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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2)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

      頒獎典禮就像場夢,短暫即永恆。

      播音室裡,尹淨趁著播放音樂的空檔確認節目腳本,眼中沒有一絲懈怠。

      一頭及肩的長髮本被她隨意夾起,露出內層鮮豔的藍。可因為冷氣溫度低,她便鬆開了夾子,長髮如瀑布般傾洩而下。

      就算冷氣冷得她微微發顫,可她仍然使盡全力穩住聲線,再怎麼樣都不能降低專業度。

      她語氣輕快,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是她一貫的甜美語調:「現在是下午兩點鐘,我是代班主持人尹淨,我們下次見,拜拜。」

      尹淨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節目的收錄,她也不管僵硬到有些疼痛的間緊,拿起水杯就匆匆走出了播音室。

      裡面真的太冷了,她一刻也無法再待。

      下節節目的主持人Amy經過她身邊時和她打了個招呼,她先是笑著回應,接著才意識到不對,急忙攔下正要走入播音室的Amy,「記得帶外套進去,冷氣好像故障了,快結束的時候突然變很冷。」

      迎面而來的強烈冷風讓Amy立刻把腳縮了回來,「這妳也能撐得下去?裡面是冷凍庫了吧?」

      尹淨無可奈何地聳肩,笑道:「可能我意志力比較堅定。」才能穿著無袖背心也能抵禦寒冷。

      節目一播就是兩小時,雖然途中有補充水分,但還是令她感到口乾舌燥。

      她看著Amy去拿外套的背影,放心地回了自己的座位,仰頭就把杯子內的水一飲而盡。

      放鬆下來後,累積了一整天的倦意席捲而來,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想要回家睡覺。

      她的節目只在平日播出,可因為平時也很照顧她的同事請假,她得知後便自告奮勇來代班。

      導致她在休假的日子還是得早早起床,跑來公司播了個節目。

      她在答應前沒注意到日期和她引頸期盼的樂團專場演唱會強碰,答應後也不好拒絕,便硬著頭皮上。

      想著下午得排隊驗票、買周邊,進場後還要站兩個小時的一連串演唱會必經行程,她便覺得生無可戀,不回家睡一覺再出門真的不行。

      上次在典禮上的偶遇雖讓她有些驚嚇,可巫珩的舉動很快就被她歸類於專屬於典禮大度又友善的客套,她不敢多想,也不敢臆測他的行為。

      他們分開時分得並不體面,巫珩有什麼理由對她釋出善意?

      這些年來,她從來不敢出現在他眼前,就算她這麼喜歡他的樂團,那也僅僅限於粉絲的支持。

      上次的相遇是意外,也不會再有下次。

      作為一個粉絲,與主唱的尷尬會面並沒有影響她對於演唱會的期待。相反的,她滿腦子想著的都是晚上的演唱會,連頂著太陽走在大馬路上的步伐都比平時輕快,塞進擁擠的捷運車廂後站了一路她都不覺厭煩。

      她沒花太多時間就回到家,待她打點好一切躺上床後,還有兩、三個小時能睡。

      她設定好鬧鐘,再三檢查了鬧鐘設定是對的、能響鈴後,才安心閉眼,陷入夢鄉。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鬧鐘居然無法戰勝她的倦意。

      尹淨再度睜眼,手在床邊胡亂摸索了一陣,摸到冰涼的方形塊狀物後,拿起來一看,模糊的意識瞬間清醒。

      她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接著猛地從床上坐起身,無力道:「不會吧⋯⋯」

      手機上顯示九點三十八分,跟她訂好的鬧鐘時間足足差了六個小時,演唱會表訂八點開演,就算她現在出門也高機率趕不上最後一首歌。

      她頹然坐在床上,內心不敢置信的情緒遠遠贏過了自責與懊惱,苦笑了下,又躺回床上,深深嘆了口氣,不禁覺得人生往往都比戲劇來得更荒唐這句話真是對到不能再對。

      躺了一陣,她又再度起身,翻下床走到書桌旁,從置於書桌上的票套裡摸出票券,上面確實是印著今天的日期。

      事實就明擺在眼前,但她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她以這麼荒謬的原因錯過了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的樂團的專場,這是他們在年初發新專輯後的第一個專場,而上一個專場,則是在三年前⋯⋯

      雖然這幾年當中他們還是參與了大大小小的音樂節,可音樂節半小時到一小時的表演絕對比不上動輒兩小時的專場演出。

      光是爽度就無法比較。

      她怎麼就這麼不小心錯過了⋯⋯雖然幾天前幸運聽到了幾首新歌,但她也想⋯⋯聽聽其他首⋯⋯

      她把票扔回桌上,再度躺回床上,把蜷縮成一團的自己用棉被包裹起來,拿手機播起今晚沒有計畫的最新專輯,試圖消除佔據全身的無力感。

      短時間內情緒起伏太大,加上剛睡了太久,此刻的她毫無睡意。她又翻身下床,趿拉著拖鞋,從書櫃上取下了一張專輯。

      那是他們的第一張專輯,團員們純手工做的,是他們還在學校時發表的最最初版。

      隨著名氣增長,後面的專輯就是印刷的版本了,身為從首場演出就開始追隨的粉絲,她自然是兩版都有收藏。

      純黑色的專輯封面褪了色,紙張也因為摩擦掉了屑,凸顯出銀白色筆跡的清晰。

      巫珩龍飛鳳舞的簽名留在上頭,還有一句他留給她的話——

      我會一直在。

      尹淨低著頭,髮絲垂落,掩去她大半臉龐。

      半晌,她黯然開口,也不知道是在回應哪個時期的他。

      「是我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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