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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命課長

凸課長其實不姓凸。

也許根本沒有人姓凸,不過大家都這麼叫他,連寫到他的時候也使用「凸」這個字,久而久之,他的真實姓名就變得不重要了。

凸課長在公司的年資非常久,幾乎跟公司的年齡一樣久,他今年已經五十幾歲了。

凸課長是一個特別的人,他的特別有幾方面。第一,他很老,不只是肉體年齡,還包括心智年齡;第二,他工作很努力;第三,他是個好人。

結合這三樣特點,他成為公司裡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存在物。可是最近情況有了變化,雖然他還是獨一無二的凸課長,卻不是無可取代的。

他遭到裁員。

由於經濟不景氣,許多公司都在緊縮人事成本,裁員變成一件經常發生的事。對我們這種小朋友來說,裁員無所謂,不但領到資遣費和失業救助金,可以好好度個假,或者在家裡當宅男、當乾物女、當廢柴、米蟲好一陣子,等資遣費花光了再出去找工作也不是太困難的事兒。

然而老人家不一樣,超過三十歲被裁員就很難再找到條件跟以前相當的工作,四十歲以上被裁員就只能當街友了。有沒有在公園裡看過穿西裝提公事包,晃來晃去啃三明治的中年人?就是那樣。

公司是很邪惡的,所有的公司都一樣。像我們這種巴不得被裁員的小朋友,它絕不會來動我們,它專門挑凸課長這種元老級的下手。因為我們是廉價勞工,便宜好用又耐操,要裁就裁那些高成本的主管,把他幹掉不但省下一大筆退休金,而且可以用半價再找一個來取代他。凸課長就是最適合被裁掉的老人。

說起凸課長,你不得不佩服他。據說他從學校畢業就進入這家公司,那時公司才剛創立,幾個元老胼手胝足打下江山,所以大家都升的很快,凸課長三年內就從小職員升到課長,然而此後三十年他一直是課長。

一般人覺悟到升不上去,通常都會轉換跑道。覺悟的或快或慢而已,終究得覺悟的。沒有人像凸課長這樣百分之百死心蹋地將青春毫不保留的奉獻給一家公司。

凸課長升不上去也不是沒道理的。我必須很殘忍地說,凸課長是個無能的人。他經常把一件「舉手之勞」幹成「九牛二虎」,把十句話解釋完畢的事講上一小時。

但我也要很佩服的說,沒有人比他更努力。如果把公司比喻成老闆的孩子,凸課長就是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孩子在養。

凸課長沒有孩子,也沒有老婆,他是真正以公司為家的人。每天下班他總是最後一個走的,經常加班到深夜,甚至在辦公室過夜。

真的有這麼多事嗎?上班族都知道,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沒有誰是「把工作做完」才下班的。只要你想做事就一定找得到可以做的事;你不想做事,你也一定有可以堆到明天再做的事。重點在於如何分配工作時程,安排工作進度。有些人就是可以每天五點準時下班,績效好得不得了,有些人每天加班到深夜,卻看不出甚麼績效。凸課長屬於後者。

認識他以後,我不太確定「勤能補拙」這句話的正確性了。

他真的非常努力。有一次,我下班後去參加舞會,直到晚上十一點解散,才想起之前準備好的母親節禮物放在公司。那天是星期五,而星期天就是母親節了,如果不回去拿禮物媽媽一定會很失望。我只好回公司碰碰運氣。

到了公司發現門沒鎖,心裡好慶幸。辦公室一片漆黑,我摸黑尋到自己的辦公桌,正想拿了東西就走,猛不丁嚇了一大跳。遠處有一張恐怖的殭屍臉,浮現在昏弱慘白的光暈中。

在我醞釀眼淚準備噴灑的兩秒鐘之內,認出了那是凸課長的臉。他從座位上伸長了脖子看我。

「課長!不要嚇人好不好!」

我邊抱怨邊朝他走過去。

「嘿嘿,不好意思。」他的笑容跟他的皮膚一樣乾澀。

「你怎麼還沒走?已經快十二點了耶。」

「還有些事情要忙。」

「忙甚麼?」

我忽然發現他座位旁有一張摺疊床,紙箱上有一疊床單。

「不會吧?課長,你要睡公司喔?」

「其實辦公室還不錯啦!又涼快又沒有蚊子。」

「唉!真搞不懂你們老人家想甚麼。我先走囉!您繼續努力。」

「妳也早點回家吧,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很危險的。聽說前幾天捷運站附近有色狼,還沒抓到。妳不要搭捷運了,坐計程車………也不好,嗯……開計程車的也有很多色狼,把妳載到荒郊野外……還是叫家人來接妳比較安全,畢竟家人才是最可靠的。

唉,妳要好好珍惜,家人是一輩子最寶貴的,要珍惜家人,有家真好………不要等到像課長這樣,沒有家,一個人孤苦無依。不過也常有家暴這種事啦!真搞不懂,這年頭…………」

「課長,掰掰!」

我把他留在原地自己走了。

後來聽同事說,凸課長平均一週要睡公司三天,遇到年度結算和業務旺季,他幾乎天天睡公司。對這樣的員工,公司竟然狠心裁員,可見公司這種東西果真是很邪惡的。

凸課長不但工作賣力,而且一心為公司省錢。他大概也明白自己無法替公司創造財富,所以要拼命為公司節省開銷。

他覺得省一塊錢就等於多賺一塊錢,所以晚上加班的時候,他一定把所有燈都關了,只開桌上的小檯燈,連空調也關掉,把窗戶打開吹自然風。

某日,一位女同事上廁所的時候發現凸課長在裡頭鬼鬼祟祟,氣得把他揪到秘書處海處長那邊,告狀說凸課長是色狼。

經過一番拷問,發現原來他不是色狼。原來凸課長進女廁的目的是要檢查女生使用衛生紙的情形。他翻垃圾桶想知道女生平均上一次廁所使用幾張衛生紙,在這之前已經檢查過男廁了。

後來凸課長在主管會議上報告,說同仁過於浪費,尤其是女生,上一次廁所居然用掉六張衛生紙!還不包括MC來的時候。他當場拿出一疊衛生紙,示範如何用兩張衛生紙就能擦乾淨的方法,並且呼籲各部門主管回去指導所屬人員。

當然只是用手部動作解說,沒有脫褲子。那次主管會議出現好幾十條線,每個主管臉上都有三條。

衛生紙事件只是比較轟動的,其實凸課長平常就無微不至地厲行節約。比方影印文件,他總是縮印到僅能大約認出字的程度,而且必定印雙面。像老闆那樣肉眼衰退的老人家,看他的報告書都要叫祕書唸來聽。

他經常在辦公室到處巡視,見到有人進茶水間就跟進去,檢查水龍頭有沒有鎖緊;有人到陽台抽菸,他就去確認門有沒有關密,怕冷氣外洩;一旦有人離開辦公桌他就幫人家關掉電腦螢幕。好幾次有同事回座發現螢幕黑黑的,還以為自己離開時關機了,就直接開機,結果之前還沒存檔的文件就這樣沒了,氣得直跳腳。還有許多事都搞得大家不爽,可是念在凸課長一心為公司著想,也沒人太跟他計較。

比起凸課長帶給同事的困擾,他帶給自己的困擾恐怕是好幾百倍。由於過度操勞,他的肝已經壞掉了;又因為飲食過於節約,他的胃也壞了;而長時間窩在辦公室,他的關節、脊椎也都出現毛病。我們都很擔心哪一天他會過勞死。

不過在他過勞死之前公司就把他裁員了。

接到解雇通知的那天,凸課長照常加班到深夜。

原本同事們要給他舉辦一個餞別晚會,被他拒絕了,理由是還有工作要做。他說,即使最後一天也該盡力而為。

我們都對他的鞠躬盡瘁非常感動。為了這份感動,下班後我們一票人還是照原訂計畫去吃大餐,唱KTV。

有機會玩就要玩,甚麼名義都好。

第二天一進辦公室,我就敏感的察覺氣氛不對,因為凸課長照常上班。

「喂!他不是已經………」我小聲向隔壁的妮妮打聽。

「是阿。會不會老闆臨時改變主意。」

就連妮妮這麼大條神經也感覺到異常。

「屁啦!只有聽說原本要升職的沒升職,哪會有要解雇的沒解雇的事。要真這樣,老闆都不老闆了!」

「那他怎麼還來上班?莫非是為了我………」

「別瞎掰,我去跟協理打聽打聽。」

我神神秘秘地溜進葛協理的辦公室,協理正在臉上創作抽象畫。

「想幹嘛?有事上奏,無事退朝。」她的畫進行到緊要關頭,好像沒空理我。

「有事有事。協理妳今天的妝好像特別濃喔!」

「要妳管。怎樣?特地來向我炫耀妳皮膚好是不是?」

「不是啦!我想問凸課長………」

「我長得像凸課長嗎?」

「不像。我是說啦,凸課長不是退休了,怎麼還來上班?」

「妳去問老凸阿!我看妳也別問了,反正他不做到死是不會罷休的。他要做就讓他做,反正公司給他的薪水結算到昨天。」

「他寧願做白工?」

「可不是。唉~對老凸來講,工作已經不是為了錢了。妳知道他全身都是病吧?他那是靠意志力活的,繼續工作他就能繼續活,回家呆著搞不好沒幾天就葛屁了。」

說的也是。人活著好像都必須有一些精神支柱,有些人為了錢活著,有些人為了愛情,有些人可以為了宗教信仰在身上綁炸彈。

我自己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的「精神支柱」是甚麼,我成天沒什麼精神,更沒有支柱。真傷腦筋阿!

我不會花太多時間去傷這種腦筋,更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凸課長身上。

凸課長繼續每天上班,每天加班。他原本就是隱形人,除非鬧出甚麼新聞,比如潛入女廁所或者被解雇了還來上班之類的,否則平常根本不會有人去注意他。

時間一下子過了三個月,平靜且無聊的三個月。

這天也是極其平靜且無聊的一天。

我用一整個上午的時間辦完了必須辦的事,其他不那麼必須的事,就留給明天了。

把文件收進抽屜裡,空出桌子吃飯。吃完午飯要睡午覺,睡到兩點起來上網,聊line,一直到三點半下午茶時間………

先別急著羨慕,事情就發生在下午茶開始沒多久。

一個神情緊張的男人,出現在門口的接待區。那人身材矮胖一臉絡腮鬍,穿著連身工作服,臉上幾乎寫著「我要犯罪」,一進門就直奔櫃台,緊張兮兮地問櫃台的總機小姐:「你們老闆……在不在?」

總機禮貌性地對答:「先生您貴姓?有預約嗎?」

那人四處張望,眼色漸漸不善。他壓低聲音說:「少囉嗦!叫你們老闆出來!」

那時,我正捧著85˚C的拿破崙蛋糕要去葛協理辦公室進貢,剛好經過接待區,一股非常強烈的不安瞬間襲上我的心頭。

並不是甚麼第六感,而是我看見那個粗魯的鬍鬚男的手裡拿著一根黑黑的金屬物。

正所謂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我知道那是一把手槍。

這時候該尖叫嗎?一邊尖叫一邊躲到桌子底下,把蛋糕奶茶撒一地,是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正當反應。可我沒這樣,因為我知道這人是誰。

他是公司的協力廠商。本公司的主要產品,其中有個很重要的零件就是那男人的工廠製造的。據說,他們提供這種零件已經三十幾年了,是三代經營的家族事業,而本公司的訂單是他們工廠的主要業務   ────   不,幾乎是全部業務。由於規格的問題,也只有本公司的產品還在使用那種零件。簡單講,本公司是他們的衣食父母,要是我們不買他的產品他們馬上要關門大吉。

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從幾個月前開始,公司突然不買他們的產品了。理由很複雜,好像是因為大陸廠商合約還有國際規格一堆深奧的問題,還有公司要推出新產品,必須採購更廉價的大陸零件等等,我也不是很懂。

總之,鬍鬚男這幾個月經常來公司找老闆,找副總,還有產品部的葛協理等人。

他們開了幾次會都沒有結論,那個男人注定要面臨倒閉的命運。

正如我說的,公司是一種邪惡的東西,利之所趨,哪管旁人的死活。甚麼叫誠信?甚麼叫道義?甚麼叫長年合作的情誼?都是屁一般不值錢的東西。只不過,誰也沒料到那個鬍鬚男竟然會狗急跳牆。

我一手端著蛋糕,一手拎著奶茶,貼著牆站。鬍鬚男舉起手槍目露兇光,總機小姐已經嚇成了石膏像,眼皮也不敢跳一下。

這時騷動發生了,不知道哪位女性同胞開始尖叫,然後同事們躲的躲、逃的逃、還有人掉進水溝裡(哪來的水溝?)從接待區到大門口電梯間,一瞬間完全淨空。

我從來不知道大家的運動神經都這麼好,所有人找好掩護就定位,只剩我一個人站在那兒裝傻。

鬍鬚男臉上的肥肉正在顫抖,額上的青筋像蚯蚓從土裡現身,汗珠從他的額頭滑到下巴,然後滴到地上像炸彈一般爆開。他的眼光到處搜尋,終於與我四目交接了。我的心頭一緊。這時候該用我獨特魅惑之電眼迷惑他嗎?不,我連忙把頭撇往走道,然後用眨呀眨的大眼睛暗示他───

(冤有頭債有主,董事長辦公室請往這邊走!)

嘿嘿!公司很邪惡,為甚麼員工就不能很邪惡?

鬍鬚男果然往老闆的方向移動。

就在他擦身而過,我正準備拔腿而逃的時候,又有了突發狀況!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個熱血英豪,像老鷹撲小雞一樣撲在鬍鬚男的身上,兩個人立刻在地上扭成一團。

「他媽的!放手!………我殺了你!」

「別……別這樣,冷靜點!」

「你他媽的放手,老子要殺人………可惡!」

「別這樣,唔……喔……」

我終於看清楚了,那個撲上去的不是別人,正是凸課長!他死命地捉住那人的手槍,在地上扭來扭去,拉拉扯扯,那姿態雖然稱不上帥氣卻令人十分感動。

鬍鬚男瘋狂地毆打凸課長。只見凸課長眼鏡也破了,西裝也爛了,皮鞋只剩下一隻,卻怎樣也不肯放手。在凸課長寧死不屈的執著下,終於把槍搶到了,鬍鬚男也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我還來不及歡呼,就看見凸課長加速逃離現場。然而,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捶昏頭了,居然往辦公室裡頭逃竄而不是衝到門外。鬍鬚男隨即追了上去。我也想跟上去看熱鬧,但沒他們快。

辦公室並沒有大到可以上演亡命大追逐的場面,凸課長很快就無路可逃。我保持了適當距離並且留意著身邊的障礙物,萬一開槍的話,我可以瞬間躲進鐵櫃裡。

兩人再度陷入了扭打,戰場就在凸課長的辦公桌下面。這時候已經看不見人了,只能靠怒吼和碰撞聲來判斷戰況。

我的前進觀測站設於業務部小周的辦公桌,小周趴在桌底下發抖。後方不遠處有個中年男子躲在影印機旁,不斷用眼神打電報,詢問戰況如何。我聳聳肩,意思是我也看不到。那個中年男子是副總。

戰鬥持續了將近三分鐘,在一聲槍響後歸於平靜。我們屏氣凝神,滿心期待著凸課長的勝利,雖然不太可能。

果然,緩緩站起來的勝利者是那個鬍鬚男。他一臉慘白,呆呆地站著幾秒鐘,然後慘叫一聲就逃走了。

可憐的凸課長。

一生盡忠職守,卻被公司裁員,最後還把命給賠上。

老闆在前線戰局結束很久以後,才從他的龜殼裡探出頭來問:「走了沒?走了沒?」秘書告訴他早就走了。他開始威風八面地罵街,罵了半天才想起報警的事。秘書說早就報警了。

他始終沒有問一句凸課長怎麼了。

老闆宣布今天提早下班,我卻不想離開。我想再見凸課長一面,可是警察把現場團團包圍根本無法接近。

來了很多警察,可是大部分沒甚麼動作,都在交頭接耳地討論。

他們移開凸課長的辦公桌,把一箱箱的紙箱搬出來,還有他的摺疊床與毛毯。一名警察不小心踢到一個滾筒狀的東西,那東西就在地上打轉。

原來是凸課長的保溫瓶。

我紅了眼眶。

天黑了,警察的工作看起來也差不多了,卻始終沒見到蓋著白布的屍體被抬出來。就在我準備上前一問究竟的時候,一位穿西裝看起來很高級的警察向我走來。

「妳是目擊者吧?」他問我。

「是。課長他………」

「死了。」高級警察手上拿著記事本,邊翻邊問:「大約下午三點半的時候,一個持槍男子闖進辦公室,課長就上前搶槍,兩人發生扭打,最後那個男人把課長打死了。是這樣沒錯嗎?」

「嗯,我之前已經跟那個警察先生說過了,是這樣沒錯。」

「妳親眼看見的?」

「我沒看見誰開槍。可是我們大家都看見課長跟那人打架……他是為了阻止那個壞人,他還奪槍哩,好像警匪片那樣、這樣………」

警察對我生動的比手畫腳一眼不瞧,搖頭說:

「這就奇怪了………非常奇怪!」

「怎麼了?」

我覺得事情好像很不尋常,因為警察臉上並不是處裡殺人事件的表情,比較像見到幽浮或者見到神經病。

「妳過來。」

警察讓我進入繩圈之內,帶領我越過一疊紙箱,來到了命案現場。

他指著鐵櫃說:「妳去看看,那個是不是你們課長?」

我緊張兮兮地打開半掩的鐵櫃門。鐵櫃上半部壓著許多文件,下半部有個蜷曲的人體。

我幾乎認不出來。

那是凸課長嗎?深咖啡色條紋西裝、破舊皮鞋、禿頭、老花眼鏡、塌塌的獅頭鼻,應該是凸課長吧!

可是………屍體會腐爛得這麼快嗎?下午才死的人,怎麼幾小時就變成骷髏了?他的皮膚像白蠟似的,腦袋上依稀可見頭骨的接縫。

而且,他的眼鏡不是在打鬥中掉到地上破了嗎?現在卻好好地掛在臉上,鏡片上還積了厚厚的灰塵。

站在我背後的警察說:「如果你們沒有說謊,就是………唉!我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說。剛才法醫告訴我,這具屍體至少死了三個月,一直擺在這裡沒有移動過。你們這些上班族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具屍體擺三個月,辦公室裡居然沒人發覺!」

原來,凸課長在被裁員的那天晚上就死了。

這三個月來,他之所以「死撐」著不走,就是為了今天,為了在這場危機中救他主子一命。

你真傻…………

看著凸課長頹萎的乾屍,我的眼眶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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