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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縱然他們早已隱居於此,依舊受到戰火的波及。

      同年三月,煙花爛漫,山腳下的小村莊卻慘遭朝廷軍隊血洗,透過村民的供詞據說山上還有一戶人家,一名老翁和一名青年。

      依照慣例,朝廷都會挑年輕男女進貢給朝廷,女子為宮婢,男子為內監。這村莊中的男子大部分都因反抗直接被斬殺,為了能將人數湊齊,官兵也不論三七二一直接殺上了水月樓。

      據說當他們強行破壞了竹門進去後,看見院中一顆百年桃樹落花緩緩飄下,春風又席捲起滿地花瓣漫天飛舞,一名白衣琴師坐在樹下輕輕撥弄著琴弦,一旁墓碑上還上了香,煙霧裊裊升起隨即被風吹散。

      見有人進來,琴師微微抬眸,如墨淵的黑瞳瞬間震攝住了持刀的官兵,鳳眼微挑起,高高抬起臉龐,傲慢輕佻環視著他們。

      待風止後有人才反應過來,舉刀指著琴師,大聲嚷著要攆他回皇都進貢給朝廷,而他只是默默的背上了桐木琴,率先走出了水月樓。

      官兵給他銬上腳鐐便將他和其他囚犯關在一起。夜半,牢中有人試著逃出生天,有人發瘋鬼吼鬼叫,還有人不斷低聲啜泣。

      他總是那樣逆來順受,至少在這裡不必擔心會餓死或被鼠群啃食,看著他們如此驚恐,盤腿而坐將琴至於腿上,彈起了家鄉的曲調,漸漸地所有人都靜靜地聽著。將離開這地方,琴聲中參了幾絲眷戀及不捨。

      一曲終了,剩下月光無聲的不捨。

      黎明破曉,他步上了往皇都的漫漫長路,腳上的鐐銬把腳磨破了皮,白鞋上綻放出妖冶的紅花,一步一步如同行走在刀鋒上,痛不欲生,在他淡漠的眉宇間卻不見一絲痛覺。不覺走了幾日,走過重重山嶺,湍湍溪水,腳鐐深磨已然可見白骨,他走的步伐蹣跚,日月斗轉,終將至皇都。

      沉重的宮門被緩緩拉開,幽長的青石路要踏上多久的歲月,暗紅的宮牆又塗滿了君王多少的喜怒無常?身後傳來大門沉沉的闔上,街坊的熱鬧被隔絕後剩下一片死寂和囚犯腳上鐵鍊和石子地摩擦發出刺耳的金屬聲。

      殊不知到了哪個院中,官兵命他們一排排站好,聽說是一會兒有公公要來選人奉上給御前。

      內監又尖又細的捏著嗓子說道:「衛公公駕到。」

      一個身穿暗紅色袍子手拿拂塵,被群人簇擁著太監走了進來,身為囚犯所有人都行了跪拜大禮,唯獨琴師稍稍作了揖便佇立當中。

      「畜生!還不快下跪!」官兵見狀大聲咒罵,揚起手中的鞭子往琴師的腿上一抽,白衣上又再度被鮮血染濕,他仍舊無動於衷。

      衛公公饒富興趣的看著官兵手中的鞭子一鞭一鞭抽下,琴師遂黑的墨瞳依舊直直與他對望,不代一絲疼痛、憤怒甚至壓抑,姿態宛如高嶺之花。

      「夠了,停手。」太監嘴角彎起「就是你了,還有你和你,都隨我走。」太監點了幾個人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猶豫什麼快走!」官兵在耳邊如雷咆哮。

      被點到的兩人和琴師走出了院子後,發現院外還有莫約五人在外頭,琴師悄悄打量過這群人,全是略有幾分姿色,想到了進貢給君王原因,心裡忍不住冷笑。

      幾個宮婢在前頭為他們領路到了南苑,隨後有人為他們梳洗整理衣裝,腳上的枷鎖卻始終未被拿下,當熱水碰上了赫然見白骨的腳踝時,他痛得緊抿雙脣,面色發白。

      「你還好嗎?」一道清脆的女聲突然問道。

      一個年紀比他略小的宮女皺起眉看著他的腳懷。

      「無妨。」

      「我把換洗的衣物放在這裡,一會兒你自己更衣。」小宮女繼續說道「你們等會都是要去面見皇上的,一定要行大禮不然會被殺頭的……」

      「多謝姑娘提點,我自有分寸。」

      師傅說過,身為琴師,本就一無所有,有的也是憑那一身傲骨才配擁有的價值。

      「公子…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小宮女怯怯地為他默默祈禱,在這宮中君王喜怒無常,一個人是生是死都憑他的一句話…

      比起淪為男人身下的玩物,不如早日了斷。

      琴師深知這個道理,此生也算不折了師傅的顏面,只可惜未將師門傳承下去。

      換上了新的白衣,肩負起桐木琴,拖著腳上的鐐銬,準備面對未知的深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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