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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_喘息 繩索 法規 絞肉機 唯物論_

    有時我無法辨認,到底是暖氣還是陽光先出現,畢竟兩者都是這麼沒有意義地使人發暖。

    在圓頂的房間最上端,一個房間界線的同心圓,一個天窗中正是灑落著温暖的陽光。如同染上了一層虛偽的金漆,一棵曼陀羅花正擁吻著這片刻的温柔。它定必十分滿意,畢竟金漆都不是用真的金做的,沒人會喜歡真真確確的東西。

    我想像著曼陀羅的心情,凝視著電子時鐘顯示器中的數字不停地跳升,跳升,進位。

    這個房間中一直播放著那些老掉牙的圓舞曲,爵士樂,或是那些落魄法國詩人的鋼琴曲。法國本身也是個老掉牙的詞,現在所有人都不分國籍。而且詩人也大多是落魄的,誰讓藝術家都是些怪胎,天生的怪胎或者後天的。

    這個房間還一直掛著日歷,2268年10月14日。我在來這房間前從未見過一面日歷可以如此老舊,我從不把這上面的日數字當成今天的日期。時間是一隻蝸牛,在任何爬過的東西表面留下薄薄的灰塵。

    曼陀羅仍在向著沉思著的我點頭,它總是像這樣,吸引我去凝視它,但又讓我腦中浮起像是蒙上雪花的片段。它使我有種挖掉雙眼,好讓自己覺得自己不曾看到任何事情經過的衝動。

    我仿佛已經凝視著這方圓十里內唯一的一點綠色上百個世紀,仿佛。

    自從上個世紀以來,綠色成為了這世界上最難以看見的色彩。

    “狼來了,狼來了。”

    就如故事中的狼,UnNature來到了。

    UnNature造訪了人類文明,UnNature侵略了人類文明,UnNature抄襲了人類文明,UnNature粉碎了人類文明...

    不,應該說,UnNature使人類自願葬送了自己的文明。

    我把眼睛貼上了玻璃,就像是要在生死狀上印上自己的印章。玻璃中縱橫交錯的加固鋼絲網,在我的世界上蒙上一層使人聯想起監獄的,使人在嘴角咬出鮮血的渴求。

    你問我貼上了那隻眼睛?嘻,我也沒有甚麼其他選項了吧。我的左臉上長年包覆著繃帶,那發黃的麻布帶橫跨了半張花白的面孔,只剩下鼻子和一隻如同破碎玻璃彈珠般失去光澤的紫色眼球,在監視著這無理的世界。烏黑而夾雜著銀白細絲的瀏海彷彿與那隻紫色的眼眸是一對仇家,總是在我低頭時企圖刺盲我的眼睛。

    沙爾特曾在給我換繃帶時如此評論過我的半臉:如同一塊腐臭的西紅柿,靜靜地躺在廚餘回收桶中。

    幸好,也還算是靜靜地。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靜謐的灰暗,如同其內在般的灰暗。在一望無際的地平線上,沒有焦土以外的形容詞能解釋這片荒涼。在我身處的高塔下,舊時代的城市彷彿幼兒玩耍後忘了收拾的玩具。在那孤寂的碎石堆中,真的只有死氣沉沉而非翠綠。

    在我曾經經常看的末世電影中,荒廢的城市都長得綠意盎然,彷彿在人類消失後花草樹木仍然在經營著城市。現在看了這片景象後的人們,應該都有著回到過去一巴掌打到以前的電影編劇臉上,大罵著“你怎麼就沒想過來侵略地球會是這種不分生命形式去吃的怪物?”的強烈渴望。

    我的眼睛在玻璃窗上不地四處張望,如同全身只剩下眼睛能用來擦這片世界上唯一一片玻璃。我記得我上次這樣做之後,沙爾特把我帶到電擊椅上,開著高電壓電了我一次又一次,彷彿她已經成為了新派燒烤店的店員。她凝視著我赤裸的身體,右手在開關上用力地拉了一次又一次,口中還念念有詞的。只可惜我都快要被高壓電奪走最後一絲意識,不然我就能把她的表情和聲音深深刻畫到我的腦海中,以後用此好好嘲笑她。

    找不到,到處都找不到。

    到底我在找甚麼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每次找東西時,只要心中想著那東西的形狀,顏色,味道,就能在眼前飛逝而過的影像中找到這個東西。而現在我空有一個找東西的念頭,追逐著連是否真實都不能確定的一絲直覺,驅使著眼球到處找尋著。

    我到底想找甚麼,我到底為甚麼要找它,到底我有沒有可能找到它,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找到它?這些盤旋在眼前的問題,我將其一一擊落。世界上有太多問題沒有答案,越接近根本的便越是如此,這種危機的味道總能幫助我找到事物的根源。我也因此決定不再從任何的行動中找尋理由,這種反人類的心態也許正是我在這瘋狂的地方和這反常的世界待下去的理由。

    就像是對我不滿的回應或是報復,油壓式的金屬大門慢慢地打開,金屬縫隙中滲出陣陣的液體擠壓聲,刺痛了我的耳朵。

    “13,你就喜歡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沙爾特從那厚重大門後向我走來,我一直心想著她會一腳踢向那向著我點頭的曼陀羅,但她最後卻只是繞過了它。

    “你不會又把眼睛貼到玻璃上了吧,你這瘋子還真是甚麼都敢幹。有時我真覺得電擊療法已經再治不好你了。”

    “可能正是因為電擊療法我才這麼瘋吧,畢竟瘋人院就是一個專門把人搞瘋的地方嘛。”我輕笑道,並擦了一擦眼眼,然後想起了沙爾特口中的那個“機會”。

    你只需要作一個決定。沙爾特在電擊療法之後,對我陰陰沉沉地念道。這種機會可不多,這裡念在13你的分上。

    然而我平生最討厭做決定,決定總引來未知的改變,這使我本能地感到恐懼。有時我寧可聽從規範和指令決定我的行動方式,也不要獨自作決定。

    “我知道你會說些甚麼,沙爾特。而且我想你也知道我會回答甚麼。”

    “我可不是那麼直接的人,13。畢竟我是現地球首席的心理學者。”

    “可惜不是人類首席的心理學者。”

    “你的嘴巴終有一天會害了你的,就算不是在弄髒我雙手的狀況下。”沙爾特那混濁的碧綠雙眼突然蒙上了一道陰霾,這我早猜得透徹。

    “13,你害怕橫屍荒野還是精神崩潰?”

    “既然你都問道我這個問題,我還恨不得現在就去死。”

    “那就正好了,既然你也知道你現在的狀況,那就跟我走吧。我會保證給你一個解脫的機會,你會迷上Nature   System帶給Executor的選項的。”沙爾特這樣說著的同時,一手抓著了我的脖子,她臉上的表情如同參加葬禮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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