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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端01-2

三號手術室裡,一般外科醫師楊宓正在進行手術。因為難度不高,整體氛圍還算輕鬆。

角落的電話響動,一名護理師接起,溝通幾句便轉頭問楊宓:「楊醫師,市裡發生爆炸案,警方通知預計十多人重傷需要搶救,急診那邊問這台刀多久可以結束?」

「一小時內。」

「好。」

站在旁邊協助的外科住院醫師趙偉毅感慨:「幸好這是今天排的最後一台刀,不然又要延到凌晨開真是受不了。」

另一名護理師翻白眼,「說什麼蠢話,等下送來的人估計夠我們忙到明天早上太陽出來。」

楊宓全神貫注在手術上,沒興趣參與對話。獲取專科醫師資格後,手術日在手術室連續工作十六個小時以上是常態,目前最高紀錄是三十一個小時。

縫合完成,楊宓先一步離開手術室趕往急診室支援,到場才被急診室護理師告知不用加班的消息。

「幾乎都當場死亡,唯一還可以搶救的患者已經讓整形外科張醫師接手。」

一想到有許多人無辜慘死,楊宓閉上眼默哀數秒,接著詢問:「爆炸案是怎麼回事?」

「剛才警察來時我沒聽太詳細,似乎有人用炸彈挾持公車,上面的人全被炸死。手術室裡的那位警官正要上去拆彈,要不是有穿防爆衣可能也凶多吉少。」

楊宓原本只是隨口打聽,聽到關鍵字眉頭不自覺蹙起,「拆彈的警官?叫什麼名字?」

「等等,我看一下。」

護理師打開抽屜,取出最上層的資料卡確認,「叫宋景之。」

捏了捏鼻樑舒緩情緒,楊宓又問:「幾號手術室?」

「九號。」

「知道了,謝謝。」

楊宓用電話通知三號手術室的同事可以暫時休息,並快步走向九號手術室。遠遠看到坐在門口等待的警察及家屬,理性重新佔上風,讓他停下腳步。

「我這是在做什麼?」

楊宓質問自己,佇足片刻便轉身回到科室。

之後的一週,楊宓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打聽宋景之的病情,連對方轉進普通病房的消息都是透過新聞得知。然而天不如人願。

「學長為什麼不找同是整形外科的李醫師?」

午休時間,楊宓辦公桌上被放上一疊住院病患的病歷。

「我已經請他頂我大部分門診的班,再叫他查房我怕他直接不幹。」

楊宓就讀醫學院時大兩屆的直屬學長,整形外科醫師張正傑解釋:「這些病患的狀況都很穩定,幫忙盯著別出亂子就好。我和主任報備過,萬一突然惡化可以找他支援。」

楊宓垂眼看向病歷,第一份就是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對象,遲遲沒有答應。在張正傑的記憶裡,楊宓雖然給人溫文儒雅的印象,卻果斷乾脆,很少這般猶豫不決的模樣。

以為楊宓想拒絕但不好意思說,張正傑伸手就要取回病歷,「沒事,我去問問其他人……」

「我沒說不幫。」楊宓用手掌壓住病歷不讓對方拿走。

意思是答應了?張正傑內心正為終於找到職務代理人高興,不介意多聊幾句:「這些病患裡有人你認識?」

「嗯。」

「難怪你在那裡想半天。說說是哪個,我把他托給別人。」

即使是代班,良好的醫患關係還是很重要。楊宓不自覺看向第一張病歷。張正傑恍然。

「沒想到你跟警察有過節。行,這人的我拿走。」

「不用,交給我就好。」

「這種事別勉強。」

「不勉強。我跟他沒仇,別誤會。」

沒仇你掙扎什麼?張正傑心裡納悶,但光速拋開轉而八卦。

「那就好。這名病患送來時內出血嚴重,幸好臟器破裂的狀況比想像中要好,僥倖撿回一條命。不過他妻子就沒這麼好運。說起來也是可憐人,眼睜睜看著另一伴死亡,大概會成為一輩子的夢魘。」

楊宓過了數秒才消化這段話,滿臉難以置信,「孫楠又不當警察怎麼會死?」

「孫楠是誰?喔,你說的是病患亡妻名字?沒辦法,她正好搭到那輛爆炸的公車。世事無常啊。」

錯愕、惋惜等情緒閃過後,深埋多年的慾望開始蠢蠢欲動。楊宓暗中咬了一下舌尖阻止自己胡思亂想。

「知道了。病歷我今天會看完,明天早上開完晨會再一起查房。」

「沒問題。」

等張正傑走遠,楊宓才拿起宋景之的病歷,為剛才升起的妄念感到慚愧,低聲喃喃:「這不是我期望的相遇。沒能救你的妻子,對不起。」

隔天早上,楊宓偕同學長及其他外科住院醫師查房,最後來到宋景之所在的單人病房外。

「學弟,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喔?」張正傑再次確認。

「沒事,快進去吧,查完我還要趕去刀房。」即使心臟怦怦狂跳,楊宓表面上還是一派鎮定。

張正傑率先推門而入。病床上的人正凝視窗外,並沒有因為門口動靜轉頭。直到眾人在床邊站好,宋景之才緩緩看向他們。雖然長期訓練出來的肌肉不會躺幾天病床就消失,但因為滿臉鬍渣沒有打理,看起來有些憔悴。

「宋先生,我身邊這位是楊宓楊醫師。接下來幾天我不在,工作暫時移交給楊醫師負責。」

宋景之點頭表示理解,「麻煩。」

楊宓按照程序進行各項檢查。宋景之在防爆服的保護下主要受的是內傷,還須要靜養一段時間。昨天的抽血報告顯示身體指標已經回到正常值,開刀傷口癒合良好,問診也沒問題,沒意外的話很快就能出院。

和學長確認後,楊宓說:「你內傷較為嚴重,暫時還要躺著靜養,等拆完線就能下床走動,但半年內不宜劇烈運動。」

「知道了,謝謝。」

離開病房時,張正傑好奇的問:「你們兩個怎麼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楊宓不想多解釋,於是避重就輕回答:「本來就不認識。他妻子是我遠房親戚,參加過他們婚禮,所以有一面之緣。」

「原來如此。門診時間快到,我先走一步,你也快去開刀房,早開完早下班。」既然學弟沒打算多談,張正傑不再深究。

連續開兩台刀,不知不覺已經下午兩點半。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楊宓從科室冰箱拿出上班前就買好的飯糰,微波好後帶著它搭電梯到頂樓,打算邊看遠景邊吃午餐。

頂樓在白天有開放出入,所以經常會有病患、家屬或是醫院員工上來透氣。但為了預防跳樓事件發生,四周用三公尺高的粗鐵絲網圍起。楊宓想找個沒人的角落待著,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宋警官。」楊宓走近確定沒認錯人便打招呼。

宋景之轉頭看一眼,點頭示意後繼續眺望遠景。楊宓在距離對方一公尺的位置站定。

「早上查房時應該說過,你的內傷遠比外傷嚴重還要靜養,不適合到處走動。你是怎麼離開病房區的?」

「別責怪護理師,是我故意避開所有人上來的。」

即使被抓現行,宋景之絲毫沒有回到病房的跡象。楊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安靜吃著手中飯糰。原本以為這場沉默會持續到其中一方離去,宋景之竟然率先打破。

「可以陪我聊幾句嗎?」

瞄一眼左腕上的手錶,楊宓表示同意:「沒問題,我還有二十分鐘時間。」

「你……」

宋景之才說一個字便停頓,將腦中紊亂的想法整理好後重新開口:「醫師工作挺忙的吧?」

「要看狀況,醫院的會比較忙。尤其我是外科,開刀到凌晨一兩點是常態。即使排門診甚至休假,也要隨時待命。」

「那,結婚了嗎?你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年紀。」

「沒結。我畢業後超過三分之二的人生都獻給醫院,剩下的獻給周公,哪來的時間談戀愛。為什麼問這個?」

宋景之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建設後將對話推入正題:「我妻子的事,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

「略知一二。請節哀。」

「下週五月二十號那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宋景之仰頭看著藍天,苦笑著說:「原本也即將成為我們的離婚紀念日。」

宋景之眼角餘光看見楊宓不解的神情,繼續說道:「我們是相親認識的,交往一年覺得相處上沒問題就結婚。比起愛情,更像是為了達成人生階段目標結成的旅伴。就在去年,我們的孩子誕生,是個健康的男孩。但她罹患產後憂鬱症,開始不滿我無法時常陪伴左右,也越來越無法接受刑警,尤其是我這種拆彈專家的職業風險。」

「上個月她提出離婚。即使斷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活動,下班就儘快趕回家,我還是無法挽留她。她除了要小孩的監護權,直到兒子滿十八歲前,我每個月要支付兩萬元的撫養費,以及幼稚園到高中的學雜費。我答應了。」

宋景之將左手小臂抵在鐵網上,將頭靠在上面,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助。

「本來都安排好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我該怎麼向岳父岳母交代?該怎麼向爸媽交代?該怎麼向孩子交代?」

楊宓抿了抿嘴唇,輕聲安撫:「這不是你的錯,不要太內疚。孩子目前是你父母在帶嗎?」

「嗯。」

「驟然失去至親,你現在應該很痛苦,須要發洩情緒。但希望你記住,你還有其他家人在等你回去,千萬不要做會讓他們擔心的事,好嗎?」

宋景之身體在微微顫抖。此時任何安慰的話語都顯得無力,楊宓能做的只有陪伴和等待。等到宋景之再次抬頭,雖然眼角微紅,但神情沒有之前緊繃。

「雖然沒打算做傻事,但還是謝謝你願意聆聽,將這些話說出來舒服多了。離婚的事我和妻子並未和其他人提過,請楊醫師保密。」

「好。不過,還是建議你去身心科諮詢一下比較好。」

「這方面警局會安排,不用擔心。不耽誤你工作了。」

「不急,先送你回去病房。」楊宓沒忘記眼前人是偷跑出來的。

宋景之剎那愣住,隨後好笑的搖頭,轉身走向電梯,「還以為可以蒙混過關。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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