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Chapter 2 主角:傻了吧,爺會返老還童。

      「心情:痛不欲生

      騎車繞了快兩小時才找到地方,坦白來講,網上的人其實挺講誠信。

      問學校風評如何,他們說這學校不錯,就是破了些。我原本還沒當回事,不就都市邊緣,能有多破,又不是鄉下地方。但剛進了校門,我就信了這話。

      嚴格來說,它的確不能算破。

      是真他媽的破。

      新生報到也就那回事,宿舍分發還得等三天,後來我看了眼課表,第一天最早的課在中午前,還挺正常。

      再後來我估摸了一下旅館到學校的距離,然後淡定的把鬧鐘給調到了六點,客觀來看這是中午的課,可依主觀上來看,它是早八。

      以前聽高中的幾個兄弟說,上大學第一個熟悉起來的九成九會是自己室友。

      那首歌是怎麼唱去了?

      你哭著對我說,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我特立獨行,不僅是那零點一成的人,呵,還找了個看著跟神經病沒兩樣的。

      走一步就寫幾句東西在筆記本上,不認識的還以為這是過來審查學校的,至少我原本就這麼以為。

      可後來我發現他只是單純神經病。

      新生訓練是明兒個的事了,學校是真的奇葩,居然沒跟報到的事情一塊處理。

      不過訓練就是貨真價實的早八了,明天大概就比雞起得晚些,做人能做成只比禽獸還好一些,入住宿舍的日子再晚幾天可能真成畜生了。

      給未來的一句話:早起早睡身體好。

      2020/09/05」

      灰濛濛的一片天聚集了好些烏雲,季恆靜靜的站在原地望著天,老舊的公車站牌上刊著老舊的廣告,宛如他此刻的腦袋,延遲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樹上的蟬一同唱起了歡迎曲,雲朵從他這個視角看上去像是荷花一般,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天上荷花正不應景的落下一片片的花瓣,由水做成的那種。

      九月份的雨總是來匆匆去也匆匆,不想去計較才剛剛下車,就被不按牌理出牌的天淋了一身的事了。最後再看了眼那公車站牌,便忽略掉衣服已經全濕了的事實,淡然地撐起傘走了,彷彿方才罵了聲娘的事情從未發生過。至於自己究竟到了一個多麼偏僻荒涼的地方,他也暫時不想去思考,要知道在這個社會上殺人是犯法的,他這是為了避免一齣命案,多好。

      雨絲細心地給路上遍布的黃色小花戴上髮飾或項鍊妝點──正常而言,在其他季節雨中漫步見到的應該是類似情景。然而夏天的雨是狂暴的、偶爾可以與嵐比肩的,它有如黑天鵝的三十二轉般的緊湊短暫,也似蘇格蘭踢踏舞般的迴盪於人心,更好比摩西分海時的聲勢浩大。當然這些綴詞可以替換成簡單一些的字眼,例如季恆此時的心情便是清楚明瞭。

      操。

      所以當他平安抵達自己要報到的大學時,已經不是落湯雞能形容的了,就一個字,慘。值得慶幸的是在他剛踏入學校大門的同時,雨也停了,他此時的內心幾乎是想殺人的。但不得不說其實老天挺有良心,為了避免血濺校園,祂努力了很多,詳細體現在時間方面上。

      在雨剛停的時候季恆低頭看了看手錶,離通知單上的報到時間大約還有兩個小時,完全足夠老天經歷一個放晴再變陰,最後又下起雨的循環過程。所以說,這個世界是公平的,並不會因為誰早到晚到便體諒誰,該淋的該濕的,一個也逃不過。

      兩個小時的時間能有多長?就某些人來說,只是一眨眼的事;就某些人來說,像是一輩子的事;但就大多數的人來說,兩個小時就是兩個小時的事情。

      整體而言季恆算是非常幸運的,至少他不屬於第二種,這樣他好歹不會因無聊而陳屍在校園角落。可依更精準一點的來看,他是不幸的,因為他剛好是屬於五行之外的那部分人。

      他一向有個壞習慣,至於壞在哪裡,以現在他的動作來舉例,說誇張點,弄不好可能是要進警察局的,當然這破地方到底有沒有警察局還要另當別論。季恆目不斜視抬頭挺胸只差沒走軍步的……緊緊跟在一個人身後。而這類行為有個學名,叫跟蹤。

      緊跟隨著一個看起來比他還微妙的人,或許這可以用物以類聚來譬喻。扎著個小馬尾、長相清秀的少年一手拿著厚重的記事本,一手持筆在上頭細碎的寫著筆記,眼神時不時從筆記上移開到周遭的景物。小馬尾少年疑似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全然沒有發覺到後頭有個行動詭異的人士。

      其實他真不是故意想跟蹤人家的,他是有意的。依他行走於上流社會,練成火眼金睛多年的經驗來看,這拿著筆記的小子是學校人員、審查學校的人員,或只是單純學生的可能性都存在,還有一成可能是他是外校派來的間諜──所以季恆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百無聊般的想,說不准跟這位仁兄打好關係,以後受不了這學校時就有地方去了,老師不是都說要未雨綢繆嘛。

      雨過天青,校園裡充斥著大自然的氣息,四周教學樓的底層多半滋生了片片青苔,有一處蒼翠大樹的枝葉甚至蔓進了樓中,招搖彰顯著它存在歷史的悠久。平心而論,這是塊能讓都市人放鬆心情享受自然的寶地,不過季恆一路走下來,僅有一個想法:誰能拿把刀來,他想自盡。

      此處好山好水不錯,但是,他媽的他是學!會!計!的!

      絕望地看著不遠處有些破舊的教學樓,就這鬼地方能配備幾台電腦,電腦該不會還是十幾年前的骨董,他能不能先去把拐他來這學校的人給宰一頓?內心有點小鬱卒,他抱持著反正我不好過,那大家都別想好過的心態,眼神銳利地看向小馬尾少年。

      他原本以為小馬尾應該會像電視上演的那樣倏地一陣惡寒,或是如同小說上寫的:xxx連打了三個噴嚏,覺得自己有點不好。然而事實樂此不疲的再一次給他打了臉,以血淋淋的教訓告訴他,電視小說都是騙人的。因為當季恆抬頭準備好好用眼神關愛一下小馬尾少年時,他嚇了一大跳,雖然是面無表情、銳利眼神還來不及收回去的那種。

      直到很久以後,他再想起當時他們初見面的情景時,都會忍不住在心底感慨一句,他們初遇的情景特別像某個有名情景──凹凸曼大戰賽亞人。一個是星星眼閃到星際去,一個是光靠氣勢就打遍宇宙無敵手,簡直絕配。當然現在的他心還沒寬到能把自己比喻成賽亞人,儘管他覺得賽亞人挺帥氣。

      小馬尾臉上帶著個大大的笑容,希冀而有些小心翼翼的湊到了他跟前,尷尬道:「呃,這位……先生?不好意思啊,您是教授吧,能不能請您給指個路,新生報到處在哪兒?這學校有點大啊哈哈哈,我找了好久了都找不著。」聽見這話,他臉一秒黑了,這人在校園裡頭轉啊轉的結果居然是迷路了?

      季恆覺得自己有點傻。

      可後來他還是很好心的給小馬尾帶了路,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那人臉上的笑容太燦爛,讓他有了親切感,或是他覺得放著這孩子在這兒,大概等到報到時間結束了他都找不到路。畢竟一個人拿著本子抄抄寫寫了一小時,感覺明顯就是在記路,他都這麼艱辛了依舊找不著,那大概等他找著時也不需要找了……

      小馬尾是個自來熟,自來熟的程度大概是,剛走了幾步路時他還很含蓄的說:「謝謝教授替我帶路,教授您真是個好人。」

      然後他們快走到新生報到處時,小馬尾的話就成了:「哎教授啊你別嫌這學校破,告訴你這學校好處可多了,你看看外邊的農田!跟農夫打好交道了每天的午餐就不用愁了啊!」

      順帶一提,季恆在剛決定要幫他帶路時,就很嚴肅的跟他申明了句,自己真不是老師,只是臉長得成熟了些。不過看來小馬尾是半句都沒聽進去就是了,要不然也許是他以為這是老師跟他開的玩笑,新生報到總是需要點試煉的嘛,他懂。

      他覺得自己也不能一口一個小馬尾的叫,更要緊的是不能讓小馬尾一口一個教授的喊,沒看其他學生看小馬尾的眼神都變了嗎?他們的內心獨白大概是這樣的:「剛開學就勾搭上教授,這是個狠角色。」稍微琢磨了下,他決定在所有學生都以為自己是個教授前,力挽狂瀾一下,不然可能去報到的時候,連真正的教授都該以為他是他們同事了。

      「我說我們剛才是不是忘了做自我介紹?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季恆,花季的季、永恆的恆,會計1B的。」頓了頓步伐,看似漫不經心的隨意道了一句,同時隱晦的提醒了小馬尾自己還是個學生,讓他別再叫自己教授了。

      小馬尾的反應卻跟他想的有點不同,那神經病先是驚喜的看了眼自己,再來搞得活像是遇到了多年不見的青梅竹馬般,非常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小馬尾用有點夢幻的語氣道:「我突然覺得我的未來是彩色的!你是會計1B的班導嗎,那我是你的學生啊!教授請你看在我們這麼有緣的份上,以後多多關愛我一些吧拜託了!」

      他突然就覺得自己跟小馬尾是沒法交流了。

      「認識這麼久居然忘記報名字了哈哈,我的名字是莫承曦,不要的莫、接受的承、陽光的曦!」這下他完全停住腳步了,複雜的凝視著說出這串自我介紹的莫承曦,由那坦然的反應確定,對方大概平常都是這麼介紹自己的……該說這人是國文學得太好還是思維本來就似脫韁野馬?總之不管是哪一種,他也確定了另外一件事:這小子絕對是個奇葩。

      莫名覺得頭有些疼,他嚴肅的再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莫承曦你聽好,我真不是你班導,我跟你同年。」原本想再更進一步的改正對方執意認為自己是教授的事,他卻猛地意識到一件事,霎時僵住了。那小子說他是會計1B的?意思是說,並不能幫他帶完路後,便愉快地永遠不見?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老天他媽的這還玩他玩上癮了?多大仇?

      「噗,教授你該不會是想說自己永遠十八歲吧?」季恆表示他暫時不想說話。

      回程的路不比想像中的遠,很快地,新生報到處已經近在眼前。他不發一言地看那小子歡天喜地的跑去報到了,心裡有一種自己好像是去繞了校園一周,然後又回到原地的感覺,因為莫承曦口中所說的找了一小時都找不著的報到處,其實就在校門旁邊,呵,你說多巧?

      深深地嘆了口氣,他揉著太陽穴萬分疲憊的也去報到了,而當他聽見莫承曦站在旁邊驚訝的問:「教授你怎麼來這兒了?」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未來堪憂,畢竟分分鐘都想把同班同學給殺了再鞭屍,他還真怕有一天自己會崩潰的先殺了那小子後再自殺,永遠告別這個世界。

      好不容易以事實來證明自己真的是十八歲,將學生證放回口袋的季恆一臉心累,他發現澄清了這件事並沒有比較好,因為……「哎老季啊沒想到你不是在開玩笑,哈哈哈我都信了,不過老季你不用太絕望啦,你看嘛這個樣子以後你走外面翹課都不會有人以為你翹課,想想我還有點小嫉妒呢!」

      「嗯?你問為什麼要叫你老季?不是啊你看你明顯就比我大,不叫你老季要叫小季嗎,直呼季恆總覺得怪生疏的對不對,還是你喜歡我喊你老恆?哈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行啦,或者你喜歡恆恆?」

      「噢既然你都不喜歡,那就愉快地決定是老季啦,以後我們就是同班同陣營的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敵當前一致對外!微積分和外語什麼的,兄弟!讓我們把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

      他望著蔚藍的天,腦中浮現出一句經典台詞:「放肆!來人,把這妖孽給朕拖下去斬了!」浮現完這一句,發現自己的思考迴路似乎跟莫承曦有點同化了,他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起來。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於是他淡定的提醒了還在說著話的莫承曦一件事。

      「莫承曦,你手上那本子呢?」說完這句話後,他十分滿意的看到莫承曦迅速從滿面紅光轉變到滿面驚恐。見他先是翻了翻全身上下的口袋,又把自己的後背包打開來翻了翻,最後臉色已經勘比孟克那幅《吶喊》。季恆默不作聲的看他焦躁不安的原地踱步,無力的覺得自己根本是上輩子欠他的。

      他面無表情、額頭暴起青筋的盯著那個讓人不省心的小子道:「掉路上了吧,走,回去找。」天曉得為什麼明明自己原意是想送走他的,最後卻跟他又回去走了一趟、那已經走了三遍的路。

      筆記本後來被他發現掉在了角落一處花圃裡,可能是莫承曦手舞足蹈的跟他說話時,一個激動就手滑掉了,他也不想跟這缺根筋的計較什麼了,更不想問他那麼大一本東西掉了,為什麼沒有感覺到。季恆只是在原地站得挺拔,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十分歡喜的莫承曦,抬手做了件自己一直很想做的事──

      面無表情的朝他頭上來了個爆栗,瞬間覺得自己渾身都清爽了許多。

      去他的莫承曦。

      後來在回程的路上,往來的學生還有教職人員都看到了,一個殺氣騰騰的青年捲起袖子狂追一個滿臉笑容的少年,老實說,要不是看到了少年還笑得出來,也許就有人報警了。當然這也不排除是因為青年臉色實在太猙獰,所以他們不敢報警。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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