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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黑白沙漠狐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貘非貘

銀夜躺在白色的床單上靜靜的沈睡著,當然這並不是他個人意志做出的決定,原因很簡單—這裡是醫院的單人病房。

三天前經由一位熱心的民眾報案,晴明從路邊撿回了幾乎形同流浪漢的他,可應該好好休息的人卻怎麼也不肯閡眼,無奈之下他只好和鴆羽強行把人架到醫院打了一針鎮定劑,這才勉強讓他安靜下來。

「這位先生已經睡了三天,不會有事吧!」年輕的實習護士壓低音量向同伴詢問,她還在實習階段,很擔心病人萬一在自己看護期間發生什麼意外,會對她的結訓成績造成不良的影響。

「應該沒事的,我聽說這位先生只是嚴重睡眠不足罷了。」另一名資深護士邊做著記錄邊打開緊閉的窗戶,新鮮的空氣從外頭流入,讓病房內沉悶地空氣頓時清新不少。

「不管怎麼樣,希望他早點醒囉……」實習護士小聲說著,手上的動作卻不敢有停頓,大夜班必須處理的工作並不少於日班,她們必須趕在早上前全數完成才行。

雖是閒聊,兩人仍是快速做著例行工作,她們目光專注地檢查著銀夜的狀況不曾抬頭,以致於沒有發現明明是無風的天氣窗簾居然飄動起來,也沒有看見天花板的通風口處正往下滴落著散發異味的黏稠黑色液體。

滴答!滴答!黑色液體極為緩慢的從天花板落至地面,在地板上慢慢凝聚成一種長相獨特的黑色生物,外表看來像豬又像鹿,前肢有四趾,後肢有三趾,蹄像豬蹄的形狀,和神話傳說中食夢的貘有幾分相似。

兩名護士看著這怪異景象,喉中發出驚恐的尖叫爭先恐後的衝向房門的位置,可那平時輕易可推開的門此刻卻像是鑲死般怎麼樣也無法拉動分毫,無助的她們只能互相握住對方的手,驚惶地看著那從未見過的生物一步步朝兩人逼近。

那生物瞅著她們的舉動,眼中發出駭人赤色光芒,貪婪的目光在兩人身上移動,它並不急著有所動作,而是盡情享受著眼前人類所散發的恐懼,人類在害怕時產生的能量對它而言是頂級的補品。

數分鐘後,當兩人的情緒因極度恐懼即將崩潰之時,它忽然往前撲去裂開大嘴露出裡頭森白而鋒利的牙齒,骨頭斷裂的輕脆聲伴著哀嚎在空氣中迴響,那是死亡的跫音。

沒有多久,呼叫聲漸趨微弱終於完全消失了,鮮紅的液體濺滿白色牆壁,兩具失去頭顱的屍體倒臥在地,肚子中央破了一個大洞,內臟從裡頭向外流出,整間病房都是濃重的血腥味。

過重的氣味讓睡眠中的人不適的皺眉,可銀夜並沒有醒轉過來依舊沈沈的睡著,他的身體正處於一種等同龜息的休眠狀態,任何聲響無法吵醒他。

那生物伸出粗長舌頭舔試著身上殘留的美味痕漬,從肚中發出滿意的咕嚕聲,仔細觀察它的身材比方才似乎大上了一倍有餘。

它拖著變得有些笨重的身體,緩慢移至銀夜所在的病床,撐起後足如人般站起身來,同時從口中吐出一面方形古鏡,古鏡周圍用人骨鑲嵌裝飾,鏡身陰寒徹骨透著一股不明的邪氣,光是看著就令人毛骨悚然。

謎樣生物小心移動龐大身軀,將銀夜的身軀印入水銀鏡面中,人影在上頭微微晃動幾下後,銀夜人形的模樣消失露出他真實身份—一隻擁有數條巨尾的巨大白狐。

「弗弗弗!找到了。」沙啞難聽的笑聲從那醜陋的生物口中發出,聽起來像是有人用湯匙在刮著碗似的非常刺耳,銀夜因這聲音而難受的想睜眼,可累積的疲倦像繩索似綁住他,將他本就渙散的意識繼續向底層拖去。

湊進枕頭邊,那生物將自己尖長的鼻子探入銀夜耳中,它是食夢饃一族的變種—非貘,具有和它們類似的力量,稍稍不同的是食夢饃取走人類或妖怪不愉快的惡夢,而它則是喚醒藏對方潛在心中的惡夢。

看著病床上那人平和的表情變得掙扎而痛苦,它眼中的紅光因興奮而更加熾熱卻也透著幾分好奇,不知曾經被稱為神的九尾狐,藏在心中的惡夢究竟是什麼?

他很少作夢,打從他的修練達到一個階段後就不曾做過,他知道像自己這樣的大妖怪是不會作夢的,夢這種東西是弱者慾望的滿足。

而此時他訝異的發現自己似乎正在作夢,做著一個似真似假無從分辨的夢。

夢裡是一片一望無邊的翠綠,他的身體是原始狐形的獸身,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隨著溫暖的微風舞動,而在他身後的湖裡是一條巨大的八頭白蛇—八岐,那曾經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們都是屬於動物靈的神明

在遠古的時代中,人類的貪婪引起—八岐的憤怒,他激起洪水吞沒村莊,甚至想要毀滅世界,為了阻止好友的暴行,他們展開三天三夜的激戰,最後他的肉身毀滅,原神逃離日本躲進一個叫印度的國家。

在那未知的國度中,狐族的身份大為提升,人們稱牠們的領袖為茶吉尼天,意為冥府之神,牠的元神在重傷昏迷的情況下,意外進入一隻出懷孕母狐的體內,與牠體內新生兒的元神融合重新降生到世間,這隻成為他母親的狐狸,正是當地狐族的領袖  

夢的軌道慢慢前進,幾百年時間很快過去,他慢慢的有了人形,不過那時他並不是現在這模樣,是一個女人的外表,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

這讓他感到困惑,雖然所有的妖狐修行到每個程度性別就不再具有意義,他們可以憑自己的意願決定變身為男人或女人,也就是所謂的雌雄同體,可他從未以女人的模樣現世,至少在他記憶中從未有過。

然而這女人的容貌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讓他無法否認,那是他化身成女體時的樣貌,儘管只有一次,也讓他印象深刻。

他,不,是女人坐在銀桌前,用梳子梳著黑色的長髮,秀麗的臉蛋染上淡淡的胭脂,一身雪白豔而不媚。

在她身後跪著一排侍女,她們手上高舉放置珠寶首飾的銀盤,口中高呼娘娘,女人唇角上揚掩齒輕笑,時間是印度王朝時期,他不知道是那個皇帝,只知道女人在這時期有個很好聽的名號—華陽夫人。

但帝王的愛情既短暫又愚蠢,即使是善於魅惑的狐也跟不上人心變動的速度,於是在嫉妒與背叛的催化下,王國在她手上覆滅。而她悄悄溜走,躲在人類的船隻上來到中國。

意外讓她附身在一名自殺身亡的女子身上,成為當時商朝帝王的寵妃,那女子的名字叫妲己,那叫紂的帝王用盡一切寵愛她,她天真的以為這就是愛情。  

可當宮殿著火那一刻,他持劍向她揮來指責她是亡國妖孽,她臉色蒼白如紙,原來愛情不過。美人儘管多嬌,終抵不過江山如畫的誘惑。

絕望水袖一揮,火勢吞沒皇朝僅存的威嚴,她瘋狂的笑著,背起莫須有的罪業,妖就妖個徹底!

為了報復,她更不惜化身絕色美人,幾次烽火戲諸侯將整個中原捲入亂世之中,自從中國陷入長達數百年的戰亂。

而她則幻化成美麗的少女隨商隊前往日本,卻遇上了鳥羽天皇再次墜入愛情的網中,那人信誓旦旦地言語讓她以為自己終於看見所謂的永遠。

這次她在宮中住了很長的時間,可有一天天皇得了重病,陰陽師沒有預警得忽然找上門來不由分說的對她展開攻擊,他們手上拿著天皇的手札口口聲聲指責她禍亂宮圍。

百口莫辯的她心灰意冷,任憑人們對她無情的攻擊,但她卻恨不了那個男人,只能將恨意轉嫁到搧風起火的朝臣身上,她頭一次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愚蠢和可笑  

末了她身負重傷逃到海岸邊,力氣早已從身體流失的她用盡最後的靈力將岸邊的巨石化成自己樣貌後,恢復原形暈倒在岸邊。

在意識消失之前,她將身體的主空權交給雄體,並且封鎖住關於雌體的一切記憶,當再睜開眼睛時,他是隻雄狐,沒有關於雌體的一切記憶,只知道自己是茶吉天的子孫,來自印度的冥府之神。

在不久之後,他認識了一個俊美的年輕人,那人的臉上總是透著神秘的微笑,他在年輕人的身上聞到和他同樣孤寂的味道,接著他們成了朋友,再後來他有了一個名字—銀夜。

好久好久後銀夜才知道,那人的身份是全日本最偉大的陰陽師,在他身上流著和自己相近的血緣,更重要的是他和自己一樣都是人類眼中的異端。

記憶中空白的部分隨著夢的內容一點點的被填補起來,遺忘的不該遺忘的,此刻都無比清晰。

「知道了嗎?你是我的一部份。」

恍惚中,輕脆女聲傳來,夢中景象消失無蹤,他佇立在黑暗之中,眼前所見是一張和自己雷同卻較為纖細的姿容。

「你想做什麼?」恐懼和不安交錯,女子的笑容讓他害怕,狐族的雌體力量遠比雄體大上許多,若是雌體甦醒的話他很有可能會消失在她的意識之中,可他不想消失,因為他是確切存在的。

「該還給我了,你畢竟只是虛假的存在罷了。」女子的手搭在他的肩膀,眸子深深望進他靈魂深處,他想躲開身子竟無法移動。

「我拒絕!」咬牙擠出字句,他揮開纖細的手腕,明明是一樣的靈魂,女子的存在卻讓他感到害怕。

「罷了,就再借你一會兒吧!不過你別忘了,我才是身體真正的主人。」聲音方歇,女子手輕輕一揚,銀夜感到力氣回到身體中,意識也漸漸清醒。

艱難的撐起身子,入眼所及的殘酷景象讓他一陣暈眩,在他左手腕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詭異的圖騰,正發出幽藍的青光,而角落裡那隻達成任務的黑色生物正睜著紅色的眼眸看著他,臉上浮現出飽含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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