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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回 死去的人是活不過來的

      蘇喬不會知道,她那一句死了彷彿是萬箭一般插在了蘇文旭的心上。除了震驚,蘇文旭此刻的心更多的是捨不得。她的閨女才十歲,怎麼能夠淡然的說出這兩個字?他不敢想像這幾年她們母女到底經歷了什麼,是什麼讓自己的妻子死去,又是什麼讓自己的閨女變成如此模樣。

      十歲的小孩知道什麼是死的意思嗎?蘇文旭身邊的那群大男人聽著蘇喬的那句話也是震驚不已。他們最敬重的嫂子死了,大小姐卻又變成了如此模樣,他們是恨不得把當年陷害蘇文旭的人抓出來千刀萬剮。

      如果不是被陷害,如果沒有出那檔子事,那麼現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這是那群大男人的心聲,也是蘇文旭的心聲。他很懊悔當初為什麼不帶妻女走,也很懊悔為什麼留下那個老太婆。

      蘇老夫人其實並不是蘇文旭的親生母親,她只不過是蘇老太爺的續弦。說是續絃,其實對蘇文旭也沒什麼養育之恩,她那一生除了想方設法的生孩子以外,就是不斷的把蘇老太爺的心往自己身上靠攏。蘇老太爺去了以後,蘇文旭想著畢竟那也是爸爸的續弦,雖然對自己不好,但明面上她也是爸爸的妻子,他給了她幾分薄面,讓她依然享受著蘇家的榮華富貴。對,僅僅是享受著。

      卻不曾想那老太婆手還是伸得太長了,趁他杳無音訊時對他妻女下手,想要就此霸佔蘇家的一切。但她哪有什麼能耐?她不過是一介深宅婦人,當初蘇老太爺在時就沒有讓她參與過蘇家事,她哪裡懂得經營蘇家的一切?說白了她只是不想把這萬貫家產分給任何人罷了,就是那種直到老死也要有錢死的那種毒婦。

      偏生得金美華是個溫柔的人,哪怕知道這婆婆不是親婆婆也不敢反抗,只能三步併作兩步的被趕出了蘇家。當年的蘇家自顧不暇,蘇文旭離開後,剩下的人根本無暇顧及她們母女,直到大家回過神來時已經過去了八年。

      蘇文旭找了妻女兩年,好不容易找到了閨女,卻換來了一句媽媽死了。他垂下雙臂,眸底上了一層黑暗。那瞬間他的心死了一半,而那一半就像是妻子金美華一樣,死去的人是活不過來的,死掉的心也是。

      可是他此時不能退縮,他抱著小小的蘇喬,明明是十歲的女孩,身子卻瘦小如七八歲的孩童。雖說山城的沈家並沒有虧待蘇喬,可蘇喬那小小的心靈也是跟著媽媽而死掉了。

      她吃得少,無論旁人怎麼勸也不聽。每天的作息非常簡單,因為沒有戶籍不能上學,她起床後就是吃兩口飯,然後幫著沈姨洗碗、打掃。沈姨不需要她做事時她就去城東的山頭發呆,從山頭上往下望便是整個山城,風景優美空氣清新。傍晚沈叔會上山來帶著蘇喬回家,回家後也是吃兩口飯她就陪著沈家的兩個小孩讀書。姊姊沈怡雯大蘇喬兩歲,弟弟沈彬彬跟蘇喬恰好同歲。沈家兩個小孩倒是十分喜歡蘇喬,雖然她總是不苟言笑。

      「喬喬……我們回家。」自那日起,蘇文旭帶著蘇喬回了蘇家,而蘇文旭也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他給了沈家一筆錢,感謝他們對妻女的照拂,也讓他們如果有困難就到都城找蘇家。

      自那日後,雖然蘇喬人回來了,但是魂卻好似沒有回來。落了戶籍也開始上學,但因為沒有任何基礎,導致她幾乎天天都要惡補功課。不過還好她很聰明,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讓自己跟上了同年齡孩子的腳步。只是她依然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我跟喬喬一樣就好,奶茶換成黑咖啡吧!」蘇文旭垂下眼簾,頓時一個大老爺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無助。自從把蘇喬接回來後,蘇喬每日說的話不超過五句。將近一年的時間裡也並未聽她喊過一句爸爸,更未從她的臉上看見皺眉以外的表情。

      「好的。」梅姨尷尬的看著眼前的父女,餘光注意到了一直在客廳的劉叔用著眼神示意著讓梅姨離開現場。

      蘇喬放下筷子,這是她難得的浪費食物。她起身要離開飯桌,不單是因為沒胃口或吃不下,更多的是她不習慣也不喜歡跟蘇文旭一起吃飯。往日那些她拚了命也會把飯菜吃掉的情況都是她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覺得媽媽的死有一部份與蘇文旭有關吧,她看見他就會想起自己媽媽臨終前的遺言,然後她便會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感到反胃。

      「喬喬,爸爸送妳上學好嗎?」見蘇喬起身,蘇文旭也跟著站了起來。本要邁開步伐的蘇喬停在了原地,頓了頓後她回頭看著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蘇文旭。

      她知道蘇文旭極盡一切的在討好她,可是,她的媽媽無論怎樣都回不來了。

      「蘇先生,過好您的日子就好。」蘇喬離開了飯廳,留下拉長臉的蘇文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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