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喬木稿件大募集

05 溫柔的謊言

「這是你的休息室?」謝其苓環顧四周,忍不住一聲嘆息。

「沒錯,我專屬的。」在專屬兩字上,歐陽睿特地加強語氣,炫耀經紀公司對他的禮遇。

休息室中有高級舒適的牛皮沙發,考究的原木茶几上放置各種小菜、甜點,一邊餐台上放置著咖啡與各式茶包,柔和的間接燈照在紫色花紋壁紙上,後面附帶一個可供小睡的隔間,雙人床與豪華衛浴一應俱全。

這是謝其苓第一次接觸到真正的演藝圈,跟她之前在電視上看過的休息室不同,沒有排排坐著等待梳化打扮的藝人,或是忙亂緊張的像戰場的後台,氣氛寧靜,宛若高級飯店的房間。

謝其苓不想表現的如進城的鄉巴佬,但她的嘴巴一直沒有闔起來過。

「你真的幫經紀公司賺了不少錢吧?」

最後,她終於下了這個結論。

「妳午餐沒吃就被我抓來,肯定餓了!來吃點東西。」

謝其苓乖乖的走到餐檯旁,先吃了幾片餅乾,幫自己倒了一杯熱茶,稍微解除肚子的飢餓感。

歐陽睿笑瞇瞇的走過來,推銷手上的食物。

「妳要不要吃?這個芒果乾很好吃。」

「不用。」

「真的很好吃,妳吃一口。」

歐陽睿湊過來,硬是要把芒果乾往謝其苓嘴巴塞,謝其苓拚命想推開,但敵不過他的力氣,被他抓住下巴,硬是塞了進來,塞了一片還不夠,連續又塞了好幾片才滿意

謝其苓被塞了一嘴的芒果乾,咀嚼困難,完全說不出話,只能滿臉艱難的看著他,發出嗚嗚的聲音。

「妳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比較可愛。」歐陽睿笑起來,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的說。

歐陽睿用俯視的角度,端詳著她,兩人形成一個曖昧的姿勢,歐陽睿的臉逐漸逼近,停在距離十公分的地方,挑著眉對謝其苓微笑。

他笑起來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英氣,俊美得像個惡魔。

「靠這麼近,有心跳加速嗎?」歐陽睿用低沈的氣音詢問,配合上略帶霸道的口吻。

換個場合,這句話肯定引起千萬少女尖叫,但歐陽睿左等右等,只等到謝其苓不爽的表情。

「完全沒有!」謝其苓推開他,順便給他一個白眼。

這人有毛病,太過自戀的結果,就是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會愛上他,但謝其苓又無法否認,心中那股異樣的騷動是因為歐陽睿而來。

他硬是闖入她的生活,將她的世界弄得一團混亂,甚至打擾到她原本的人生規劃,她應該生氣的。

但她卻沒有,反而乖乖的跟著他走,任他擺佈。

這些事情來得太快,一件接一件,謝其苓分析不出自己的情緒。

她走開幾步,來到房間的正中央,一台白色的平台鋼琴敞開著。

「好漂亮。」

謝其苓伸手到琴鍵上按了幾下,隨手彈了一串音階。

她注意到歐陽睿的眼神。

「別誤會,我只學過兩年,小學程度而已,我真的不會任何樂器,至少不是職業水準。」

「這不重要,我要妳學的是吉他,不是鋼琴。」歐陽睿雖然是這麼說,人卻在鋼琴前面坐下,「我自彈自唱一遍,妳先專心聽完這首歌。」

「你會彈鋼琴?」

「當然會,我是音樂科古典組的學生,鋼琴是必修課程。」歐陽睿瞅她一眼,「妳什麼都不會,到底是為了什麼進來桐林藝術學院?」

「我懶得解釋,總之,絕對不是為你而來。」

謝其苓白他一眼,揮手示意他開始。

歐陽睿微微一笑,手指俐落的在琴鍵上跳動。

沒想到他琴藝如此精湛,謝其苓怔了一下,才靜下心來,專心的聽這首曲子。

歌曲不長,曲調也很單純,一天就知道是歐陽睿自己的創作,他的歌都是為了自己所寫,這首歌突顯出歐陽睿具有磁性,帶點性感,充滿個人風格的演唱方式。

歐陽睿輕輕吟唱,微閉著眼,沈浸在歌曲當中,總是強硬的臉龐,帶著幾許溫柔。

他的歌聲絕對不是演藝圈頂尖的,但卻充滿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就彷彿被帶進他的世界,直視他的心靈。

謝其苓凝視著歐陽睿的表情,幾乎忘了呼吸。

「結束了。」

「啊?」

聽到歐陽睿的呼喚,謝其苓才如夢初醒的看向他。

「這首歌怎麼樣?學起來了嗎?」歐陽睿用充滿自信的表情看她。

「很棒!這首歌完全凸顯了你的歌唱特色,如果別人來唱,一定沒辦法有同樣的效果。」

謝其苓給了十分不錯的評價,但歐陽睿顯然要的不是這個答案。

「現在換妳唱一遍給我聽。」

「對不起,我剛剛沒認真聽。」

「妳沒記起來?」歐陽睿雙手叉腰,演唱情歌的溫柔形象瞬間崩壞。

「這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這是我寫給樂團的新歌,妳得學起來才行。」他很認真的說。

「我又沒有真正的答應過。」

「妳都收了吉他,不就等於答應我的邀請?」歐陽睿一臉的理所當然。

果然被一把吉他就賣掉了,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他當作樂團的一份子,被逼著學新歌,還被歐陽睿兇惡的眼神威嚇。

謝其苓不發一語,抓起書包往外走。

「妳上哪去?」

「腳長在我身上,我愛上哪去就上哪去。」

「不許走!」歐陽睿抓住她的領子,將她拎回來,謝其苓雙手亂揮,死命掙扎。

「放開我!」

「今天抓妳來,就是讓妳學這首新歌,沒學會不許走。」

兩人打得正精彩,門無聲無息的被推開。

謝其苓還在氣頭上,臉色自然不會太好看,她橫眉豎眼的看向來人,一個白衣黑褲,身材纖細的人就站在門口,看到這一幕,先是歪了歪頭,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笑容。

謝其苓忍不住掩住嘴巴驚呼:「學長!」

一回頭,歐陽睿的驚嚇不亞於謝其苓,早已風化成石塊,呆在原地不能動彈。

「是情侶在吵架嗎?」

一臉笑意的言唯曦,完全無視兩人之間的詭譎氣氛,口吻愉快的說。

一番爭執之後,謝其苓還是帶著樂譜與吉他回家。

歐陽睿從來就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當然也不可能是一個好老師,他很草率的示範完國際四和弦與幾種指法後,吩咐謝其苓回家自行練習。

「這首新歌旋律簡單,幾個和弦就夠用了,不夠的我標注在旁邊,妳先從國際四和弦開始,把指法練熟後,再開始練歌,下星期我帶妳去見樂團成員。」

僅僅七天的時間,初學者要練好新歌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謝其苓天性好強又努力,不願意被這個可能性擊倒,整整七天,她吉他不離身,只要有時間,就找個空曠的角落苦練。

她曾經傳訊息去跟歐陽睿抱怨,左手長了一層厚繭,歐陽睿愛理不理的回話:「好好相處,它們會一直跟著妳。」

接下來幾天,給歐陽睿的訊息都是已讀不回。

也曾想要偷懶不練,一想到會被歐陽睿嘲弄與瞧不起,這個想像讓謝其苓無論如何都想要拚盡全力。

謝其苓喜歡在頂樓練習,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吸收熱力,猶如花草一般的進行光合作用。

樓梯傳來腳步聲,這個聲響讓謝其苓停下撥弦的動作。

除了不想讓別人聽到自己拙劣的琴聲外,也很驚訝這個荒涼偏僻的教室頂樓居然會有其他人到訪?

腳步聲停在室內通往室外的門前,等了一會,才看到言唯曦慢條斯理的從門後出現。

「嗨!」言唯曦笑著打招呼。

「學長?」

以往在文學社,謝其苓對這位學識豐富的學長,總是抱持著歡迎的態度,這次例外,她並不希望自己的演奏被聽到,臉上不自覺的露出防備的表情。

「不歡迎?」

「不、當然不會。」沒料到自己的心情被察覺,謝其苓紅了臉,連忙挪動位置,讓言唯曦有坐下的空間。

「這裡真舒服,虧妳找到一個休息的好地方。」

「休息室裡有空調,有躺椅,那裡才是休息的好地方,我躲在這裡,只是怕吵到別人午休。」

「妳知道嗎?我的教室就在這裡正下方,距離很近。」言唯曦指著地板。

謝其苓怔了一下,察覺言唯曦的言外之意。

「你是說,我的聲音……。」

「聽得一清二楚。」言唯曦輕輕的笑。

「對不起,我只是在練習,歐陽睿他希望我在一個星期內練熟。」

那天言唯曦在場,就算謝其苓不解釋,他也十分清楚這件事情的始末,所以她沒再解釋下去。

回想起當時情景,歐陽睿不歡迎言唯曦的態度是很肯定的,他無視言唯曦的存在,走到一旁拒絕交談,根據言唯曦的說法,兩人早就斷絕往來,為什麼言唯曦當天會出現在歐陽睿的休息室?

謝其苓眼睛微微瞇起,產生一絲懷疑。

謝其苓不會膨脹自己,以為言唯曦幾次主動攀談是對她有興趣,言唯曦的目標是歐陽睿,這一點她非常肯定。

「吉他譜能不能借我看一下?我彈彈看。」

「可是……這是歐陽睿的,他交代過……」

沒等謝其苓解釋完,言唯曦用眼神制止她,同時伸手拿起吉他譜翻閱,嘴巴上是請求,動作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強硬。

那些描寫言唯曦純真無邪的媒體一定都看走眼了,這個外貌看起來溫馴的綿羊,說不定內在卻是一頭伺機而動的大野狼。

「把吉他給我。」

謝其苓只好將吉他交給他,言唯曦伸手調了調音,正式開始演奏。

一樣的樂器,言唯曦所彈奏出來的聲音,與謝其苓有天壤之別。

「來,唱唱看。」

在言唯曦的鼓勵下,謝其苓跟著旋律開始演唱,沒有跟人合作過,謝其苓起初抓不住最初的音調,跟了幾句才正式開始。

聽著謝其苓的演唱,言唯曦暗暗心驚,沒料到謝其苓擁有一副天籟般的歌喉,清亮又甜美,雖然缺乏專業訓練,卻有素人專屬的自然純真,他原本不明白,歐陽睿為何苦苦糾纏著謝其苓,聽到謝其苓的歌聲之後,他再也沒有一絲懷疑。

歐陽睿三顧茅廬,只為了挖掘出謝其苓這塊璞玉。

但這讓言唯曦更為不解,尤其是在知道目前樂團的現狀之後。

歐陽睿的努力,在沒有任何人支持的情況下,最後只會化為烏有,甚至會傷害到這個無辜女孩的心。

演唱結束後,謝其苓用不安的眼光看著言唯曦,期待他說出評語。

言唯曦並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托著下巴,沈思了好一段時間,久到謝其苓以為自己是不是讓他失望到說不出話來。

「學長,你覺得我唱得怎樣?有到達歐陽睿的標準嗎?」

「妳很在意他的看法?」

「既然決定去做,當然就要做到最好,我不喜歡被他看不起,雖然一開始是被他逼迫,但實際練習過後,發現玩音樂的確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謝其苓笑道:「歐陽睿跟我說過,人生這麼長,有什麼事情非得一開始就計畫好?這幾天想想,他說的對,有時候不照計畫來,也是一種樂趣。」

「妳決定加入樂團?」

「嗯!」謝其苓點點頭,「我打算跟歐陽睿合作看看,如果他真的覺得我可以,我也想要試試看自己的能力。」

「妳這麼認真的練習,就證明了一切,阿睿是一個很有熱情、很有活力的人,我也很期待跟他合作,我明白妳的心情,可是……」

言唯曦還想說下去,謝其苓誤解了他的意思,連忙攔住他的話頭:「學長,我的志向還是跟季子衡學習編劇,這一點我沒有改變過,請不要誤會我的決心。」

「我相信妳。」

言唯曦笑著站起身子,拍拍因為坐在矮牆上弄髒的衣服,他微瞇著眼睛,依然是一臉單純無害的模樣。

「抱歉,打擾妳練習,請好好加油!以妳的能力,不管何時進入演藝圈,都會是我們的強敵。」

「我們?」謝其苓問。

言唯曦用的是複數的代名詞,當然他也可能是泛指整個演藝圈,但言唯曦的口吻,卻透露著一股神秘感,讓人覺得他是意有所指。

「沒什麼,妳別多心。」

言唯曦笑了笑,照舊用徐緩的步伐離開,走下樓後,離開謝其苓的視線範圍,他的笑容立刻退去。

謝其苓滿臉喜悅的想要加入樂團,完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一個勁的在努力,單純的臉上寫著信任,卻不知道歐陽睿沒有把實際的狀況告訴她。

到頭來,這件事很可能變成鬧劇一場,甚至變成悲劇。

「這些事情,很快就隱瞞不下去了……」

原本自己對這件事情抱持著袖手旁觀的態度,但看到謝其苓一無所知的臉龐,充滿信任的眼眸,還有整個人從內心深處散發出光彩,言唯曦不由得有一絲絲的罪惡感。

他不希望歐陽睿的隱瞞會傷害這個女孩,更不希望自己會變成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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