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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天殺的天才損友

      嘖!這一切該從何說起呢?邵韋翰一想到自己竟然要對一個陌生人解釋這些有的沒的,就感到莫名其妙。

      套一句稍嫌粗魯卻簡單明瞭的話,就是——這到底干他屁事啊!

      如果真要追本溯源的話,一切的源頭,都是冉玥那個混蛋的一通電話引起的。

      從他們以前進同一間實驗室唸碩班,一見如故,一起熬夜爆肝拚實驗,坐在相鄰的顯微鏡桌旁,一邊解剖老鼠大腦,一邊幹譙老闆到底何時才會給他們畢業時,他跟那傢伙的孽緣就像神經突觸(神經元之間訊息傳遞的橋樑)和多巴胺(神經傳導物質之一)那樣,再也難以切割了。

      碩班一年級的共同必修課就不說了,有時候冉玥明明也跟他報名了同一場研討會,偏偏那傢伙就是有本事臨時生出許多理由來,面不紅氣不喘地要他幫忙簽到,順便替她拿研討會資料回來。

      而邵韋翰對冉玥最感到氣嘔的,也在於這一點。

      邵韋翰從國中階段起就是一路唸資優班到明星高中的優異學生,教過他的每一個班導都鼓勵他的父母讓他跳級學習,說不定會打破紀錄,成為國內最年輕的博士。但他的父母卻和一般家長的想法大相逕庭,堅持讓他在普通班跟其他學生同樣唸上去。

      他們的說法是:「就算是這樣,然後呢?這除了表示你比其他人前進得多一些,還能證明其他的什麼嗎?人生這回事是沒辦法跳級的,我們只希望你能充分體驗生活,不要錯過任何一個階段的美好。」

      自然一路下來的求學階段,邵韋翰從未遭遇過任何他解決不了的問題。他本身也很認真努力,他那年代高中考大學還是聯考制度,大多數人還在跑補習班、焚膏繼晷地K書,他已經在讀高等分子生物學的原文教科書了。

      他絕對可以理直氣壯地對所有人宣稱:「我得到的每一個好成績,不光是靠天分,更不是僥倖。我的努力肯定對得起自己拿到的高分。」

      不可諱言,劭韋翰對自己確實是有一些自豪的。

      但,直到冉玥這號人物的出現,當真是徹徹底底地敲了他一記重鎚。

      如果以他的智商算是非常聰明,那麼冉玥的大腦壓根就是智力無法用地球標準丈量的外星人。

      冉玥從舉止、裝扮到氣質都很男孩子氣,一頭俐落的短髮,嗓音和穿著又很中性,如果不是她身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又喜歡擦香水,他真的會以為對方根本就是個帶把的男生。

      平常看她修課愛上不上,手中的鋼筆不是拿來做筆記,而是熟練地轉得一手流暢好看的筆舞,偶爾動筆卻是在畫老師的Q版塗鴉。那種吊兒郎當的態度看得邵韋翰直皺眉,心想這個懶散的女生大概撐不過第一個學年就會被二一退學了吧。

      然而,他錯了,大錯特錯。

      生技所碩班第一學期的書卷獎得主,就是冉玥。而且她的每一科考卷都是滿分,甚至還能在試卷的最後一頁,悠哉地寫上她認為老師出題的方式哪裡不好、怎樣出題會更有趣。

      當邵韋翰忍不住帶著濃厚的好奇,向她虛心請教自己的困惑時,冉玥居然一副「你在問什麼傻問題?」的表情,老實對他說:「如果不是因為老師要點名,我事先預習就已經全懂的內容,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再聽人家重複一遍。我聽老闆提過你,你不是我們這一屆高中奧林匹克生物競賽的冠軍嗎?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的想法才對呀。」

      呃,其實一點也不能!邵韋翰當下唯一確定的一件事,就是這傢伙不正常,她的大腦結構絕對異於尋常地球人,連那理所當然的說話語氣都那麼優越得欠扁。

      「既然妳那麼聰明,甚至比老師還懂,那妳幹嘛還要跑來讀研究所?」邵韋翰不得不承認,如此衝口而出的自己多少有些酸葡萄心理。

      「因為什麼都比別人強上一截實在太無聊啦!我想看看能不能遇到比本天才更天才的高手,然後打敗他,證明自己的確更強,這樣才有意思嘛。」冉玥居然呵呵笑著這麼回應他。

      「同學,雖然我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對一個女生講這種話,但妳真的讓我見識到什麼叫作『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邵韋翰回想起來,當時自己的臉色應該綠得不能再綠了。

      冉玥也沒預料到會有人當著自己的面說得這麼直白,當下愣了半晌,然後拍著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十分歡暢,「哈哈哈哈!我超欣賞你把嫉妒我這件事表現得這麼誠實,雖然天生智商的差距很難改變,哈哈。」

      「我要去上下一堂課了,再見。」邵韋翰轉身掉頭就走,很快便決定要跟這個不正常人類徹底劃清界線。再聽她瞎扯下去,一向冷靜的他會爆血管。

      冉玥卻立刻追了上來,「喂喂!等等我啦!你下一堂課是不是生物核磁共振導論?」

      「幹嘛?」他對她就是禮貌不起來。

      只見冉玥露出討好似的笑容,毫不客氣地說出她的目的:「我觀察過了,你每次上課都會提早到,所以我想拜託你幫我在點名簿上簽到,順便借我瀏覽一遍筆記。」

      真的就只是瀏覽。她自稱天才不是喊假的,因為她就是有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本事,別人要死要活地猛啃筆記,她只是輕輕鬆鬆地翻閱過去,就記在腦海裡融會貫通了,一點也不誇張。

      「我為什麼要答應妳?」雖然從小到大被同學考前借筆記的次數不計其數,但因為對方是冉玥,他就是格外不爽。

      「嗯……因為我會提供裝在這裡面的東西,給你當免費諮詢的顧問,」冉玥抬起手指著自己的腦袋,「各式各樣的疑難雜症都可以唷!你應該已經在想論文題目了吧?我可是早就準備好十個題目等著跟老闆叫板了喔,直接分給你一、兩個也無妨。嘿,我都讓利這麼多了,你確定你要拒絕我嗎?」

      這麼超級自大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妳也太超過了吧!邵韋翰忽然有股強烈的衝動,想將裝有兩、三本磚頭原文書的背包往這傢伙的頭上用力砸下去!

      但,深呼吸一下之後,他迅速地想了想,對方的提議的確很實際、也很誘人。當然,他從來不幹平白占人便宜的事,尤其他很有興趣將來走研究這條路,原本就該各憑本事,沒有真材實料也很難混得長久。但如果有一個天才——就算是自大得讓人嫌棄的天才——願意跟自己切磋交流,搞不好還是自己賺到了。

      於是,邵韋翰咬了咬牙,僵硬地應諾下來,「……好吧。」

      「明智的選擇。」冉玥像是老早就料到他會點頭,滿意地跟他握了握手,「為了答謝你,我等等要去跟女友約會,之後會順便帶杯飲料到實驗室請你。掰掰!」

      「咦?女友?」

      「怎樣?我是Lesbian,你有意見嗎?依我的推測,你交往過的女友人數應該還是零吧?加油吧,宅哥。」她居然不以為然地白了他一眼,活像他是個少見多怪的史前原始人,還順道損了他一把,然後隨便揮了下手權充道別。

      看著她哼著歌愉快離去的背影,邵韋翰只能恨恨地含糊暗罵:「……這個死蕾絲邊!」

      接下來在同一個實驗室共同奮戰的碩班兩年,他們兩人就維持著這種「合作模式」,禮尚往來地唇槍舌戰,毫不客氣地互相吐嘈,倒也練就一段在邵韋翰看來十分可悲的革命情誼。於公於私,皆是如此。

      該怎麼說?冉玥的「同性緣」相當好,身邊總是不缺女友;就算不是同道中人的學姊、同學、學妹,也都很喜歡這個偶爾講話很機車、性格爽朗陽光的T。

      但奇怪的是,她陰沉憂鬱的一面就只會找邵韋翰發洩。每次她經歷分手的情感危機,他就會被拖出去陪她喝悶酒,這一點讓他無奈到了極點。

      在她第十次分手時,邵韋翰終於忍不住問了:「冉玥,我說正經的,妳幹嘛每次都要找我聽妳吐分手的苦水?你不知道我的戀愛經驗值,跟妳的豐富情史相比之下,貧乏得很可憐嗎?」

      冉玥一口氣乾掉了手中的啤酒,一邊哭鼻子,一邊說:「這個喔……你突然間問我,是要我怎麼回答?你真的很煩耶!到底誰才是失戀的人啊?」

      喔哦,開始了、開始了,無的放矢地朝人亂開槍……接下來大概再過半小時的嘮哩嘮叨,她就可以進入緬懷前任戀人有多好、多好的階段,之後再接續二十分鐘不知所云的外星話,他這垃圾桶就可以收工走人了。

      不過,這回冉玥倒是想了想,給了一個讓他更想宰人的答案:「我想,大概是因為你是個好人……你是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被我搶走女朋友,不但沒有跟我翻臉,還繼續當我是哥兒們的男生。」

      靠……居然是因為這個鳥理由……姓冉的,我要跟妳絕交!

      「妳是說隔壁實驗室碩二的江欣學姊喔?拜託!從頭到尾都是我單方面對她有好感,她根本對我沒有半點感覺好不好?而且妳們那時候早就約會過一、兩次了吧,哪來的搶?」邵韋翰對她用力翻了個白眼,覺得冉天才這時候忽然蠢得很可笑。

      「唉!果然是現世報……我搶了你喜歡的人,就遭到報應了……嗚嗚嗚!我真的好愛Kathy,結果她竟然為了一個臭學長拋棄我!沒天理了啦!嗚嗚……」冉玥說著說著,就趴在桌面上痛哭起來。

      「……」就跟妳說了,我只是暗戀,根本和「搶」搆不上邊!邵韋翰得非常用力才能勉強忍住把杯中酒往她頭上倒的衝動。還現世報咧!

      而很不幸地,連碩士班畢業後,他出國深造取得博士學位,回國後在母校任教,冉玥則是大轉彎當上了某出版社的科普類叢書編輯,兩人的孽緣依然藕斷絲連。

      邵韋翰總是在兩人好長一陣子沒聯絡後,久到他都以為冉玥已經找到她的真命天女,跑到哪個同性戀婚姻合法的國家結婚逍遙去了,偏偏這時就會接到冉玥那光聽聲音就知道心情就很不好的電話,然後悲情地繼續扛起他當垃圾桶的義務。

      這一次,會意外撿到這個身上只有一張學生證可供鑑別身分的大學生,也全是拜冉玥之賜。

      天殺的冉玥!早該知道跟這混蛋扯上邊就沒好事!邵韋翰深深地懊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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