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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柯少

#2柯少

時間是早上7點,躺在雙人床上,絲綢的床單有點冷,青廷縮了縮身體。

窗簾都是拉上的,靠近地板的部分投出陽光,他坐起身,到處空蕩蕩的,檯燈、畫作還是昨晚的樣子,椅子也好、枕頭套也好,沒有一件是屬於他的私人物品,精緻的天鵝時鐘安靜的運作,他突然想到冬尉總是會把手錶忘在床頭。

一年、不過一年的時間能讓一個人變這麼多,他是冬尉,卻又不是冬尉,青廷完全不認識這一年的他。

現在不會這麼迷糊了吧。

身體有點疲乏,太陽穴陣陣發痛,腹部深處還有點痠,殘留另一個個體的溫度。他們都不是孩子,臨時起意沒影響該做的準備,可是冬尉的激情還是讓他直不起腰。

『傻蛋……』

他都還沒叫,那傢伙反而先哭了,抱著自己,像讓媽媽接放學的孩子,笨蛋,害他也想哭。

相隔那麼久,好不容易見面,卻把氣氛弄得像分離,浪漫的話都沒說幾句。冬尉邊哭邊吻他,害他吃了滿嘴鼻涕,溫柔得讓人全身發抖,他、招待所看重的柯少,居然會是傻乎乎的冬尉。

到處都找不到衣服,青廷隨便捲起浴衣,直接進了浴室,浴衣落到地上,讓水染上透明,溫水從花灑降下,舒展僵硬的肌肉,水淹過白色磁磚,泛出淺藍色光澤。

腳丫、頭髮濕淋淋的踏出浴室,空調冷透身體,幾乎是故意的到處晃,冬尉卻還是沒有出現。

客廳放著一套新衣褲,有點寬鬆的帽T配上休閒長褲,內褲、襪子、鞋子,通通都有,尺寸都完美符合,嶄新的皮夾裡頭有卡和3萬元現金。

餐桌上用保溫鍋裝了幾道菜,都是青廷愛吃的,助長被玩過丟掉的心情,早上都吃兩碗白飯的他,糟到連口水也喝不下。

悻悻然踏出門,兩個黑色西裝的男人守在門口,頭頂超過門頂,壯得像頭牛,一左一右的擋住,連讓他跨過門檻的機會也沒給。

「請李先生待在這裡。」

「走開。」

當自己是他圈養的羊?

「請不要為難我們。」

李青廷的臉上寫滿不滿,看起來很想給他們一人一拳。

套上有帽子的上衣,青廷看起來就像個高中生,拳頭不比小孩大多少,一點威脅性也沒有。看門人沒把這個當威脅,嘴角有一絲嘲笑語氣,肌肉糾結的胸還是直挺挺的。

「我爬窗戶。」

他轉身就走,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青廷的確不是隨口說說,五樓而已,摔也不見得摔得死。

保鑣臉色一變,緊張得抓住人,同時又怕傷到瘦小的他,弄得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

「讓開。」

還說是黑道的,中看不中用。把兩個活路障推開,青廷跨過門檻。

他們只能讓開,然後跟著。

「聽話,好嗎?」

電話裡的冬尉很無奈。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大步走在人行道上,慢跑鞋穩健的撐著青廷前進,兩個大男人一前一後跟著,魁梧的身材讓路人自動讓出一條路。

「對,你是我的男人。」

黑色轎車穿梭在車流中,陽光從臉上略過,刺痛了眼睛,冬尉沒急著拉上窗簾,閒情逸致的看著外面,白天比夜晚來得有活力,馬爾濟斯在街上跑,頭上綁著可愛的粉紅色蝴蝶結,絲毫不在意被拉繩制約。

為什麼他的傻蛋就不能那樣,開心的讓他鎖著呢?

「我要去找顏醫生。」

青廷更為生氣的撂下一句,每一步都啪啪作響,路人退開的距離拉得更大,以他為中心造出一個無重力場。

「你哪裡不舒服?」

好吧、就哄他吧,哪怕把他寵壞。放下柯少身段,冬尉好聲好氣的問,興趣盎然的前傾身體,閉上眼,想到傻蛋氣得紅撲撲的臉蛋,他露出笑容。

照後鏡清楚照出他的笑臉,一身的黑更襯出臉上光亮,從裡到黑都是黑的柯少,能看見他的笑容的人越來越少,上次看他開心大約是半年前,只因為找到一甁不錯的酒,柯少卻沒喝,而是收著沒事就摸一下。

「全部!」

啪。青廷把電話掛上。

「這傢伙什麼時候變成這個脾氣?」

跌回汽車座位裡,全真皮的沙發今天特別不舒服,人家都說小別勝新婚,青廷把這套發揮到百分百,空虛源源不斷增加,很快淹過重逢的喜悅。

冬尉像個小孩,不滿的唸著。

公事未完,翻閱行事曆,今天還有六場會,四場飯局,沒搞到半夜不可能完,他能做的只有盡量把明天空下來,再打電話叮囑保鑣看好青廷。

早就習慣由工作開始一天,打開秘書傳來的日程表,條列密密麻麻填滿一頁A4,略過那些麻煩的東西,他打算只聽口頭報告,真正看的只有最後一頁,裡頭只有十多行,都是等待裁決的事項。

「是我,開視訊吧。」

拋開私事,他打開視訊,椅背電視映出一個女子。

「銀杏土木是怎麼回事?」

他翻找出相關文件,夾著筆翹起腳,現在才真正閱讀事情原委,努力把其他細節從腦袋救出來。

「銀杏監工何嘉昆,從半年前開始要求總工程款的10%做為訂金,經過協調,調整為1%,對方在一週後完全兌現,金額是五千三百萬。何嘉昆在三天前開始完全失聯,目前工程進度延遲一個月。」

她清楚老闆怎麼做事、怎麼想,知道他肯定對這件事很陌生,眼睛瞥過老闆的文件,迅速翻到相同頁碼,清楚的逐項報告起來。

「銀杏那裡說什麼?」

「歸咎為何嘉昆的個人行為,翻了一堆他的爛帳出來,說自己也是受害者。」

「嗯哼。」

柯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開玩笑,他不是被騙大的,他的下屬更不是,這件事不會卡在這裡為止,麻煩的是如何處理。

「還在和他們交涉中,我們正在翻銀杏的資產簿,沒意外的話,上法院時我們能拿回違約金,如果上法院行不通,實行組也準備好了。」

「方便拿走的有哪些?」

扛走別人的資產畢竟不合法,下手得更快,銀杏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他們得防警察,更得防債主。

「大部分還是不動產,銀杏老闆有些資產記在他老婆名下,還有幾個情婦,都沒什麼背景,讓她們轉讓不難。」

「別拿超過了。」

人家也得吃飯,活不下去不拼命才怪,黑道背景並沒有扭曲柯少經營正牌的決心,出身是不能改了,但總能靠努力改變。

「是的。」

秘書在紙上特別註記,這件事算是解決了,將文件拋進左邊箱子,裡頭是已解決的文件,右手邊的箱子堆到眉毛高,還不只一個,右邊堆滿還得扛去下一站,瞄瞄自己粗壯的雙臂,她垂下肩膀。

「報告一下今天行程。」

「是的,十點是月例會,十一點是經理會議,十一點半和土地規劃部確認1378號建案進度,同時有三場小的部門會議,十二點開始有一小時用餐時間,」她知道柯少喜歡自己一個人吃,特意空下來的,「下午一點和開發局局長餐敘,大約需要兩小時……」

「剛吃飽怎麼和局長餐敘?」

「抱歉,是我的疏忽,那和局長那裡改時間嗎?」

「改來改去,妳以為人家時間很多嗎?別改了。」

「是。」

精緻妝容上的表情毫無變化,一點也不反感柯少的霸道態度。

「繼續報告。」

「三點半和龍首建設梁董事午茶,五點和簡先生約好在金沙魚餐廳,晚上八點則是在綠芽酒吧。」

她停了一下,翻到記事本的下一頁。

「另外有五份文件,得麻煩您在明天前審核完畢。」

五份?五本還差不多,加上相關資料,有一些還能裝滿兩籃子,得整個小組抬來,人家花五年弄的案子,他得半小時了解完,決定他們五年的青春能不能開花結果。

「知道了。明天幫我空半天下來。」

他還能說什麼?

「好。」

「滿德哥在哪裡?」

「在隔壁,要請他過來嗎?」

她有時候不懂柯少是純粹問,還是有別的意思。

「沒關係,妳去忙吧。」

他說完,中斷掉視訊,看著一片黑的螢幕,秘書搖搖頭,突然覺得很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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