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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蟲的星空-03

      窗外下著小雨,是那種惹人討厭的、陰陰的天氣。

      我看著被雨打濕的窗簾,腦子裡還是昨夜的記憶。

      天空,是那種會讓人窒息的灰。

      濃濃的灰。

      「子驥,我們下星期天要去班遊,你要去嗎?」

      阿德走到我的身邊,我看著他,

      「抱歉,我有點事,你們去吧!好好的玩!」

      其實,我想不起來我在下星期天有什麼事,只是,單純的不想去而已。

      每一次,每一次班上的活動,我每一次幾乎都缺席。

      我並不是孤僻,(這點可以從我在班上還有許多稱得上「朋友」的人看得出來)而是,比起和他們在一起嬉鬧,我反而比較喜歡一個人,靜靜的一個人看著自己喜歡的書的那種感覺。

      上課的鐘聲似乎是從很遙遠的那一方傳來,老師同一時間也進入了教室。

      「現在,把課本收起來,我們小考。」老師說,

      今天要小考?

      「你昏頭啦?老師上一個禮拜就說啦!」

      阿德在我背後戮戮我,小聲的說著。

      我想起來了,好像的確有這一件事。

      試紙發了下來,看著滿紙的X、Y、Z,無止盡的二元三次方程式的惡夢。

      苦笑著,將筆鋒深深的埋進了試紙中……

*       *       *       *       *       *       *       *       *        

      我深深的打了一個哈欠,累得趴倒在桌上。

      「怎麼?聊到通宵,開始在累了呀?」阿德在我背後用著神秘兮兮的表情笑著說。

      「才不是呢……」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阿德打斷:「啊呀!別不好意思的否認嘛!第一次聊天的人都會這樣呀!想當初我第一次聊天時……」

      我不太想聽阿德的廢話,於是我趁他講的忘我時偷偷把耳朵摀上。

      其實也不是一夜沒睡的後遺症(反正這種事我常做),真正讓我累的,是「天使的羽翼」昨夜問的那句話:

      (藍雁,那你能跟我們說說你的夢想和理想是什麼嗎?)

      就在這個問題還沒有解答時,我驚訝的發現,竟然已經放學了?!

      信步著走出校門,半大不大的雨,一直不斷的打在傘上,空氣中,滿是酸酸的霉味。

      今天的小考還真多呀!

      這也難怪,再過幾個月就要統測了嘛!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著灰色的天空,最近這兩三天來,天都還沒放晴過,灰色的天空,就像發了霉般,下著發霉的雨。

      一輛重型機車由我身邊疾駛而過,我小心的避開他們濺起的水花。

      「搞什麼呀?以為自己有車就了不起嗎?」

      沒閃過,我的NIKE球鞋還是濕了,我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就在快到紅綠燈的十字路口時,一輛剛剛的重機突然逆向開到我的身邊。

      不會是被聽到了吧?我的心抖了一下,

      「阿驥,你是阿驥吧?」車上那個看來有點像流氓的騎士突然開口問我,

      我瞇著眼仔細的看了他幾秒鐘,終於……

      「阿郎!你是阿郎!」我現在才認出來,他是我的國小同學:黃俊郎。

      阿郎:我最好的朋友!從小學開始,我們同班了整整九年,他也是我唯一、也最真摯的朋友。

      我們玩在一起、一起惡作劇,當然,最後也一起被老師罰……

      「上來!」他對我做了個上車的手勢,我猶豫了沒多久就做出了決定:反正今天沒事。

      我跨上了後座,還不等我坐好,他的油門就已經催到了極限。

      「這台車不錯吧?」「什麼?」「我說:這台車不錯吧!」

      坐在後座,風聲實在太大了,我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什麼。

      我不敢去看時速表,因為,由感覺看來至少已經破一百五十了吧?

      「對!車很棒!可不可以騎慢點!」「當然棒!因為是我自己存錢買的呀!」

      完了!他根本就沒在聽我說話……

      車子迅速的繞過了幾條大街,逐漸遠離了城市。

      許久,在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和激烈的離心力下,阿郎終於停車了,下車時我還不禁有點腿軟…

      我一邊整理被風吹亂的髮型一邊觀察四周,停車的地方,是個小漁港。

      「這裡你還記得嗎?」

      廢話,我當然忘不掉,以前,我們兩個最常到的地方,就是這個海邊。

      我們喜歡一面望著一望無際、蔚藍的海,一面彼此說著心事、談論我們的未來。

      「我以後一定要賺很多錢,然後,讓我爸爸回來求我。」

      我還記得當時他對我說的這段話。

      阿郎他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他的爸爸在他小時候,就有了外遇,離開了他和他媽媽,而他的媽媽,也在他爸爸離開後不久,離家出走了。他從小是被他外公、外婆撫養長大的。

      說起來,他的際遇是比我更悲慘的。

      「對了,阿郎,你外公外婆最近好嗎?」

      他由口袋中掏出一包煙,點燃了其中一根。

      「我阿公前年過世了……」他看著眼前這片海:這片灰濛濛的海。沒有任何表情的說著。

      「我現在住在外面,自己打工養自己,因為阿公死了,叔叔伯伯們就更肆無忌憚的欺負我和我阿嬤了。以前我阿公還在的時候,他們還不敢太囂張。現在……」

      阿郎搖搖頭,繼續說道:

      「我打算等我存夠了錢,就把我阿嬤接過來,這樣就不用受他們的氣了。」

      阿郎的叔叔伯伯對他不好,這我早就知道了;可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我們之間沈默了下來,這如果是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以前的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

      他將灰白色的煙由嘴巴裡吐了出來,還來不及成型,就馬上被海風吹散了。

      灰色的雨、灰色的海、灰色的煙、灰色的風、灰色的空氣、灰色的天空。

      彷彿這世界的一切的一切,都只剩灰色。漫無止境的灰。

      「我打算去買基金……」「嗯……?」

      阿郎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讓我楞了一下。

      「我算過了……」他把煙隨手熄了。

      「在我當兵前的這三、四年,我將打工的錢分成幾部分,除了一部份儲蓄外,另一部份拿去買基金,這樣在我當兵的兩年,就不用擔心沒錢了……」

      阿郎用樹枝在沙地上草草的的寫了幾個公式,照他的算法,如果一切沒問題,那應該會如他所願吧?

      「唷?想不到你也會有精明的一天喔?」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取笑著他。

      「哼!沒辦法呀!孤身在外……」

      就在阿郎跟我說著話的同時,我赫然發現,比起我以前認識的阿郎,現在的他,似乎顯得更成熟、更穩重了……

      唉……人家早就把他的未來規劃好了,而我呢?

      只能對著這一片灰色的世界發呆了。

      阿郎斜著眼看我,然後,一屁股坐下。

      「老是聊我沒啥有趣的,聊聊你吧?最近如何呀?」

      「還過的去。」淡淡的回答,他又看了我一眼:「看你的制服,是X高的吧?」「對呀…」

      「那不輕鬆耶……那可是私立名校呢!升學率挺高的,那你以後打算幹嘛?」

      「再考吧?」除了再考,我也想不出我的路了。

      「能讀就繼續讀下去吧!從國中畢業後,我就知道我不是讀書的料了。我和你不同…那你父母呢?」阿郎吸了一口菸說。

      「還是一樣,沒啥改變。」

      我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我不知道,該不該把事情告訴阿郎……

      我沒注意到阿郎已經看了我好一陣子。

      忽然,阿郎站了起來。

      「阿驥,這片海你看是什麼顏色的?」

      「灰色呀!」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我看是藍的。」

      也許是看到我驚訝的表情,阿郎笑了出來。

      「也許現在暫時是灰的,但以後一定會變藍吧?就算不這樣,這片海的另一頭,一定也是藍的吧?你不是常告訴我:看事情不能老是看單獨一面,即使這面是壞的,翻過來看,說不定就變好了呢?」他看著我這麼說著,

      「阿驥,你……是不是有甚麼話要對我說?」真的什麼事都瞞不過阿郎。

      「你以為跟你快十年的朋友是當假的呀?快說!」

      於是,我將『天使的羽翼』的事告訴了他。

      在聽的過程中,阿郎又掏出了煙,一面抽著,一面思考我的話,這讓我想到了從前。

      「不過是夢想和理想罷了!」他聽完後,發表他的意見。

      「理想是現階段可以完成的小目標,而夢想卻是不一定可以成功的大目標,就是這麼簡單呀!」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好吧!我記得曾經有人跟我說過,他的理想是想藉著筆,將他的想法和想表達的,化成文字,引起人家的共鳴,這不知道是誰這麼跟我說的呢!」

      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化做鐘響,時間之鐘的響聲,喚醒我沈睡的回憶。

      它醒了!然後它告訴了我,這就是我一直遺忘的它的名字:一個叫做「理想」的名字。

      (這就是我唷!你也曾經擁有過我,只不過是忘了而已,我並沒有消失,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找我,等你想起我來。)「理想」它這麼對我說著。

      「但是我也只能告訴你這樣,其他的,你要自己想起來,不能老是靠別人呀!」

      阿郎這麼說著,

      也許是錯覺吧?我隱約覺得,雨,開始變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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