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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四章【似曾相識】

『碰碰碰……』一聲大過一聲的重物碰撞聲從蘇府的廚房裡傳來,平日聽到這聲音會到廚房裡觀看的下人,也就是暗閣裡的暗士們今兒一個個都當成沒聽見,躲得離這裡是越遠越好。

「妞啊!連華給妳的二十年內力就該用在這個時候,這樣摔出來的麵條才會有咬勁兒啊!」廚房的上風處,一名豔紅衣裳,外貌約二十出頭年歲的妖豔男子坐在凳上興致勃勃的望著小徒的舉動,身旁跟著一個清冷氣質、緊身黑衣的挺拔身形,看起來的年歲同樣大不到哪去,一個如人間富貴的牡丹花,一個像高山初雪後的松柏,站在一起卻有種異樣的和諧。

『碰』一聲比之前都大聲,麵團直接攤平在桌面上,還真的是躺的平平的,側著看一點兒起伏都沒有。軒轅翊發誓,他有看到那張據說是紫檀木打造,十分堅固耐用的烘焙桌在小徒一掌拍下去的時候,桌面下方有不少的木頭屑屑掉了下來……

「翊師父是想試試竹兒那二十年功力嘛!早說不就得了,做什麼還要竹兒下廚呢!」蘇景竹挑起一邊眉梢,勾起似笑非笑的嘴角,那模樣看起來還滿有幾分危險的味道在裡面。她今日長髮高束,額頭綁了條頭巾,平日裡穿的青衣換成了灰色,長長的袖子讓她綁了起來,像是古代時期日本劍士練劍時那樣。

「連華師父說了,功力,是用在幹架上頭。」她甩了甩因摔麵團而有些痠痛的手臂,這幾天的怒火一併上來,摩拳擦掌向師父。

打這幾個師父回來,她這些天做飯就沒消停過,還指定要吃這個那個的,搞得她都懷疑當初是看上她的廚藝才收她當徒弟的吧!因為師兄弟裡面廚藝最好的雲從鳳也只是能把食物煮熟而已,能吃,但離美味還有一段距離。

「清風──你家徒兒要弒親啊───」性命受到威脅軒轅翊當然馬上從凳子上跳下來,一灰一紅的身影就這樣圍著季清風繞圈圈。

「臭師父,你有本事就別跑哇!」

「妞要弒父啦──誰快來救救我───」軒轅翊邊跑邊躲拳頭還有力氣鬼吼鬼叫。

「跟你說多少次不要叫我妞……而且你才不是我老爹!可惡…今天我一定要修理你!」

這時兩人的戰場已經擴大到了廚房外的庭院裡,妳追我跑、邊跳邊叫,跟個孩子沒兩樣,黑衣的季清風則是站在門口,面上雖然沒有表情,笑意卻在眼底閃爍著。

「那農地上的農人都這樣叫他們家閨女,怎麼師父我就不能這樣叫妳?況且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妞妳當然是我的女兒。」一個翻身站在小院磚牆上落定,軒轅翊一臉委屈的看著站在對立面的徒兒。水瀲的唇一蹶,一雙美眸巴巴的望,倒有些可憐的味道,「還是妳嫌棄師父了?」

吸氣吐氣再吸氣,她還是忍不下想將自己師父暴打一頓的衝動。好好一個大男人幹嘛沒事露出那樣的表情,姬玄就是都學他的,她又不是大街上那些母愛氾濫的女人,再者,這男人根本已經不是什麼年紀輕輕的少年了,裝什麼可愛啊!

「你這表情拿去對清風師父擺,我才不吃你那套。」她向他扮了個鬼臉,而後轉了轉手腕,鬆鬆關節之後瞇起眼眸,量好與軒轅翊之間的距離後朝他奮力一撲……

「妞───」在蘇景竹摔落地面之前軒轅翊縱身跳下磚牆,用自己的身體給她當了軟墊。

「翊、竹兒,沒事?」在蘇景竹摔下的那一刻就衝向小院圍牆邊的季清風微微皺起眉頭,看著趴在愛人身上的徒兒,她是怎麼了?

「沒事,別瞎擔心。」半撐起身的軒轅翊拍拍還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倒是對這不以為意,再厲害的身手總會有失誤的時候嘛!「妞啊!沒想到妳喜歡對妳投懷送抱這一款的男孩子呢!」

「臭師父…你想太多了。」她也撐起身體,只是還是覺得身體有些無力,就像是上一次擺脫那暗衛一樣的無力感,只能坐在軒轅翊腿上站不起來。

這樣子近距離的面對面下,軒轅翊收起了前一刻小徒兒沒事的言論,只因為見著了她眉心隱約的一點的青綠顏色,慵懶隨性的態度轉為凝重,「風,去找黎非和繡染到墨竹居去,快點。」

知道事情可能不簡單,季清風沒問第二句話,黑色身影一閃消失在院落當中。

「笨妞,妳最近做了什麼好事最好給為師老實招來。」打橫抱起她,只覺一陣風過,亮紅衣角消失在拱門之後。

「中毒了。」

蘇黎非仔細的檢查後做出了結論,一旁的妻子,人稱毒仙的伊繡染也點了點頭說道:「中了霧失,看樣子應該有三個月了。」

「中了霧失,怎麼這麼晚才發現?況且小竹看起來一點問題都沒有。」聞風而至的連華坐在邊上的臥榻,看著據說中了霧失之後還能活蹦亂跳這麼久的人。

「竹娃,妳多久沒練功了?」醫聖蘇黎非此話一出,蘇景竹立馬接收到四雙殺氣騰騰的眼光。

「乾爹,你也忒不厚道了……」為啥當著眾位師父的面前問呢?這樣會害得她不得好死啊!摸摸鼻子,她還是很乖巧的說了實話,「大約半年。」

聞言,連華的眉頭挑了一下。所以這小竹娃兒打他們遊歷天下後就啥也不幹了是吧!劍神連華對這資質極高弟子是倍感無奈。

「幸好……妞的懶惰讓她活到了現在。」靠在愛人懷裡,軒轅翊終於鬆了口氣。霧失是在每次運功之後就會侵入肺腑,而中毒者只會感到全身無力並沒有其他症狀,即容易就在不知不覺中死去。

「為什麼傷?汀蘭不在?」季清風不明白,她身邊有一個他手把手教出來的人怎麼還會讓她受傷。

「妞去押鏢,三百兩黃金。」軒轅翊說出剛才蘇景竹講過的,這半年來唯一一次受傷的事件。然後,眾人沉默。是啊!你押了那麼大的鏢沒人眼饞才有鬼,混戰中誰也沒辦法保證能保誰不受傷。

伊繡染摸了摸蘇景竹的頭,溫柔的問著,「竹兒,妳這半年來運功幾次記得嗎?告訴乾娘,這事兒一定要明明白白的。」

面對乾娘難得的溫柔,回想了這半年來因為動手而運氣的次數,蘇景竹自己都有點慚愧說出來,「包含押標的那次還有剛才……就五次而已,每次沒有超過半個時辰的。」其中還有三次是用在逃跑的,都是在遇到宇文瑾後的事。

「天!」軒轅翊捂額。還真的是屈指可數……

嘴角抽動了兩下,連華已經很乾脆的放棄說教。他該慶幸吧,這小竹娃兒就因為沒有練功才能撐到他們回來,要不然這毒雲從鳳也無法可解,甚至根本不會發現。

「很好,竹兒,妳真的是太乖了,所以乾娘決定妳從現在開始禁足,直到妳及笄那一天,相信竹兒不會反對吧!」伊繡染溫柔笑容後的惡魔獠牙露了出來。

「乾娘───妳不會吧!」蘇景竹哀號著,伊繡染的臉上明明白白寫了沒得商量,就是溫文儒雅的蘇黎非也對她搖了搖頭,表示這次禁足沒有轉圜的餘地。

離她十五歲生日還有近一個月時間啊!真要叫她每天待在房裡不是無聊到發瘋的嗎?她窩入伊繡染的懷中像小豬仔一樣亂拱,撒嬌著不要被禁足。

「解這毒需要花一點時間,雖然竹兒妳毒未入肺腑,可也在體內留了很長的時候,得確實將餘毒排出體外我們才能安心。」看著乾女兒在妻子的懷裡撒嬌,蘇黎非笑著安撫。怎麼他自己的女孩兒就不會這樣子嬌氣呢,那冷冷淡淡的性子究竟是像著誰了?

「小竹,妳就好好養身體吧!」連華步上前揉了揉她的髮,那關心的話語讓蘇景竹亂感動一把的,只是感動在下一句話出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妳身體好了以後,練功的時間翻倍。」

臭師父……

當夜,竹屋溪畔

「這麼多日了,還是沒來嗎?」一絲懶懶的語氣在黑暗中響起,也許,還有那麼一些的失望成分。「冷霄,你覺得他為何不來?」

「屬下不知。」低沉的聲音說話,卻沒見到人影。

這時,另一抹更深沉的黑從竹屋側邊走出,清冷聲音極為難得的開口說話,「少主讓少主的師父禁足,直到少主生辰那天那天才解禁。」

「你…是小竹妖的貼侍?」宇文瑾看著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子。沉靜的氣息,無聲無息的行為舉動,這人看起來,不止只是個貼侍。

「少主命我將這件披風歸還。」沒回答他的問題,汀蘭僅抬高了手,宇文瑾這才見到他手上拎著一個青布的包,裡面裝的就是前幾天晚上他為她蓋上的披風。

「他…怎麼了?」就算見面沒幾次,他也摸得到他的個性,他不是那種會隨便讓人來還他東西的人,除非……

盯著眼前人看了半晌,汀蘭最終還是開口:「少主今日被發現中了毒。」他邊說邊扔出了包裹,面對宇文瑾,若非必要他決不靠近。

「他……」他忍不住想再問個清楚,卻被汀蘭打斷。

「宇文王爺,你對於我們少主的關心,會不會太過。」身為夜部的頭兒,對於這幾乎是黑榜上人人欲誅殺的對象他自然有所認識,不過因為蘇景竹和他相處時開心,所以他什麼也沒提,無論是宇文瑾的身分還是經歷。

短短四字,宇文瑾眼裡閃過震驚和失落,只是因沒有燈火的照耀而不甚清楚,「他知道了我的身分…所以…他才不來?」

這人,貌似對少主挺上心的。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自然是不會錯過宇文瑾眼裡的情緒,同時也驚訝於外傳冷血無情的攝政王爺竟然會流露出這樣心情,這對他們的少主而言是福還是禍呢?

「我說,少主中了毒。」汀蘭再強調一次,冷了雙眼。「而關於王爺,我並未多說,這樣,對少主也好。」

「他中了……」

「霧失。」汀蘭二度打斷他的話,「少主的師父正在幫少主解毒。」

真不愧是小竹妖身邊的人,這行事作風真是差不了多少。連著兩次被打斷話,宇文瑾沒有一點怒火,大概是,知道了那謫仙般的小少年沒有意外,自己的身分也沒曝光,心底,是鬆了口氣的。

「少主的生活很單純,王爺你不要讓少主進到那個染缸裡。」呃…只管理暗閣內的事務,這算單純吧!汀蘭說這話時莫名的心虛。

「那是自然,本王將景竹當成弟弟,本王就會盡其所能的護著他。」

「希望王爺能夠記得今日說過的話。」見蘇景竹吩咐的事情做到了,汀蘭轉身離開,眨眼間身影隱沒在暗夜之中。

今晚,他說的話還真是有夠多的。

回到王府後,宇文瑾也不趕著換掉身上的衣物,而是先解開青色布包的結。打開來,黑貂披風被摺的整整齊齊,遠看像塊黑色的豆腐,柔軟的毛皮上還放著一封書信,夾著兩三片初生的竹葉。

他拿起竹葉,在燭光下還是稚嫩的葉片近乎透明,他見到葉片上有著一個個針刺狀的小孔,燭光直接穿透了葉面,合成了一個「景」字。

這小竹妖呢!還真是心巧的一個娃了。他笑了笑,接著打開書信看著。

『瑾大哥,基於景竹現在被乾爹乾娘和一幫師父們禁足,這封信就讓汀蘭拿給你了。希望景竹上次喝完酒後沒有對著你發酒瘋啊,有的話也請你多多見諒,誰叫景竹喊你一聲大哥是吧!待下個月中旬禁足令解除之後再見囉!

剩下的紙是景竹閒來無事畫的畫,是關於上回說過的水利工程圖,希望可以幫到大哥一些。

景竹於十一夜提筆』

翻看了後頭的紙張,果然每張都如蘇景竹所說,是她在那夜地上畫的圖,而且還較之前有了詳細的註解,這下工部尚書會樂顛了的。

仲春午後,清風柔和,直讓人想找周公下棋去,就在這個時候,蘇景竹的臥房外多了兩顆鬼鬼祟祟的黑毛,壓低音量在討論著什麼。

「你先去說啊!不是你想吃嗎?」

「推我做什麼?難道你就不想吃了。」

「可是師父很可怕。」

「到時候拿一份去孝敬師父就好了,小竹不是說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嗎?不會怎樣啦!」

『唰』一聲,房門無預警的被打開,還在牆角下的兩人面貌一模一樣的人瞬間抖了一抖,想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就這麼被抓了個現形。

一雙美目看著房門外的兩人,六目相對,片刻無聲。

「佳綺,妳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在這裡?」最後,雙生子的哥哥飛霜打破沉默。要不然這女人絕對可以就在這裡和他們大眼瞪小眼一整個下午。

「我關心妹妹。」語畢,她轉身走回內室。

「佳綺,妳還是一點兒都不可愛,像小竹那樣,多好啊!」雪降調侃著跟在蘇佳綺的身後進屋,飛霜也隨著跟上。

屋內,剛泡完藥浴沖完澡,蘇景竹正擰著濕伶伶的頭髮半躺在臥榻上,身邊還有一纍帳本和商行間的往來書信,這次禁足她又像是回到了半年前忙的足不出戶的日子。

「飛霜、雪降,你們怎麼來了?」放下絞頭髮的絲絹,她笑的狡黠。果然啊,還是有人忍不住了。

「小竹啊,這種事妳知我知就好了,一定要師兄明講嘛?」雪降走上前,用自己的內力替她將長髮烘乾,動作熟悉像是時常這樣做一樣。

「嘖嘖,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景竹目光挪向另一人,「飛霜,你們想好了師父那裡怎麼說嗎?」

雪降直接在她身邊坐下來,頎長身軀靠上她的,笑得很痞,「只要做完之後給師父送上一份,師父應該就當做不知道,趁著今天黎非叔和繡染姨不在我們出去溜溜,可別告訴我妳不想出去啊!」

「我是很想出去,可是……」她的語末突然改變語氣,硬是把雙生子的心臟提了起來。

「可是什麼?」他倆異口同聲的問。他們好不容易等到了醫聖毒仙有事短暫離開京城,才跑來這裡想把人拐出去,要吃上一頓好吃的有這麼難嗎?

瞄了一眼站在兩人身後的蘇佳綺,她對兩個大男生攤了攤手,「你知道嗎,汀蘭現在領了清風師父的命令,不准我踏出墨竹居一步,所以我現在就算真想出去也沒轍。」

只可惜兩個人為食亡的大男生沒看到她們暗地裡交換的達成目的的眼神,還繼續好傻好天真的開口,「不過就是汀蘭嘛!我們兩個這麼多年的武功也不是練假的,一炷香之內一定擺平他。」

「是被擺平還是擺平人家?」蘇佳綺看著大言不慚的兩人。人家就站在他們身邊這麼久了都沒發現,還說要擺平對方。

「汀蘭,你聽到了吧!」蘇景竹口氣好像是在說「小狗狗,快點出來」的感覺。至少,被喊的人有這種想法。

「主子,您想出去就出去,別拿屬下當幌子。」從房內的陰影處出現,汀蘭臉上有著無奈。就算他真不放行,主子還是一樣不會聽,與其讓主子在房間待到無聊想法子捉弄他,不如讓主子出去惡整別人。基本上這是身為下屬不該有的想法。

「嚇!汀蘭你什麼時候在的?」某兩人被突然出現的人嚇得徹底。

蘇佳綺雙手環胸,目露鄙視,蘇景竹則是笑得樂不可支,「汀蘭一直都在喔。」

這下,兩人連想去撞豆腐的心都有了。原來人一直都在身邊他們卻沒有發現…換了師父在這裡肯定抓他倆回爐重造,說什麼他連華的徒弟怎麼能輸給清風教出來的殺手。

「唉呀!我好像聽到有人說妞要出去是吧!」臥榻邊的窗外,一道鮮紅身影出現,隻手撐住窗台輕鬆越過臥榻跳了進來。

又…多了一個……蘇景竹突然笑不出來了。雖然還是可以出去,但就代表要多做一份吃的啊!GOD!她穿越過來就是當廚娘的嗎?

倒了一杯上等的高山烏龍遞給自家不曉得聽牆角聽多久的師父,她喚了另一個師父的名,這兩人向來是形影不離的。反正做一人的也是做,做兩個也是做,她認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卻在還沒走出墨竹居時就遇到一個藍衣身影從不遠處而來,幾個人臉色瞬間一變。

「師兄───」飛霜雪降第一個垮下臉同時哀嚎,雲從鳳在景竹的事情上可是比醫聖毒仙還要不讓步,這下子美食沒有了……

「從鳳……」蘇景竹看到來人也是面色很差,心下尷尬不已。

那天醉酒醒來,她在竹屋裡看到的人不只汀蘭,還有她的大師兄臉色複雜的看著她。更讓她驚嚇的是她的大師兄竟然和汀蘭一樣一身黑衣,而且自己還緊緊抓著他不放,當下,她一個鬆手,差點摔到床下去了。

而他,雖然沒有對酒窖有所評論,不過顯然對她喝酒喝到爛醉的事情感到不高興,見她醒來,他也只是拿了一顆解酒的藥丸給她,隨後一語不發的轉身離開,然後直到今天才再見到他。

事後,她從汀蘭那兒聽說了,是她在醉眼朦朧間對著雲從鳳喊著另一個名字,死死拉著他的衣袖不放。她不用多想也知道,肯定是自己把他當成了遠在另一個世界的哥哥,想到這點,蘇景竹就開始頭痛了。師父們和雲從鳳對她的家庭背景都是略之一二,即使不清楚她的母親是誰,可是她的父親眾人可說是心裡都有個底,然後又因為很小年紀認識,所以對她接觸過的人也都是清清楚楚,這下子突然來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說出,就怕是雲從鳳會再追問。

「要出去?」緩步而來,雲從鳳臉上帶著溫和笑意,只是與他熟識多年的師弟師妹們都知道這笑容的主人是個比他們暗閣小閣主還要不好惹的人。

「唉唉唉──又要簽不平等條約了,這次輪誰了?」軒轅翊看了看自己的師姪們,攤攤手。他這麼大個人了是不是不該跟這些小輩混在一起瘋呢?

四個俊朗俏麗的師兄妹彼此互看了一眼,無聲的默契,轉瞬間達成共識,隨後一個人影猛然被推了出來。

「靠!你們這些不良師姪!」人群中跌出來的人爆了一句粗口。

「兩方傷害相較下自然是要取其輕。翊師父,你就認了吧!」蘇景竹此刻很好心的收出小手拍拍自家師父的背,貌似安慰。就算是最後讓乾爹乾娘抓到偷溜,有翊師父在前頭擋著挨罵也沒那麼嚴重嘛!

「師叔畢竟是師叔啊!在師兄面前說話自然比較有份量。」飛霜也開口。

「師叔不會被師兄罵。」雪降跟著接話。

其餘沒有開口的人聽了這言論,再看看雲從鳳含笑以待的模樣,沒人真的保證這些話的真實性。雲從鳳,就是一隻很是腹黑的狐狸。

「嗯哼……」軒轅翊清了清嗓子,挺起身子,很努力的想要擺出一副「師叔」的威嚇感。只不過……

「小竹,我想吃妳親手燉的滷白菜,好嗎?」

只不過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軒轅翊的氣勢剎時萎了下去,飛霜雪降、蘇佳綺甚至是季清風眼神都在雲從鳳身上掃過不只一次。這狐狸,當真狡猾如斯,以職務之便行美食之利。

「師兄,早說嘛!不待這樣嚇人的。」飛霜雪降又是異口同聲,而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見這師兄的出現給他們多大驚嚇。

因眾人目光都在雲從鳳身上,也因此唯有一人看見他的問話問出口後,蘇景竹眼眶一紅卻又在轉眼間穩住情緒的模樣。

「只要是鏡花水月有的食材,師兄師姐還有師父們要吃什麼景竹自然是做的出來。」她嘴角笑容深刻,笑意未答眼底。只是隱藏的好沒被人發現。

過去,終究是過去了,再如此相像都不會是那人。

京城第一酒樓,鏡花水月。同樣的廂房,同樣的煙雨美景,不同的是黑袍的俊美男子對面坐的是一位嘴角噙著溫柔笑意的白衣男子,總是帶笑的俊秀臉龐容貌和對面之人不相上下,只是一身氣質不若面前人的冷邪,而是種讓人舒服的感覺,淡雅如蘭。

「難得啊!宇文王爺會約我在這兒喝茶觀景。」許久的沉默之後,白衣男子終於開口打破這靜謐氣氛。

替自己倒了一杯上好的白毫,風慕凡望著眼前那人,相交多年的知己好友。只不過這位好友此刻似乎是對窗外景緻的留意更勝於他。

「風相若是有興致讓更多人認識你,盡量在這兒嚷嚷不要緊。」抿了一口茶水,宇文瑾說這話時眼抬也沒抬卻已給人莫大壓力,若不是在這兒的人是風慕凡,若不是他們相識已久早熟知他脾性的話,恐怕已經對著宇文瑾跪了下去。

「你近日似乎戀上了微服出巡。」不曉得是第幾次了,他一再在他面前警告別喊他王爺。瞇起猶帶笑意的眼,他看起來再認真不過的發問:「不知卿所為何圖呢?」

繼續啜飲著杯中茗,宇文瑾顯然沒有半分回答的意願,只留風慕凡獨自推敲原由。

「是你看了朝上某人不順眼,想趁此機會看那人平日行事如何?」

這…好似是御史臺的事,況且真叫宇文瑾看了不順眼,恐怕隔天就不會出現在早朝上了。理由不足,換。

「還是你無聊了,想在京裡找些樂子?」

話說這公事也沒少到讓他無聊吧!不是聽說前些日子桓河氾濫的事還叫工部尚書傷透腦袋。理由還是不足,再換。

「該不是瑾你有了喜歡的女孩兒,這才要隱起身分只望她真心相待?」他不過出使東岳三月,世事應該還沒有變化得如此之快。

「慕,你可以去橋頭接替那說書人的位置了,相信那些稗官野史讓你說來會更精彩萬分。」放下茶杯懶懶說著,宇文瑾還怕再聽到什麼奇怪的原因,轉頭,只見風慕凡一臉似笑非笑的等他回答,雖然氣質不同可這笑與他倒有幾分相似,果然好友就是氣味相同。

這人啊,他一開始怎會以為小竹妖與他是同一類人,小竹妖比他還更有幾分出塵氣息,更像那天上謫仙。

「我不過在等一人,等一個聽了我的名卻不曉我身分的人。」對友人,他不需要,也沒有太多隱瞞,尤其是風慕凡,那是生死交命的摯友,如同另一個異姓兄弟。

「哦?聽了你的名卻不知你身分的人?」風慕凡聽了這話臉上也浮起一個饒富興趣的笑容。在京城還有這種存在,真是奇葩啊!

「單純卻非不諳世事。」

「單純卻非不諳世事?你這話不矛盾了嗎。」風慕凡質疑,當事人倒是沒有反駁。待有一日見到,他自會明白。

正當風慕凡還想再說些什麼,廂房門口已先一步響起敲門的聲音,林寧上前應門。

「兩位爺,這是一位公子要請您們的。」小二輕快的聲音隨著手上的托盤進門,淡淡的香味從覆蓋著的小鐵盆下方傳來。

「咳咳……」風慕凡剎時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位公子……這絕對不是他認識的,而這請…他怎麼就聯想到外那些紈褲子弟要討美人芳心時會做出的舉動。

「慕,夠了。」瞟了他一眼,宇文瑾也將他腦中內容猜了個八成。

「放著吧。」原是想叫小二將東西放下人就出去,這東西自然也不會吃,但在見到那托盤邊上的竹葉時卻立刻喊住了向外走的小二。

「那公子可是名年約十五歲左右的小少年?」

「回爺的話,是的。」小二彎了彎腰,態度不卑不亢,回答的也是乾淨俐落,和他上次見到的扣著小竹妖的店小二截然不同。

拿起稚嫩的竹葉,想起了那個聽說被禁足一個月的小少年,宇文瑾不由得輕輕笑出,「他不是還被禁足嗎?」

風慕凡見那稱職的小二在聽見禁足二字嘴角抽搐了兩下,雖然是細微表情卻沒躲過他的眼,不免猜測出一些事情,例如說,這店小二很清楚知道那位公子是誰;再例如說,京城第一酒樓的幕後主人是誰。

掀開覆著的鐵盆,他只見瓷盤上放著一個宛如缽碗,應該是麵粉所做的酥脆外殼,裡面蕩漾著一種軟軟卻又是半凝固的金黃液體。對上宇文瑾的目光,很好,看來好友也沒有見過這種應該是甜點的東西。

「這,菜單上應當沒有吧!」沒有的東西,那少年要怎麼請?風慕凡問的輕鬆,卻不乏在上位者的威嚴,而讓兩人驚訝的是,那小二仍是波瀾不驚,在他們面前連笑容都沒有落下。

「小竹妖?」宇文瑾挑眉懷疑眼前人,卻見小二搖了搖頭。

「少主今日……」小二像是想到什麼笑容加深了一點,「偷溜出來,恰巧見到了兩位爺在這,才親自下廚做了這道甜點。」

少主……這稱呼和當晚那黑衣人喚小竹妖是同樣的,與在酒樓初見時的情況合起,那小竹妖便是這鏡花水月的主人?宇文瑾頓時明瞭。

「你這樣輕易的將你們主子的底洩了出去,你們主子不會不高興嗎?」

「這是少主同意過的,他知曉兩位定會猜到他的身分,並沒有讓小的特意隱瞞。」小二再行了一個禮,「兩位爺,若是無事,小的先退下了。」

語畢,從容離開。

拿起一旁放置的餐刀切下一塊,咬了一口,那金黃柔軟的半凝固液體甚是合他的胃口。風慕凡對宇文瑾點了點頭,中肯的就食物給出評論,「你能不能跟那人說說,到我丞相府上來當點心廚子,我怕我以後吃不到這種美味。」

「一塊可以解決政事的美玉你讓他待在你的廚房裡,不嫌浪費嗎?何況他身分也不低。」一間酒樓幕後的老闆,不知還是哪個家族的小少主呢。接過林寧切好的糕點,淺嘗一口。嗯,味道的確不錯。

「政事?」

「嗯,桓河氾濫。」他答的隨意,聽的人卻被嚇得夠嗆。宇文瑾的意思豈不是前些日子他提出的水道開鑿的方法是出自於那小少年,天!這樣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人也讓他遇上。

「他是男的女的?」雖說他們龍騰未規定女子不能上朝為官,但那畢竟也是少數。

「公子,是男的。」

宇文瑾好笑的看風慕凡臉上出現糾結的表情。他早知道好友的理想情人便是要能和他討論政事,甚至廚藝一把罩的女子,只可惜啊!小竹妖是個少年。

廂房外,小二退出之後,看往一樓大廳的某個角落,一身粗布麻衣卻未減其風采的少年正倚著柱子看著他的方向,見著他出來,毫不吝惜的給了他一個拇指。他知道,那是少主說他做得好的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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