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宴會廳外廊道早已點上了一整排的火炬,整個空間被一層暖橘色的光芒所浸染,同時也映照在了每位賓客帶笑的臉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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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踏過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伊恩諾思略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繫在脖子上的領結。此處已能清楚聽見宴會廳內所傳來的歡聲笑語和悠揚樂聲,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僅僅只是打人群中穿梭而過,貴客們身上那濃烈的香水味仍舊會充斥整個鼻腔。伊恩諾思又再度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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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這個宮廷內待了這麼久,他還是沒能習慣這種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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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若是一般時候,他確實也不會混進人群當中。他或許還是更適合待在場外,負責檢查所有安全措施,或是監視場內情況,連點最細微的動靜也不放過,以確保活動能夠順利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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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他鮮少不帶任何職務、以私人身分出席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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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有必須要找到的人,否則他根本也就不會來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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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所舉行的,是科其亞王國的二王子,艾德里奇的生日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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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沒有任何意外,儘管嘴上多有抱怨,但他要找的那個人今天勢必得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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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踏入宴會廳沒多久,伊恩便確信了他要找的人就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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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身處何方,他的存在,永遠都是最光彩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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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個區域特別熱鬧吵雜的光景看來,伊恩毫不懷疑,對方可能比今晚的主角都還要搶盡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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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艾德里奇殿下。他默默在心裡頭想了這麼一句,但或許二王子殿下也早就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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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猶豫多久,伊恩便抬步往人群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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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看見了位處群眾的中心,與周圍賓客們把酒言歡、言笑宴宴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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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對方那微彎著眼、勾起嘴角微笑的優美側顏,伊恩沒來由地便想起人們給他的美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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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其亞出產最耀眼的寶石、閃亮動人的明日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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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個專門出口寶石、稀有礦物的國家來說,這或許可稱得上是最頂級的讚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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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今晚穿著一身用最昂貴絲綢所製成的深藍色宴會西裝,一頭蜂蜜般、或說是如同奶油色澤的微捲中長髮則隨意地披散在頰旁,潔白修長的手指擎著酒杯,而當他笑起來的時候,眼底看上去幾乎能閃動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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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是,伊恩從來沒辦法精準形容出那雙眼睛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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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眼看過去是神祕的深紫,然而某幾個角度,卻又像是透著點銀色光澤的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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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還未來得及出聲,對方倒是先回過頭來望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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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是我的侍衛長來找我了,或許有什麼急事,還請各位先容我失陪一會兒。」朝周遭欠了欠身,舉手投足間盡是貴族的優雅與迷人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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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或許也是他之所以會獲得那樣子美稱的原因之一。除了那過於出色的外貌,他的一舉一動都能夠輕易吸引他人的目光,自帶一股獨特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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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關於他的名聲和流言蜚語,伊恩原本是連一丁點都不知曉,也從沒聽說過,要不是那人將這些小道消息全攤在他眼前,如同炫耀一般,又彷彿帶著絲好笑意味,伊恩可能直到今天也不會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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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見對方朝自己走來,伊恩沒多想便朝對方行了最正式的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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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科其亞的第一王子,艾利希克斯殿下隨意地擺了擺手,搖晃著手裡的酒杯,輕輕地以唇就口後方抬起眼眸,笑向他道:「真是稀奇,伊恩居然會願意出席這樣的場合,難道有什麼要緊事,讓你不得不前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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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希繼續望向他,笑意好似又深了點:「這麼說,我感覺自己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了,近來如何?」他頓了頓:「真難得看見你穿著這樣的宴會裝束,很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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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只是默默聆聽,始終找不到一個適合開口的時機。他隱隱約約有種奇怪的感覺,對方或許是故意不讓他搶走話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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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好一陣子沒見?這麼說來,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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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身為王子的近侍,怎麼可能會鮮少見到被保護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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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事情就是這樣發生了,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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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多餘的思緒和可疑之處,伊恩再次不自在地調整了下領結。思考這些繁雜的問題從來不是他的強項,也不是他的作風,想再久也不會有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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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後,他下定決心,乾脆單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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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今天之所以前來,確實是有件要緊事,然而先前卻遲遲找不到機會向您稟告,我認為這件事情還是必須要由我親自來告知比較妥當。」說著,伊恩直視向那雙在宴會廳的燈火下、閃爍著神祕光彩的深紫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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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很遺憾,但我恐怕必須辭去目前的這份職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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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間隔似乎比預想中還要來得更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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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麼?」艾利希輕眨了眨眼,頓了下後才又再次勾起嘴角,晃著酒杯接續:「你剛剛說了些什麼嗎?我好像聽得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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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大概得離開目前的工作崗位。」然而伊恩卻彷彿完全沒感受到方才空氣中那絲異樣的氛圍,面不改色地重申:「我想離開宮廷,然後回家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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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希臉上的笑容,已經肉眼可見地凝結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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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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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樂隊正巧結束了一個樂章而停下演奏,也因此場邊哪個粗心賓客打翻酒杯的聲音,便顯得異常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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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敲碎了這再也維持不下去的假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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