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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綠野仙蹤

      陳安悠悠醒轉,睜開眼只看到白色天花板,鼻腔裡充斥濃重的藥水味,身上正蓋著印有醫院圖案、字樣的被套。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裡是醫院。

      晃了晃還有些暈眩的腦袋,他想起自己從陽台往下跳後,就暈了過去。只是他卻忘記自己為什麼要從陽台往下跳。

      好像是被什麼追殺,但究竟是什麼?

      『不用想了,她已經被遺忘了。』

      又是這個嗓音,陳安想從病床上起身,卻感到全身劇烈的痠疼。他皺緊眉頭,發覺自己喉嚨也很乾渴,剛想說話就傳來一股撕裂般的痛楚。

      他下意識轉過頭,立刻看見桌上有一杯水。

      陳安急切地伸手,將塑膠杯端過來一口飲盡,並在心裡默默感謝那位留下水杯的貼心護士,喉嚨稍微得到滋潤,終於好受了一些,但他仍然感覺不夠,想要喝更多水。

      只是現在並不是找水的時候,他嘴剛張開,想問出心底的疑惑,卻發現自己並不清楚該怎麼和這個聲音溝通。

      『我們有一個白天的時間,我會告訴你一些你該知道的事。』聲音像是直接讀取了陳安的想法,逕自說著。

      陳安卻注意到一個量詞,他疑惑地問:「一些?」

      『有些事情並不是越早知道越好。』聲音解釋道。

      「你是誰?」沉吟片刻,陳安問出自己現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雖然對方的提醒幫助自己躲過了死亡危機,但陳安還是想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以及他為什麼要幫助自己。

      『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聲音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讓陳安想起剛才對方說的話,便不再計較這個問題,只是心中暗自警惕。

      「那你能告訴我什麼?」

      『昨晚追殺你的人,是童話故事裡的角色。』神秘嗓音這樣說。

      陳安有些愕然,想張嘴反駁這句荒誕不經的話,心底卻隱隱覺得「他」並沒有欺騙自己。

      給了陳安一些思考時間後,聲音忽然又響起:『我說過,她已經被遺忘了。』

      「你怎麼知道⋯⋯」陳安驚疑不定,竟然連自己心裡想的事情都一清二楚,「他」到底是誰?

      並沒有理會陳安心底的疑惑,聲音逕自說著:『她的身分已經不重要了,從幕後來到現世,卻沒有取得她想要的東西,那麼時間結束後,她就會被遺忘。』

      「所以,我才會不記得那個想殺我的人是誰?」陳安呢喃著。

      此時,護士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她查看了陳安身體的狀況後,和他說明他有多幸運,從二樓一躍而下竟然只是受到了一點擦挫傷。

      「這是止痛藥,還有水。」說著,護士將止痛藥與裝滿水的杯子留在桌子上,並告訴陳安,如果身體實在痛得受不了就吃一顆,以及緊急鈴和飲水機的位置。

      接著,護士詢問起陳安是否需要聯絡家人,在他一陣囁嚅下,有些了然不再多問,又交代主治醫生過來的時間後,便步伐幹練地邁出病房。

      在護士離開後,聲音似乎故意留給陳安一些平靜的時間,靜靜地沉默著,讓陳安差點以為對方已經不在了。

      等他稍微能消化這些事情後,聲音再次響起。

      『這樣的事情不會只有一次,接下來你還必須面對其他故事角色的追殺。』

      雖然心裡隱約有預感,但當事實被說出來時,陳安還是心裏一緊,冷汗又不自覺地冒了出來。

      『今晚的對手可不是小角色,綠野仙蹤知道嗎?』

     

     

      陳安最後沒有選擇離開醫院。雖然自私,但聲音告訴他,醫院裡樓層和人多是一個優勢,可以讓降臨的童話角色無法這麼快找到他。

      但他依舊需要盡力做一些準備,陳安吃下了止痛藥,努力撐起痠痛得快散架的身體,走到樓下買了一包衛生紙與一些塑膠袋,還有聲音要他買的其它東西,否則他對於如何抵抗綠野仙蹤的桃樂絲,完全是毫無頭緒。

      『不只有桃樂絲,她會用飛帽帶來其他夥伴。』聲音提醒道。

      陳安不自覺吞了一口唾沫,喃喃自語地反問:「你是說⋯⋯」

      他想起聲音告訴過他,每個故事的重要角色才擁有走出故事的能力,而主要角色如果來到現世,卻沒有獲得「陳安身體裡的那個東西」,故事就會崩潰然後被「遺忘」。

      主要角色如果在故事演出的幕前時死亡,也會落得一樣的下場。其他角色死亡只會改變故事的過程,而不會讓故事崩潰。

      綠野仙蹤的主要角色是桃樂絲,但聲音卻告訴自己,來的不會只有桃樂絲,那⋯⋯自己做的這些準備,真的夠嗎?

      想到這裡,陳安壓力大得想要直接跑上街道,大吼幾聲,狠狠放縱一下自己,但看到時鐘的時針已經來到下午五點,他還是努力壓制住這個看上去很棒,實際上是完全被恐懼擊潰的想法。

      『別害怕,我會幫助你。』

      聲音再三保證他會幫助陳安渡過危機,才讓他稍微穩定了情緒,減輕心裏即將滅頂的恐慌。

     

      夜晚無聲來到,緊張的陳安一刻都不敢放鬆,他不停地盯著時鐘的指針,床上已經用衛生紙與枕頭擺出人形,並用醫院棉被蓋在上面。

      直到時針指向十二點。

      醫院門口的空間扭曲旋轉了一瞬,人行道上突然出現一名樣貌和打扮都非常可愛的女孩子,還有她身後三個身形各異的夥伴。

      桃樂絲用天真的語調向其他夥伴交代著,她說:「等等我會用銀鞋直接飛到他身旁,你們自己跟過來。哎呀,不過你們到的時候,我應該已經把他的頭扭下來了!」

      稻草人晃了晃,發出沙沙的聲響,用這如同嘲笑的聲音回應桃樂絲。

      獅子也磨著自己的利爪,似乎打算用它狠狠將陳安開膛破肚。

      鐵人則甕聲甕氣地提醒道:「妳別太大意了,他可是傑克,就算還沒取回斧頭⋯⋯而且我們只能待三十分鐘。」

      桃樂絲皺起瓊鼻,非常不滿意來自夥伴們的輕視,嬌小的身形一躍而起,穿在腳上的銀鞋輕輕一碰。

      哐,隨著銀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桃樂絲的身影頓時消失。

      此時,警衛才發現外面出現了幾道怪異身影,他皺著眉頭,一臉不善地從自動門裡走了出來,想要問清楚這群奇裝異服的人想幹什麼。

      當警衛看清楚這群不速之客的身影,確認了那隻獅子是一頭真正的獅子,而不是套在布偶裝裡的人類後。他的表情霎時轉為驚恐,整個人傻愣在原地,等到回過神,想要出聲朝對講機回報時,一道黑影迅速將他撲倒在地。

      「吼!」

     

     

      銀光閃爍,桃樂絲出現在陳安的病床旁。

      她哼著輕快的曲調,在出現的剎那就將手上的短刀插入病床上的人形被窩。

      噗。

      「咦──?」

      察覺到手感不對勁,桃樂絲反覆又多插了幾下,發出可愛的疑惑聲。

      腦後的髮辮晃動,她食指輕點嘴唇,歪頭思考著。

      突然,她露出一抹恍然大悟的神色。

      「雖然不在床上,但銀鞋還是把我帶到這裡,表示⋯⋯」桃樂絲臉上閃過不懷好意的笑容,朝床尾看去,正好和試圖爬離病床的陳安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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