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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序章、失重

      黑色慢跑鞋腳底下的紅色地毯邊緣有些翹起,淡黃色柔和燈光灑下,面前的門叮一聲打開,裡頭沒人的空間正在呼喚他,執拗的遲遲不關上門。

      徐皓鈞轉頭看那間西式餐廳,男女老少都為某件事慶祝,每張臉出奇的一致,像約好在這個瞬間展露笑容。他感到呼吸困難,沒有思考太多就走進電梯隨手按一樓,金屬門緩緩關上,恢復寧靜的瞬間他才知道剛剛有多吵。

      我在這裡做什麼?他心想。

      電梯輕輕頓一下,沒有動靜。

      按鍵還亮著,手指輕輕按開門鍵,然後用力而持續的戳壓,想壓破那層鐵片那樣用力,但門或電梯都沒有反應。然後電梯上方發出沉悶的『啪』的一聲,遙遠的像另一個世界的的電纜發生漏電的聲響。

      徐皓鈞仰起頭,全身汗毛同時豎起。

      電梯緩緩往下,汗濕的背黏膩的靠著牆面,視線自然停在門上標示樓層的燈號:89───88──87-86、85……數字變化的速度類似死亡宣告的倒數。

      隱約有風聲在敲打外牆,燈光開始明滅不定,但馬上,他生平第一次用力按緊急求救鈴,消防警鈴的聲音響起,但卻又讓他更緊張,刺耳到無法忍受的鈴響後他忍不住又放開,剩下風聲。

      砰咚、砰咚、砰咚…心臟跳動的聲音開始響徹整個空間。他克制住想要大叫的衝動,雙手用力支撐兩邊的牆,眼睛緊盯著金屬門上頭有自己朦朧的倒影,無暇思考自己詭異的姿勢。

      在這種時候腦袋瘋狂轉動,硬要想些什麼跟墜落相關的情境,從高中物理學開始,地心引力,重力的單位是幾公克受到幾牛頓的換算…他覺得正在前往地心的路上,背部已經汗濕。

      可能只過了幾秒鐘,或其實根本沒那麼久,徐皓鈞支撐不住胃部緊縮的巨大壓力,緩緩蹲下身,雙手掌心碰觸地板。一陣暈眩打進他的頭,眼前閃過白光,耳朵刺進高頻音,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手跟電梯地面拉開距離,身體開始使不上力,無法控制。

      整個世界正在失去平衡,某種力量把他往上拉扯。

      「失重?」徐皓鈞的聲音在電梯裡來回衝撞,彷彿要呼應他的猜測,連手和腳都浮在半空中,空氣變得稀薄,整個世界正在下墜。

      這電梯的終點是一樓嗎?他勉強抬起暈眩的頭,剛剛按的樓層按鍵燈還亮著。他驚呼一聲,原來這時候眼睛跟按鍵等高!同樣的問題急促而反覆的浮現:最後會怎樣?他會維持這個姿勢浮到天花板上嗎?

      那一刻他像靈魂出竅那樣從電梯外側觀看自己,處於一個自由落體下降中的渺小之物,才剛被別人決定未來出路的渺小物體,很快就要迎來結局。

      巨大的轟隆聲震動他身上每一寸肌肉,像終於有人替這台失控的電梯踩下遲來的剎車。瞬間,紅色地毯上的紋路在他眼中快速的放大,他幾乎可以確定那上頭沾黏的一小塊污漬是剛剛那家餐廳的XO醬,他聞到了,那時他的靈魂歸位,頭腦反應過來,身體以極速往電梯地面墜落!

      他別無選擇的再次雙手用力撐地,腦中浮現雙手骨折以及整個身體被往地板擠壓變形的脆響。然後像觀看人生的跑馬燈,整個空間裡的時間放到極慢的速度,那塊污漬將緊緊壓在他的右邊臉頰正中央,關於地球引力的所有知識化作文字快速閃過。

      雙手手掌觸碰到地毯以及地毯底下僵硬的地板,然後是膝蓋、胸口、大腿與臉頰,像被兩股超乎人力的力量從上方與下方同時擠壓,一整片暗紅色充斥視線範圍,那後面是一整片黑暗。

      「你選擇再次……」誰在說話?他失去意識。

      潮濕的土壤氣息刺進鼻子,徐皓鈞吃力的睜開眼,感覺渾身上下好像塞滿棉花。一片黑暗,隱約看見兩個影子一站一坐,像準備攻擊的野獸或蹲伏在地上的人,他想說些什麼,但喉嚨裡發出的是一連串沒有意義的文字。

      那兩個影子注意到他,兩對目光之類的光芒射過來,應該是人吧。

      然而下一秒身體突然被往下拉,揉合濃重的土壤氣息掩蓋他的視野,從身體各處傳來沉重的壓力讓他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隱約知道自己正在被移動。耳裡傳來土壤不斷翻動且方向單一的啪沙聲,像沿著一條輸送帶被傳送中的包裹。

      然後是眼皮對光產生反應的跳動,一呼吸,鼻裡嘴裡同時吐出沙土,他忍不住發出呻吟,但至少手腳恢復了,而且清楚知道此時是趴在地上。勉強移動手肘撐起沉重的身體,背上的沙土撲簌簌的往下掉,突然左手臂一軟身體側翻仰躺在地上,襯衫的下襬從西裝褲頭整個翻出來,左側腹一陣涼意。

      上面有光,橘紅色的光,在牆上被玻璃罩之類的東西緊緊蓋住,沿著牆面每隔幾公尺就掛著一盞。裡頭是火焰,他搖搖頭,感覺空氣中瀰漫一股揮之不去的灰塵味,在火光微弱的照耀下看見眼前是挑高的洞窟,光芒到不了的黑暗像黑洞。

      他喘幾口氣,坐起身,撐起痠痛的身體。周圍是不規則狀的空間,目測可能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他不確定這是開放的空間或是牢籠,正猶豫要往哪裡走的時候,正前方傳來奇怪的聲音。

      沙──沙──

      陰影穿越火光走出來,徐皓鈞嚇得差點忘記呼吸。那像一個嚴重駝背的老人,肩膀跟手肘的骨骼尖銳突起,最讓人在意的是雙手至少三十公分長的黑色指甲,細長泛著金屬光澤,緩緩刮過泥土地而來。

      泛白的臉接著穿過黑暗浮現,徐皓鈞發現那個『東西』身上像紋身一樣的黑色粗條紋纏繞白色肌膚,整體來說就像從黑暗中降臨人世的死神!

      是我在做夢,還是人死之前看到的情景就是這個?徐皓鈞握拳,指甲用力戳進掌心,還會痛,這是好現象,他勉強撐起身體,跟對方一樣微微彎著腰像要證明自己是無害的同類。

      死神的嘴巴緊緊抿著拉成一直線,顴骨像長了兩根針往外突出,一隻手…不,五根爪子正對著他,另外五根持續刮擦著地土,維持這個姿勢持續朝他靠近。當距離縮短到足以看見那雙全然漆黑的眼睛時,徐皓鈞才發現死神正在準備攻擊他,有目的的逐漸縮短距離。

      「你…請問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他邊說邊往後退,盡可能維持跟死神相同的速度,雙腳顫抖著調轉方向,求生意識像電梯的警鈴大聲響起。

      死神不回答,往前走的步伐越來越大,那張面容也是。

      「那…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這裡,這是你家嗎?不好意思我馬上離開…很抱歉我…我只是想問你知道出口在哪嗎?」徐皓鈞雙手舉在胸前,手掌心對著前方。

      死神腳步不停,原本在地上畫出五條直線的那隻爪子收起,兩隻手爪朝左右展開,身體微微挺直,瘦長的身體散發危險的氣息,胸前X形的黑色粗條紋等同危險的象徵。

      徐皓鈞眨一下眼,馬上轉身逃跑,一步穩一步跌的用力跑,目光慌亂的掃視附近,細碎的腳步聲快速逼近。然而這裡除了石頭就是殘破的水泥房屋,每一盞火光下矗立著斷絕生路的巨塔,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天啊,出口…哪裡有出口?這是監獄嗎?」徐皓鈞憑直覺往左邊跑,腳步聲與詭異的刮擦聲宛如持續的雷鳴,隨著他越靠近牆也越來越近,他腦中閃過細長的指爪劃過牆壁的畫面。

      心臟猛烈的抽動,肺部幾乎吸不到空氣,更要命的是陰影隨著火光照耀投影在他身邊巨大的牆面上,突然間,刮擦聲瞬間消失,徐皓鈞幾乎反射性的往前撲倒,唰的一聲銳利破空從頭頂掃過!

      這下勉強拉開一點距離,他抬起頭看到漆黑的凹陷處。如果這是死路,就註定要死在這個不知名的洞窟裡了,腳步聲再次響起,他想也不想就往那裡衝進去。

      一片黑暗中,雙手象徵性的往前伸直,腳底傳來的感覺告訴他地勢正在往上延伸,每呼出一口氣都得花上極大的力氣才能吸回來,每一步都像拖著幾公斤重的石頭。跑了一陣他才發現這條可能是隧道的地方只有自己的腳步聲,筆直的地勢對他來說簡直太過幸運,好幾次他都覺得下一秒會撞上牆。

      跑了很久很久,遠處出現一道小小的光芒,他感覺只要停下腳步全身就會散架,忍不住亂罵自己大學時代體育課總是選修桌球這類的課程,體力差到連逃跑都嫌弱。

      但當時他又怎麼會想到自己會搭上失重的電梯,來到未知的世界,遭遇死神的追殺呢?

      光越來越大,他忍不住發出「哈、哈、哈…」像笑聲又像喘氣聲或兩者混和的聲音,幾乎榨乾身上每一滴汗水與腎上腺素強迫往前奔跑,直到他終於跨出黑暗的洞窟還順勢往前跑幾步才停下來,雙手按住膝蓋大口大口的喘氣。

      起先是什麼都看不見的白光讓他閉上眼,等終於適應天然的日光,眼前的景象讓他無法置信,忍不住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刺痛的雙眼流下淚來。

      眼前是泛黃的天空,一整片漫無邊際、極不真實的延伸到天邊的沙漠。

      他回頭又看了黑暗的洞窟一眼,看看腳上陪他來這裡的慢跑鞋,只能背對日光的方向,跑進滾燙的沙漠。

      時間在持續的日曬與一再重複的場景中變得稀薄,徐皓鈞始終覺得眼睛一角持續出現的黑影是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洞口,正如影隨形跟著他。汗水像失去控制的水龍頭不斷從額上滴落,擦了又擦,嘴唇乾裂滲出血味。

      身上的襯衫與西裝褲被汗水浸濕又被陽光曬乾,有一度他發現後背有一塊地方衣服緊緊黏著肌膚。稍微用力撕扯,一股皮膚撕裂的痛楚傳來,然而這時候只剩眉毛有力氣抖動兩下,是傷口,是哪時候受的傷?那時他發現腦中一片空白,過了一小段時間才想起來。

      洞穴裡惡魔般的生物與外面永遠掛在天空的太陽,他不知道怎麼選。

      他原本想確認傷口有多長,但手才伸到背後就軟軟垂下,全身的力氣像被腳下的細沙吸收殆盡,一個踉蹌絆到腳,他用奇怪的姿勢穩住身形。遠方是像金色海洋一樣的沙漠,沒有高低起伏,沒有波紋,就連一絲微風都沒吹過。

      回頭看,兩排腳印像從太陽中心一路延伸過來。

      「天啊,這一定是地獄。」徐皓鈞說,自己都聽不懂在說什麼,腳步不受控制的往旁邊歪,身體旋即往一側傾斜,半埋入沙子裡。

      這片沙漠讓他有種用力往下拉扯的感覺,每一步都像從沼澤裡拔出腳,他試了兩次都沒辦法爬起來,索性就這樣半蹲跪著,細長的影子朝前方拉長好像在等他。他盯著人形影子的頭部,突然發現一口井就在影子前面不到幾步遠的距離,有水從那裡頭緩緩滿溢出來。

      「真的假的?」徐皓鈞揉揉眼睛,有這麼一座水井在這裡但剛剛完全沒看見?這些疑問旋即被喉嚨與全身的乾渴拋諸腦後,他不敢眨眼,生怕那只是幻象。

      但那是真的!那口井彷彿沙漠中心點,周圍是堅實的土壤,水沿著土壤邊緣溢出,沒入同樣飢渴的沙漠。他舀起水潑在臉上,是真的水,他舀一口喝下去,再舀一口,接著把整個頭埋進水裡,直到嗆到才甘願抬起頭。

      「阿───!」他用力喊著,沒有人,沒有回音,什麼都沒有,周遭安靜的像死亡的世界,然而卻有這樣一口井。

      他扶著井,身體虛脫沿著邊緣爬行,爬到另一側橢圓形的陰影處,沉沉的陷入睡眠,並且做了夢。

      夢裡面他沒有走進那台沒人的電梯,他隱約知道那之後發生的事情,但他也不想回到餐廳面對那場交易,面對像交易物品的自己,牌桌的兩邊是父親洽談中的工作與對方需要的經費。

      「你還好嗎?」背後有人問,同時一道橢圓形的陰影籠罩住他。

      徐皓鈞在夢裡回頭,奇怪的是那人同樣身處陰影中,身上的深紅色制服看起來是餐廳的服務生。「我不知道該怎麼…走。」為什麼要說走?夢裡的他也不太明白。

      服務生沒有任何微笑,表情僵硬的像石頭。「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死嗎?」他隱約想到一整片金黃色沙漠。

      「你不是為了死而來的吧?」服務生的臉孔在陰影中發光。

      「但我…」徐皓鈞朝他伸出手,觸碰到宛如石像的服務生,浸泡在涼水裡的觸感讓他猛然睜開眼睛,手正放在井的邊緣,清水流過手背。他坐起身,井後猛烈的陽光讓他忍不住又縮回去。「我不行,我沒辦法在這裡活下去。」

      他忍不住哭了,兩行淚水滴進陰影下的沙裡,無聲無息,他就這樣抽抽咽咽的哭了好一陣子,為了自己,為了夢裡的場景才應該是現實。

      「往前走。」他唸這三個字,彷彿加強語氣那樣又唸一次,然後再一次更大聲的覆誦。「往前走!」他咬牙站起身,陽光像要擊倒他那樣發起攻擊,他再度舀水潑在自己身上,潑到像水鬼一樣,轉身背對陽光繼續走。

      接下來是一段又一段重複的行程,平坦單調的像這片沙漠。每當徐皓鈞被炙烈的陽光曬到無法忍受或走到體力耗盡時就會遇到一模一樣的井,出現在一模一樣的沙漠中央,如果不是背後的腳印,他懷疑這片沙漠其實是幾公里大且無限循環的空間。

      第十六口井,他終於發現井的橢圓形影子有往前拉長的跡象,臨走前他用自己的手與腳丈量著影子的長度,再度出發到下一口井時確定這個事實:他正往某個方向不斷前進。

      可能因為心情稍微放鬆,飢餓感從胃的深處發出呼喚,他左右看看,眼前最接近食物的不是黃沙就是造出水井的土壤。

      還要走多久?他不知道。他又發現一件事,這時候也無法感到驚奇了,無論他睡著或是醒著,這裡永遠都是白天。怎麼回事?太陽有在移動嗎?這是人世間嗎?這些念頭讓他忍不住在陰影下失眠,同時感受到全身各處傳來的痠痛。

      幸好失眠通常不會持續太久,疲倦感很快就擊垮不安,把他的意識拖進遠離現實的深處。

      又一次從無夢的睡眠中醒來,他從井後探出頭,陽光從同一個方向打在臉上,就像假的一樣。徐皓鈞轉過頭,一瞬間以為看到洞穴裡追殺他的爪子,原來只是一隻奇怪的沙漠生物,有點像蜘蛛,渾身漆黑,但關節處與腳尖端都有細長剛硬的針,最大的不同是那個生物至少有十隻腳。

      應該是眼睛的部位看不出任何器官,探詢似的朝他伸出腳,這時徐皓鈞已經連緊張的力氣都沒有了,靜靜看著它遲疑的模樣,沒多久鑽進沙漠深處。

      一個想法閃過腦海:如果,只是說如果,這個世界只剩下他跟剛剛那隻蜘蛛,他會吃掉它嗎?光是想這件事就讓胃反感,喝下去的水在緩緩翻騰。

      直到第三十二口井,他不是很確定是否有數對,但正不正確也沒什麼好追究的。他的目光注意到沙漠或水井以外的東西,那是一條金屬通道在前方反射陽光,整體呈現通往某個光明國度的氛圍。

      徐皓鈞在陰影下猛盯著它,生怕一旦睡著就從此錯過離開的機會,然而他實在太疲倦了。在夢裡他無限接近那個通道,意識脫離控制似的往前走去,每次走到通道口才發現身體沒跟上,或是通道小的像給貓走的,只得不斷的回到井旁,重複相同的動作。

      徐皓鈞真正的醒來,金屬通道還在那裡,沒有消失。

      他深呼吸站起身面對陽光,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看到它,或許這個通道能讓他從此離開這個永晝的世界。水從沾黏沙子的雙手,由上而下澆淋在徐皓鈞的頭上、身上、腳上,然後滲進沙裡,留下深色的一漥痕跡。

      每往金屬通道跨出一步,通道口就放大一分,沒多久就大到幾乎可以容納一個人彎腰爬進去。可能是視野範圍終於有沙漠以外的標的,感覺有力量從腳底深處湧出,越走越快,幾乎忍不住要快跑起來。

      走到終點,徐皓鈞雙手舉高歡呼著只有自己聽得到的無意義字詞。金屬通道確實如剛剛估計,高度差不多到徐皓鈞的腰部,他彎腰往裡面看,意外發現通道裡幾乎就跟陽光一樣炙烈,通道內壁整齊的佈滿鏡子般的設備,在異常高溫下反射陽光。

      當他整個人蹲在通道口時,通道內的陽光突然消失,黝黑的有如洞穴的黑暗,那張慘白的死神臉從黑暗中爬出,他猛然嚇一跳往旁邊躲,通道又再次亮起,原來只是幻覺。

      這個通道的用途應該是收集陽光往某處傳送吧?徐皓鈞心想。這麼一來這就不是幻想中能回到現實的通道,而是某種設備或工具?或者是被廢棄在沙漠中的設施?不管怎樣裡頭的溫度肯定不是給人走的,他一陣失落,全身的力氣在嘆息中全數散失。

      他沿著金屬通道的方向走,越走越覺得生命來到盡頭,陽光照射在金屬表面反射的熱能像要模擬地獄的溫度,他決定這是最後一次往前走,對眼前這一切逆來順受,就算成為一具乾屍也無所謂了。

      到這裡還會有水井出現嗎?或者所有的奇蹟都有終結的一刻?

      「真安靜。」徐皓鈞說,模糊的意識繼續推動雙腳往前,腦中的所有念頭漸漸攪成一片白光,連自己什麼時候耗盡體力倒下都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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