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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看似嶄新的一切 (1)

「叮鈴鈴──」「唔。」在鬧鐘朝氣十足的鳴響中,瑞爾睡意迷濛地坐起身,把它給按掉。

呼,醒過來了。瑞爾爬下床,空蕩蕩的房間在鬧鐘停歇後放歸平靜。他換上熟悉的格子襯衫和長褲,望向窗外,陽光閃耀地刺眼,讓他忍不住把手橫在自己額前。

來到學校,背著背包,騎上腳踏車,瑞爾漠然地望著周遭的景色,彷彿一切與自己無關。

今日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學,T大的開學日,對於包含瑞爾在內的新生來說,這是人生另一個階段的嶄新開始。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讓人興奮的衝勁,騎著腳踏車或三三兩兩走路的學生們嘴上雖抱怨著第一天早上的課,語氣中卻也帶著一絲終於正式成為大學生的雀躍。

總感覺那種雀躍與我無緣呢。瑞爾無神地騎著車,雙眼瞥向天空,畢竟自己會出現在這裡,一切都出於命運的安排吧?

「瑞爾,你搞什麼!」瑞爾只記得幾個月前,爸爸在家裡猛力捶桌子的聲音:「既然要去讀T大,就去念數學系!否則就給我留下來!」

瑞爾坐在父親和母親對面,始終低頭不發一語。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給我填這些不三不四的科系?」瑞爾的父親雙手抱胸,越講越上火:「你心裡還有我,還有這個家嗎?」

「原來你只在意『這個家』和你自己啊。」瑞爾冷笑一聲抬起頭。

「你──」父親沒料到瑞爾突來的反問,咬著牙一時語塞。

「我的人生已經被你攪得一團亂,這還不夠嗎?我不想再碰數學了!」瑞爾把手肘靠在桌上,雙手交疊成一座塔:「接下來的一切讓我自己決定。」

「你就去試試看!」父親索性往後一靠站起身:「看看由不由得了你!」「磅!」一陣甩門聲後,只聽見瑞爾和母親間震耳欲聾的沉默。

「瑞爾……」媽媽一時想說什麼來安慰他,卻不知從何下手。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那是和兒子說話的態度嗎?」瑞爾往後一仰,把怒氣一股腦地宣洩出來。

「瑞爾,他是為了你和──」「為了我?只是為了他自己吧?」沒等媽媽說完話,瑞爾就冷哼一聲:「我跟你說,我要離開這裡,離開這一切。」

「不要這樣說話,瑞爾。」媽媽伸手撫向瑞爾的臉頰。他原先怒氣沖沖的眼神逐漸和緩了下來:「我也不想那樣跟你說話,實在是爸他太──」

媽媽望向瑞爾的雙眼,嘗試著解釋:「他也有很多困難之處啊。」

瑞爾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說什麼。媽媽所說的,他當然都明瞭,只是自己又怎麼甘心一切都聽爸爸的呢?再怎麼說,自己也已經是成年人了吧?

「我會填數學系的。」瑞爾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會把它填在看起來很前面,卻又不會上的位置。」

「瑞爾。」明知道兒子心不甘情不願,媽媽卻也沒辦法說什麼,只能心疼地望著他。

「那只是填好看的,不會上啦。」瑞爾故作輕鬆地冷笑:「沒有錯,接下來的命運,我會自己掌握!」

腳踏車輪快速地運轉著,瑞爾搖了搖頭。誰知道放榜那天,自己收到的是數學系的通知單。

「好好讀四年。」父親的臉上也不見任何的喜悅之情:「然後回來吧。」

瑞爾已經不記得那天自己的臉上是何種表情了。即使來到了T大,卻還是掙脫不了這一切。自己掌握命運嗎?那只不過是人們安慰自己的藉口。俗話說人算不如天算,大概就是這種欲振乏力的感覺吧。

「嘰──」「哇勒!」「碰!」沒想到腳踏車一彎過轉角,另一台腳踏車就猛然竄出,說時遲,那時快,兩輛車撞成一團!

跌在地上的瑞爾摸了摸發疼的大腿:「痛痛痛……」「你到底會不會騎車啊?」瑞爾還來不及看清對方,對方早已一個大步跨到他面前:「騎車也不看前方,根本是危險駕駛嘛!」

「明明是你撞上來的──咦?」瑞爾把倒地的車子牽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卻發現對方是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女。棕短髮的她穿著窄版牛仔褲,身上的T恤罩著一件背心,打扮頗為中性。

「咦什麼?還沒睡醒啊?」少女同樣牽起腳踏車,把背包重新背好。

真是的,一大早怎麼就碰到個兇巴巴的女生?老天爺還要跟我開多少玩笑?瑞爾聳了聳肩望向少女:「怎樣,沒受傷吧?」

「沒有啦。」少女嘆了口氣:「真是的,開學第一天就碰到車禍,這機率到底有多少啊?」

「看你的Belief嘍。我想大概3%吧。」瑞爾握了握手煞車,確定沒有問題,跨過車身坐了下來。

「呿。」沒料到瑞爾認真地回答,少女不禁無奈地苦笑:「你什麼系的啊?」

「幹嘛,好奇啊?」瑞爾反問道。

「不行嗎?」少女一手叉腰,抿著嘴。

雖然還是有點不想接受事實,瑞爾不情願地回道:「數學系。」

「欸?真的假的?」少女驚訝地嘆了一聲,隨即笑著回覆:「那這樣我們可要當四年同學了呢。」

「你也是數學系?」瑞爾難以置信搔搔後腦。

少女一個跨步上車,動作頗為俐落:「我叫日比‧佳蒂,數學系新生。」

「我是瑞爾,也是數學系新生。」瑞爾禮尚往來,但隨即疑惑地問:「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是大一的?」

「哎呀,看你這麼呆頭呆腦地在學校裡亂竄,肯定是大一啦。」佳蒂大喇喇地笑了笑:「那麼以後也請你多多指教啦,瑞爾。」她衝著瑞爾一笑,讓瑞爾一下呆立著回道:「嗯,多多指教,佳蒂同學。」

見著佳蒂騎著腳踏車遠去,瑞爾又聳了聳肩。如果在開學第一天出車禍的機率是百分之三,那麼這場車禍還是數學系同學撞的機率大概不到百分之一,而對方還是數學系女學生──真不知道該說是幸還是不幸了。瑞爾下意識地順了順自己的格子襯衫,居然第一次見面就被人家說呆頭呆腦,他搖搖頭,望了下手錶,唔,也快要上課了,第一堂課是在──在哪啊?

慘了,還真的在學校裡迷路,學校幹嘛這麼大啊?瑞爾苦笑著張望四周,算了,反正條條大路通羅馬,總是會找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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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折騰,瑞爾總算是找到了上課的大樓,他慌忙地把車子停好,三步併兩步地跑進教室。

座椅大致被區分為左右兩區,或許是時近上課,又值開學,多排座椅都被坐滿。有些同學聚在一起,似乎已經聊得很起勁。他們在高中就認識了吧?瑞爾邊揣想著,邊在左側第二排找了個空位。

說起來,這節課是數學系的微積分吧?數學系大一也不過60人,這大約可以容納100人的教室怎麼好像快坐滿了?瑞爾把筆記本放在桌上,觀察著四周,這麼多人想不開,還跑來數學系修微積分啊?

「欸?學長!今年怎麼又看到你?」「小聲一點啦,我都三年級了。再拖下去我都要延畢了。」後頭的對話偶然被瑞爾聽到,某種程度上他們也是掙脫不了宿命的一群吧?瑞爾往右側瞥去,佳蒂坐在第三排,專注地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塗塗寫寫。

什麼啊?不是都還沒上課嗎?瑞爾苦笑一聲,隨興地趴了下來。

隨著上課鐘聲響起,一位頭髮有些灰白,帶著銀框眼鏡的男教授腋下夾了本厚厚的微積分課本,緩緩地走了進來。他推推眼鏡,掃視著台下逐漸安靜下來的學生們。

「這堂課是數學系微積分,沒有人走錯吧?」教授嘴角微微上揚,卻不知怎地讓人有些不寒而慄:「數學系的課可從不手下留情的喔,外系同學想清楚了沒?」

嗚,這就是所謂教授的霸氣嗎?瑞爾不禁坐得直挺挺的,雖然很小聲,但他能清楚感覺到背後傳來倒抽一口氣的緊張感。

不過沒有人因為教授的這句話就倉皇地逃出教室,或許是被教授的霸氣鎮住了也不一定。

「那麼,先來認識一下選上的大家好了。」見沒人走出教室,教授悠哉地翻開課本扉頁,拿出一張摺疊好的紙打開:「叫到的請答有。日比‧佳蒂。」

「有!」佳蒂有精神地快速回覆。

欸?竟然第一堂課就點名?瑞爾略為訝異地瞥了教授一眼。

「不會吧?數學系不是有從不點名的優良傳統嗎?」瑞爾身旁的少年苦笑一聲,小聲地朝瑞爾說道:「嘿,你也是數學系的嗎?」

「嗯,是啊。」瑞爾同樣小聲地簡短回答。

「我是石密‧德雷,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啦!」少年一頭黑短髮,身上穿著寬鬆的運動服,下半身穿著深綠色的運動褲,一副休閒打扮:「你叫什麼名字啊?怎麼之前迎新活動的時候都沒看到你?」

「我叫瑞爾。喔,關於迎新活動嘛──」瑞爾眼神飄忽地望向一旁,想當初收到系學會寄來的通知,自己幾乎沒看上幾眼,畢竟那時自己還為上了數學系慨歎著。他尷尬地乾笑幾聲,含糊地說道:「剛好都有事情啊,哈哈。」

「這樣啊。」德雷也不打算深究:「對了,那今天晚上聯誼你要不要去啊?」

「聯誼?」瑞爾看來還在狀況外。

「和中文系的聯誼啊!」德雷忍不住拍拍瑞爾的背:「機會難得喔,不然在數學系能認識多少女生?你看看,除了第一個答有的那個女生,還有嗎?」

佳蒂嗎?可惜她兇巴巴的。瑞爾搖搖頭,又繼續望向後方,一名染著淡紫色長髮,穿著黃色小洋裝的同學吸引了他的注意。嗯,看來數學系還是有很漂亮的女生呢。

「哈亞士‧瑞爾?哈亞士‧瑞爾!」「欸欸瑞爾。」聽到教授點到瑞爾,德雷趕緊用手肘推了推望得出神的他。

「啊啊啊教授我在這裡!」瑞爾慌忙地舉起手,用力地揮了揮。他誇張的動作讓教室一下又安靜了下來。

在數秒尷尬的沉默後,教授咳了幾聲:「嗯,好喔,很有特色。」他看似表情認真地點點頭,嘴角卻誠實地上揚:「我還以為有人這麼大膽,第一堂課就要翹了。好,下一個,石密‧德雷。」

「有!」德雷朝氣十足回答後,又忍不住小聲地糗了一旁的瑞爾一下:「有你的,第一堂課就被教授記住了。」

「如果是這種記法乾脆不要記啦。」瑞爾喝了口水,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說起來,一大部分的同學確實是在迎新活動就互相見過了,而自己和其他人也不大熟。嗯,不管喜不喜歡,自己總得和他們當至少一年的同學吧,而且正如德雷所說的,能認識其他系的女生,機會也的確很難得。

「那德雷同學,我們晚上一起去吧。」瑞爾笑著提出邀約,倒是德雷不禁發毛起來:「是沒問題,不過別同學同學這樣叫啦,超彆扭。叫我德雷就好了。」

「那麼,所謂的微積分──」見教授轉過身,拾起粉筆準備上課,瑞爾明快地點點頭:「好啦,德雷,一言為定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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