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會議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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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徐靖陽壓抑自己的情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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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說什麼？」我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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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為什麼我會在這裡？」他扶著額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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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企劃啊。」溫昕答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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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指我為什麼要跟妳們一起想企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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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們是朋友對吧？」溫昕握著他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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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頂多算高中同學。」他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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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就該有難同當對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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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上次這樣說就是誆我來這裡上班，我才不要。」他起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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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阻止他，「來不及了，我已經跟老張說你會跟我們一起做這個案子，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說得煞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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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張答應了？」他回頭，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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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了對手指，學著他昨天的語氣說：「你不是沒有案子，恢復自由之身了嗎？於是人家我就幫你爭取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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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皮條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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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就是妓女。」我無辜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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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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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頹然坐下，開口：「好吧，客戶需求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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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徐靖陽還是沒捨得放棄我們兩個，我們三個就這樣窩在小小的會議室，討論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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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凌晨兩點，我們都已經精疲力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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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休息一下好不好⋯⋯」溫昕一邊打哈欠一邊說，聲音飽含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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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年紀大了，才兩點就撐不住了，以前我們不是常常熬通宵的嗎？」我伸伸懶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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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那時候才幾歲，天天熬夜還是跟一尾活龍一樣，現在啊……」徐靖陽看著落地窗外的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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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們還記得高三的時候辦的那個嗎？」徐靖陽突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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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當然記得。」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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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時候，我們三個人成立了一個社團，經常做一些幼稚的事情，像是在老師還沒到課堂的五分鐘上臺說相聲逗大家笑、校園晚會上表演短劇和非常蹩腳的舞蹈，但是最印象深刻的事情，是高三的時候後，我們辦的一個活動，當你一天的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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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網路還不盛行的年代，沒有現在的匿名告白網站，向人告白不外乎是當面告白或是寫情書，但是總有些無趣，於是，我們推出了一個活動，擔任委託人的「月老」，執行告白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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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告白的委託任務千奇百怪，有的人高調誇張，讓我們在空教室放滿粉色氣球，然後在黑板上寫下大大的「我喜歡你」；有的人很含蓄，要我們在下著傾盆大雨的天氣，多放一把傘在暗戀對象的教室門口，卻不肯自己跟對方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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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戀就是這樣，既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卻又寧可對方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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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靖陽負責發想規劃，那一整套活動內容全是他想出來的，我負責宣傳，午休時間就去廣播室蹲，逮到機會就借用廣播室宣傳，溫昕負責整理堆積如山的委託單，什麼時候要溜進教室偷放巧克力，在哪一個樓梯轉角埋伏送人驚喜，都是她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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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數高中三年，那個活動大概是為數不多讓我驕傲不悔的事蹟。儘管當時幹了許多荒唐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都還挺自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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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當時太過風光了，總以為自己以後一定能成為一個特別的人，結果出了社會只成為了特別普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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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客戶使喚、被老闆壓榨，仍敢怒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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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狽不堪的二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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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所以那個時候多的那張委託單到底是誰的啊？」溫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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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活動有很多人響應，讓我們在學校成了風雲人物，當時有一張委託單沒有署名，是在活動已經結束後才出現在我們的委託箱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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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是在活動結束後才放在委託箱裡頭的，我們就沒有處理了，等後來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找不到那張委託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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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是誰的，反正活動都結束了，逾時不候，不處理。」徐靖陽連眼都沒抬，說著和當年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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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時間想是誰的，不如想想我們的專案怎麼辦。」我抹臉，看著白板上凌亂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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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專案要是搞砸，我跟溫昕真的要回家吃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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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好煩喔，我不幹了。」溫昕把資料往地上一丟，那氣勢，彷彿她是個不用上班的富二代，能說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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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們都沒有這樣的幸運，只是在社會底層咬牙苦撐的小職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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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的，我愛工作。」約莫兩分鐘，溫昕恢復理智彎下腰拾起那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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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這些東西跟以前那些活動一樣就好了，當當月老玩玩活動，多有趣啊，還不用看客戶的臉色。」我實在很想念當時我們三個瘋狂荒謬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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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徐靖陽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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