窗外傳來樂宇禾在操場上追逐嬉笑的聲音,國中的男孩子各個精力旺盛,像是猴子一樣。

      然而樂宇禾這隻猴子,卻好像有那個點不同。

      雖然還是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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