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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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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圖回到崗位上,失蹤這段日子公司裡頭還以為他掛點了。

畢竟超過黃金七十二小時,人類在山中生還的機率會降到幾近於零,何況這都快一個月了。

「我的開發案咧?」

「你放心,你不在我請別的小組幫你繼續追蹤進度,現在政府那邊環評也通過,就等包商跟下包商一起去會勘,然後擬寫完整的開發企劃,既然你回來了,就加入進去不會讓你的功勞被搶走的。」主管拍拍他的肩頭,眼神充滿讚許,語氣裡更是。

他想起阿漱。

阿漱說,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會好好愛護它。

雖然當時只是在種菜,但阿漱的話一直刻印在林圖腦海中。

企劃進展順利,包商帶著林圖繪製的場勘地圖去現場會勘後,回傳給公司好消息,表示技術跟現實立場上,開發山坡地的計畫是可行的,主管於是興致高昂的邀請負責小組成員們下班後聚餐,當作這段時間的犒賞。

席間還特別表揚了為了場勘而失蹤數日的林圖,回來後居然還能畫出正確、詳盡的山坡地草圖。

「你們覺得圖庫山漂亮嗎?」幾杯黃湯下肚,林圖神智不清。

「圖庫山美啊,到時候開發成世外桃源型渡假村就更美了。」眾人朗聲笑道。

林圖醉意朦朧,感覺自己渾身血液都在憤怒,卻無處宣洩;這些人壓根不明白他所問為何。

如果是阿漱,阿漱就會明白,即便阿漱很難用中文好好描述自己的思考與想法,但阿漱非常聰明,同這些愚鈍的人類截然不同。

開發勢必會帶來破壞。

動物與植物沒有選擇權,只有人類才有。

山中的圖庫族是開發圖庫山首要的問題,對於土地的利用方式跟賠償金額,林圖的公司開出了連都市人都稱羨的價格,配套措施也是十分具有誘惑性的。

圖庫族整體人數並不多,旁支加上本系散佈在圖庫山上的族民們約莫只有一百多人,安頓他們對財團而言並非難事。

山下是華麗的都市,賠償金與政府公宅十年居住權,無比誘惑;山脈之上,是空靈、悠遠的景色,與世隔絕的林間自在和逍遙。

林圖想起臨走前阿漱生氣的樣子,他或許可以猜到,大木的選擇。

與圖庫族開會的那天,林圖裝病告假;他膽小的選擇了逃避,不想瞧見阿漱、大木、圖圖。

他害怕,不曉得大木一家會用甚麼樣的眼神望向自己,他的確不是那種成天高喊環保口號的社運人士,也並非利益至上的資本主義者;林圖是普通人,三十個太陽,不可能叫他放棄兩千個星辰日月。

事情談的順利,約莫三個月的時間可以讓圖庫族慢慢撤出開發工程的範圍,在範圍外的族人若還想繼續生活也是可以的,只是多少會受到牽連,畢竟過不了幾年,等工程整體竣工,都市的人會不斷湧入,影響甚至迫害圖庫族與當地生態是必然的結局。

辦公室裡正把這件工程案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討論著。

「他們族長以身作則,率先搬出來,所以大部分族人都沒有意見,少部份決定要繼續住在山裡的,我們也確保聯外道路的安全,真的是,比都市人好講話多了。」

「因為不懂吧?從山裡搬出來很難找工作的,有公宅又怎樣,能不能生活下去才是大考驗,我看過半年就要組織抗議,要我們給他工作了。」有人吐槽道。

林圖側耳聽著。

他曉得的。

在這絢爛華麗的叢林中,有另類的法則,同樣弱肉強食、同樣適者生存,卻不允許有任何人游離在這些規則與束縛之外。

遵守規則,變得強大,或歸順弱小,整個城市被二分,像一塊圓餅。

有上級、下屬,有城市、鄉鎮,有高官、百姓;林圖從未覺得有任何問題,但又從未像此刻一般,想要撕碎這個被構築了幾十個世紀的法則。

「他們,都會被安排到哪裡啊?」林圖鼓起勇氣向當天有參與會議的同事問起。

「安排喔,聽說是到府中區的新辦公宅,政府很看好這次的開發案,也正好要選舉了,過件速速的。」

林圖點點頭。

動土典禮辦的盛大,圖庫山成為官場作秀的背景板。

林圖在眾人簇擁下吞下幾杯烈酒,理智像小蛇般,遊走了。

恍惚中,他感覺自己在遠山上瞧見阿漱,但這裡分明是高級會館,圓桌與點唱機,啤酒和烈酒,迷亂的燈光下,他感覺自己充滿幻覺,甚麼也瞧不真切,便挪開眼,不去看了。

「林圖。」

阿漱特有的山地口音,還有他那試圖要捋直舌頭發音的彆扭,甚至於是輕輕的喃語,林圖都不會錯認。

何況阿漱,只這樣叫過自己一回,他印象深刻。

「阿漱?」

林圖被一群人攙扶著,很明顯是醉酒的樣貌,甚至因為四肢癱軟,大傢伙難以施力,把他整個人都扶四仰八叉的。

「可以把他交給我嗎?」

同事們見阿漱不像壞人,林圖喝茫了也叫得出名字,便將人交給阿漱了。

阿漱不曉得林圖的家在哪兒,於是「故技重施」將人帶回了自己的家,不過這回不是那個茅草屋,而是位於府中區的公宅。

他給林圖洗過澡,換上當時在山村裡穿的衣物,等到林圖睡醒,見到阿漱的大臉,驚得放聲尖叫。

「我這是報應來了?」

「......你沒有死掉。」阿漱有點無言。

「沒死就好。」林圖順了順氣,「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去你們的動土儀式,想找你。」阿漱神色平靜,不像是在說些別的,林圖逼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為甚麼要找我?」

「開會的時候你沒有來,搬遷你也沒有來,我想找你,又不知道你住在哪裡。」

阿漱聲音平靜,但林圖聽出了抱怨的感覺。

圖庫山裡,阿漱可以來去自如,是自己被阿漱牽制,沒有她,自己就會迷失方向。

現在情況完全反過來了,需要指引迷津的是阿漱。

神女在山中,才是神女。

林圖恍然明白為何阿漱不願意隨大木下山的原因。

離開圖庫山,就永遠失去守護圖庫山的機會,她會變得平凡,不再具有神性,就像那堂通識課老師所言,需要常常去接觸大自然,才能夠保有感知世界萬物的能力。

而靈肉生於圖庫山的阿漱,怎麼會是靠那些人工湖、假山造景、都市計畫的公園能夠獲取養分的。

「林圖,我從外面見過圖庫山的模樣了。」阿漱頓住句子,半晌抬眸,「與你畫得,分毫不差。」

阿漱是個學習效率極高且有天賦的存在。

和林圖相處一個月就能夠學會許多中文詞彙,現在連成語都能說出口,再過幾個月,想來阿漱的山地口音也會消失。

如果是那個模樣的阿漱,還是阿漱嗎?

林圖盯著阿漱,久久說不出話。

「我可以回去嗎?」

阿漱率先開口。

「大木呢?大木的意思?」即便這是在山下,林圖仍然選擇用圖庫人的說法稱呼阿樹的父親。

「不,我的意思是,等到好了,我要回去。」

林圖歪著腦袋不明白。

「圖庫山需要女兒,無論它變成甚麼樣子。」阿漱堅定且誠懇。

林圖聽懂了。

「我會在藍圖裡,提出和圖庫族有關的設施跟計劃,你會回到圖庫山的。」

他是圖庫山開發工程的主工程師,作為設計者,規劃部分上只要他願意,提出充分且完整的企畫書,阿漱的要求,林圖是能夠做到的。

雖然阿漱沒有說明,但林圖曉得,只要能夠回到圖庫山,守護山神,阿漱成為甚麼都可以,因為他始終是山神的女兒。

「既然我可以答應你,那你也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林圖曉得,阿漱肯定會答應的。

「你說。」

「告訴我,那天真的是純粹的土石坍方意外嗎?」

阿漱聞言垂眸。

認識阿漱這段時間以來,林圖初次見到這樣的神情出現在阿漱清新秀麗的臉蛋上,有些窘迫的、感覺抱歉的。

「是我趁你昏倒,就帶回家了。」

啊。

跟現在的狀況一模一樣。

林圖兀自笑起來,聲音像是蒙在煙嵐之中,沉沉且遠。

「我們扯平了。」

林圖清了清嗓子,慎重的開口說道:「您好,我叫林圖,是開發圖庫山渡假村企劃的工程師團隊之一,想誠摯地邀請您,協助我們作為圖庫山山地開發的顧問。」

「啊......好,好的,您好,我叫做阿漱,是圖庫山山神的女兒。」

圖庫山有山神,山神所選之通天者為大木,大木的孩兒必為山神之子;山中的石、木、水,會傾盡所有,賦予孩兒守護圖庫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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