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二月:你的名字》

「情人節快到了,不期待嗎?」

距離我死後,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我望著窗外飄落的細雪,心裡沒有太多感覺,只是覺得——這一切好像與我無關了。

「小蕓?我問妳問題,怎麼都不回答?」

小天的臉突然湊了過來,眼神像個小孩一樣閃閃發亮。

「小天?」

「妳剛剛問我什麼?」

我給這位天使取了個暱稱——小天。

因為“天使”這兩個字,叫起來總讓人彆扭。

「我說啊,情人節就要到了,不期待嗎?」

「我一個死人,還能過情人節?」

說完,我冷笑了一下。

我只是個沒有體溫的靈魂,要怎麼期待?

「可是,我覺得有個人,很想跟妳一起過這個節日哦。」

看著小天那副一臉“我知道秘密”的樣子,大概猜得出她的用意。

想用愛情來讓我後悔?也太老套。

我從小就對戀愛沒什麼興趣,自以為是地認為自己能清醒到死——結果還真的死了。

「走吧。」我對她說:「不是說這是我的懲罰嗎?」

我們來到生前我常去的圖書館。

「來這裡找誰?」我問。

「他。」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安靜地坐在窗邊看書。

年紀大概和我差不多,但我確定自己從來沒見過他。

「他是誰?」

小天沒有回答,只是笑著,用指尖輕輕點了我的額頭。

下一秒,一段塵封的記憶突然湧現。

那是我第一次想結束生命的那天,我逃到圖書館,把心裡的疑問寫在筆記本上:

「活著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接著,我離開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那句話下方多了另一行筆跡:

「為了等待黎明的到來。」

從那天起,我總會偷偷寫下那些讓我快撐不下去的疑問,而他,總會默默給出一段溫柔的回答。

「為什麼受折磨的人是我?」

——「因為世界希望妳擁有抵抗痛苦的能力,然後變得更加閃耀。」

「我真的好累。」

——「那就先休息一下。但別放棄。妳已經走了很遠了,我會陪妳。」

那段時間,這個陌生人就像一根繩子,讓我在快要墜落時,有個可以抓住的理由。

但後來,筆記本上只剩下我的問題,再也沒有回覆。

「原來,是他……」

「但現在見他有什麼用?」我低聲問。

小天攤手:「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負責把妳帶來這裡。剩下的,是宇宙的安排。」

我嘆了口氣,轉而繼續觀察他。

他讀了一會兒書,便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一半,他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身體一晃——假髮掉了。

我一驚。

他的臉色蒼白,像是剛經歷一場大病。

「他……生病了?」

小天湊過來笑:「想知道?去問他不就好了。」

「我怎麼問?找人幫他玩筆仙?」

小天翻了個白眼:「我們不能托夢嗎?」

「托夢?原來可以自己決定?我還以為都是安排好的。」

我等著那道屬於夢境的門開啟,然後踏了進去。

夢裡的場景,是那間熟悉的圖書館。

我坐下,看著不遠處的他。他注意到我,主動開口:

「妳……過得還好嗎?」

我愣住了一下。

他知道我是誰?

「不太好。」我說:「我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輕輕說:「對不起,那時候我不告而別。」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

死前的某一刻,我其實真的生過他的氣——那種莫名其妙被丟下的感覺太難受了。

就算我知道,那可能是我太脆弱。

「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低聲道,「沒能好好活著。」

「那天我原本想來圖書館見妳,但中途昏倒了。」他苦笑:「化療副作用太強,我的身體支撐不住。」

儘管早已有了猜測,但真正從他口中聽見,還是會讓我感到揪心。

「我那時候還誤會你……」我輕聲說。

「妳沒錯,我應該早點告訴妳。」他看著我,眼神透露出柔情。

我撇開視線,壓住心跳——我已經死了,我們不可能再有任何未來。

為了避開那份難堪的悸動,我轉移了話題。

「對了,你剛剛是怎麼認出我的?」

「因為,我喜歡妳很久了。從第一眼開始……雖然妳從來沒發現我。」

「對喜歡的人,一眼認出,是很簡單的事。」

還是避不開嗎?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第一次被告白,心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

「謝謝你的喜歡,但我……」

「我知道。」

那些沒說出口的答案,是彼此的心有靈犀。

我們相視而笑,那笑容裡有遺憾,也有釋然。

如果我當時沒有選擇那條路,我們是不是會有更多故事?

而現在,我終於懂了——所謂的地獄,不是審判的火焰,而是遺憾,是永遠無法回頭的痛。

可我不後悔。

這些體會,是死後才懂的。

而當初活著的那種痛,比這更折磨。

「時間快到了,該道別囉!」

小天的聲音從夢境的上空傳來,似乎只有我能聽見。

我站起身,看著他最後一次。

他像是有所感知那般,抓住了我的手。

「我叫吳釩。」他說:「如果有來生,妳能叫出我的名字嗎?這樣我一定能認出妳。」

我點點頭:「好。」

還有好多話想說,但時間不等人。

最後一刻,我們臉上都帶著笑容,以最美好的方式,揮手道別。

如果下輩子還能遇見你,

我希望那天是個晴天。

我會記得你的名字,然後笑著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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