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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三)

      夏能原本在一間規模挺大的公司裡上班,做的是國外業務專員,職位不高,薪水還行,做的事情多,應酬也多,腸胃就是這樣糟蹋了去,習慣了忙碌,為了爭取時間所以進食快速,三餐總隨便就打發了,應酬其實不是非喝不可的,但夏能就是那麼點貪杯加上不服輸。划酒拳、吹牛、比大小每一項,她就是熟知遊戲規則,好勝且愛玩,偏偏玩得不好。

      常去的餐酒館裡,熟識的服務生妹妹都挺喜歡夏能的,論內在:酒品好、從不失控、親切幽默,論外在:外型亮眼、打扮入時、長得也俏,但最迷人的還是,那一點瀟灑。

      但喜歡夏能的不是只有服務生妹妹呀。

      還有夏能的主管——

      誰能想到夏能桃花晚開呢?學生時期乏人問津,初入社會竟然馬上開了一朵,還是朵年方三十二、事業有成、溫和有禮的崔彥呢。

      崔彥對夏能,那是內斂的,日久生情的,他會默默將夏能的酒杯換成小的,因為知道不給她喝她不會善罷甘休;會將工作行程調整,避免應酬後的夏能還得宿醉上工處理太多事,疲勞過頭。但是這些都扛不住夏能的積極上進,想到她不為女中豪傑即是不為人般的工作狂態度,崔彥都想嘆氣。不知道該是心疼多些還是欣慰多些。

      一手培養的夏能啊,傑出的夏能啊,什麼都能做到更好的夏能啊,無所不能的夏能啊。

      看著夏能熟練地以英文對愛爾蘭來的女客戶進行划酒拳教學,崔彥臉上的笑,竟是越來越藏不住的溫柔。

      夏能在包廂那頭表情誇張地討饒,果不其然還是輸得很慘啊,連初學者都贏不過,逗得大家樂不可支,氣氛很好。夏能豪爽地乾了眼前那杯冰涼冒泡的啤酒,周圍滿是歡呼叫好。

      一片喧鬧裡,崔彥禁不住地想,乾脆就別藏了?

      於是崔彥啊,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在部門簽下了某個大訂單後,訂了餐廳,以慶功之名約了夏能,狡猾地沒告訴她慶功是雙人的,只屬於他們的,他計畫著坦白一切、計畫著手到擒來。

      夏能哪裡會知道呢?

      她就是個吃貨,知道崔彥要請客慶功,還是她最愛的麻辣鍋,一口就答應了,滿腦子想著的都是火鍋配料該點些什麼,老油條兩份會不會太貪心?鴨腸呢?臭豆腐呢?其他同事會不會不吃這些料呀?

      啊不管他們了,沒有這些美味到不行的食材,還能算是合格的麻辣鍋嗎?還能吃得盡興嗎?夏能偷著樂呢,想到晚上要吃頓好料,在辦公室裡逕自笑得賊賊的,期待下班。

      「夏能,晚上我載妳過去餐廳吧。」崔彥打了內部分機過來。

       「啊,不用的,我跟大家一起去就行。」夏能下意識地不想麻煩他人。

      「六點半,公司外面的7-11,我等你啊。」難得強硬地說完就掛了電話,崔彥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

      夏能是挺疑惑的,平常的崔彥總是很客氣,不太擺架子,沒有這樣不給人反應就掛掉電話過,但她沒往深處想,就當作是小福利了,畢竟這筆訂單能談成,她的確是功臣。想到這,夏能又笑了起來,有點得意的。

  

      夏能到7-11時還沒見到崔彥,她進去裡頭買了慣吃的涼糖,撕開包裝就往嘴裡倒了兩顆,她特別喜愛這種滿口沁涼的好滋味,她覺得這是,渾沌世界中能夠帶來一絲清醒的好東西。

      吃到第三顆時,夏能看到崔彥的那輛黑色VOLVO,小跑步地過去了,穿習慣了黑色跟鞋,動作是挺俐落。

      「夏能,上車吧!」搖下車窗,崔彥的好心情一覽無遺。

      「謝謝經理呀!」夏能不忘賣乖。

     

      一路閒聊,氣氛是融洽的、輕鬆的,崔彥一直是個沒什麼距離感的人又對夏能極盡照顧之能。她還有時間時不時偷瞄窗外景色,四處張望、對一切都感到新鮮是她改不掉的習慣,顧忌這是在崔彥的車上,要不她真想把額頭貼著車窗看個夠。

      到了餐廳,入了座,夏能才發現不太對勁,怎麼給的小包廂,只夠坐四個人呀?整個部門要塞進來也得要個大圓桌吧?

     

      「喝酒嗎夏能?」

      「能喝個烏梅汁嗎經理?」夏能不露聲色的有些警惕但還是笑瞇瞇的回應。

      「沒問題!」

      服務生過來點餐時,崔彥很是熟練,像是將夏能觀察了透徹。

      「鴛鴦鍋,先來一份老油條、一份鴨腸、一份臭豆腐,謝謝。」

      接著轉過頭對著夏能「剩下的妳點吧?想吃什麼,別客氣。」是慣有的親切,帶著將藏不住的寵溺。

      「那我不客氣啦經理!麻煩再來份雪花牛肉、高麗菜、金針菇,謝謝。」夏能雖然不是很理解現在的情況,心裡很是疑惑不安,但始終擋不住口腹之慾,且崔彥這麼有誠意替她點了餐,她也回敬了,三項都是崔彥慣吃的,點完餐還對著崔彥眨了下眼,那模樣,俏麗得很。

      崔彥怎麼會看不懂?崔彥就是喜歡她這樣機靈小滑頭呀!

     

      餐點上了後,崔彥招呼了幾句,夏能很快就拋開那些警惕,吃了起來,心裡盤算著就算是最後的晚餐,也該痛快地吃啊!管崔彥想出什麼招,她接著便是了。

     

      待火鍋都見底了,崔彥的溫情逐漸漫了出來。

      「夏能啊。」

      「怎麼了呀經理?」終於要進入正題了是吧!放大招吧!來吧!夏能居然還有些期待,她那不合時宜的勝負欲啊!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不只做上司和下屬,而是……」

      「哥哥和妹妹!崔彥哥哥啊!你這麼疼我!比親哥哥還好了啊!這麻辣鍋簡直太好吃了!我胖三公斤都要把它吃光!」夏能誇張地大呼小叫了起來,表情還是那樣地雀躍,打斷了崔彥沒能說完地話,其實她內心驚嚇得很,而後慶幸起自己的防範,但也沒法再保持前一刻的期待了,甚至有些懊惱,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崔彥無可奈何,滿腹情意就這樣憋著,接受了她沒說出口的拒絕。

     

      夏能舉手請了服務生過來,加點了冰淇淋,不留太多沉默,不想尷尬蔓延。

      「不好意思呀經理,不是我付錢我還這麼不要臉加點冰淇淋哈哈哈!」

      「妳儘管點吧,每個口味都吃一球也行。」崔彥最後還是帶著寵溺,無奈地笑了。

     

      這狡猾的小姑娘呀!讓人恨不起來,連台階都讓他下得這樣自然。崔彥從來都不勉強夏能,也勉強不了。看著夏能擦拭嘴邊的辣油,崔彥心又癢又痛,紅唇微腫的她,就在眼前,卻不願意讓他親近了,他太明白了,明天的夏能就會開始保持距離,哦不,出了餐廳就會的吧,想到這,崔彥甚至肯定自己明早得宿醉了,這樣被悶悶地打了槍,能不醉一場嗎……

      既然她不願意,崔彥也只好再裝起好上司、好哥哥的樣子,彷彿今夜與先前的公司聚餐無異,喧鬧後仍舊各自散場,一切如昔。

     

      吃完飯,夏能婉拒了崔彥的接送,再三道謝過後便自己走去了附近的站牌等公車,她想多留些時間鎮定一下,不想太快回到小套房。

      她慶幸崔彥不是死纏爛打的貨,沒將話說白,她就還能厚著臉皮裝傻,同時她也挺糾結怎麼自己就讓崔彥喜歡上了呢?這樣一個好男人,瞎了眼嗎?

     

      哈。

      夏能在心裡又狠狠鄙視了自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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