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察覺 (01)

      噗通噗通,兩顆心臟面對面貼著,一樣的跳動,一樣的頻率。

      男孩和女孩在同一個空間,誰都沒有張開眼。他們有著一樣的樣貌,小手緊緊握著彼此,偶爾能聽見外頭傳來的聲音,他們還不知道那種聲音叫作笑聲,可是聽起來卻令他們心情愉悅。

      直到有一天,他們彷彿看見了彼此,甚至試圖以心和對方溝通。

      男孩問:「妳是誰?」

      女孩說:「我就是你阿。」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你的靈魂,從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

*    *    *    *    *

      我叫作林莉,出生在一個很富有的家庭。我的父親有三個妻子,我的母親是他的元配,我從出生以來就沒少得過父親的愛,可是也被母親恨之入骨。

      「我懷的明明是雙胞胎,一男一女的雙胞胎!為什麼只有妳?為什麼只有妳?」

      我的母親總是這樣向著我歇斯底里地咆哮,小時候我不懂為什麼母親對我這麼不滿,第一次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是在我國小二年級的時候。那時候的我還不懂得太艱深的詞彙,可是經過旁人細細解釋,也多少能了解其中的意思。

      父親的家境顯赫,爺爺奶奶又秉持著傳統觀念,覺得娶媳婦最重要的就是傳宗接代,可是母親和父親同結連理多年來都不曾為父親生下一兒半女,因為這樣,母親受盡了爺爺奶奶的羞辱和嘲諷,父親也在雙親的施壓下,一一娶了二房和三房進門。

      眼見二房和三房的孩子一個個出生,母親也動了人工受孕的念頭,可是人工受孕也沒有這麼容易,在一次次失敗的打擊下,心灰意冷的母親深陷絕望,甚至認定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有孩子了。

      就在母親要放棄的時候,醫院卻傳來了好消息,母親不但受孕成功,而且還是雙胞胎。母親非常高興,將肚子裡的一對孩子當成了寶,不過心裡也還是擔心,如果肚子裡的孩子不是男孩的話,那麼她的努力也不過是白費,在沒能看出孩子的性別之前,母親天天都握著雙手向天禱告,祈禱一定要是男孩才可以。

      果然上天沒有辜負母親的期望,醫生看著螢幕,手裡的儀器不停地滑過母親的肚子,然後非常肯定母親肚子裡懷著的是一男一女的雙胞胎。母親高興得留流下了眼淚,不過我猜這時候母親高興的眼淚是為了肚子裡的男孩流的,並不包括我。

      母親每個月的產檢都很順利,也會要求醫生再確定肚子裡孩子的性別,一個月又過了一個月,醫生的回答都是一樣且肯定,一定是一男一女的雙胞胎,可是九個月過後,我出生了,只有我……出生了。

      爺爺和奶奶聽到是個女孩連踏進醫院一步的意願都沒有,父親也找了個理由推托,整個病房裡只有母親淒厲的哭喊聲迴盪著。

      母親激動地扯著護士的手,不停地叫喚:「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呢?」

      不僅僅是母親,當天在場的醫生和護士們都沒能理解狀況,翻開病歷表,那一張張清晰可見的超音波絕對不會騙人,直到八個月大的時候還能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怎麼會剖開肚子之後只有一個女孩?

      那麼,另外一個男孩呢?

      我聽到的部份只有到這裡,也只能到這裡,那個男孩不管怎麼找就是不見了,不管是誰想要追究也不知道該怎麼追究了。我看著母親天天都在哭,她在我出生前的眼淚不是為了我,在我出生後的眼淚當然也不會是為了我,母親會這麼傷心難過,依舊是為了那個消失不見的男孩,對於我,母親只有滿嘴的怒罵,幾次甚至想要動手打我,不過都被父親攔下來了。

      因為我,他們關係越來越差。

      在我十八歲那年,為了逃避母親對我這十八年來沒有停過的言語暴力,也為了拋棄那棟毫無人情可言的大房子,我搬出了家裡。我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小套房,一間衛浴、一張床、一張書桌、一台電視,這就是全部了,我另外買了組裝式的衣櫃和書架塞滿了套房,看起來雖然擁擠,卻比從前的那棟大房子踏實多了。

      我側躺在床上看著房間裡唯一的一扇窗,下午的光比起早晨慵懶,有種說不上來的迷幻,我放鬆了身體,任由眼睛緩緩眨著,雙手和雙腳不自覺地縮進了懷裡,就像在母親肚子裡的那種姿勢。

      從小到大我都很喜歡用這樣的姿勢睡覺,而且在失眠的時候,這種睡姿總是能幫助我入睡,但是每次在要睡不睡的模糊之間,我都會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妳就這麼想跟我在一起嗎?」

      又是這句話,過去我常常在聽完這句話之後就睡著了,可是今天卻沒有,我晃著頭提起了精神,想確認我所聽見的。

      那個男人又說:「妳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不是嗎?為什麼不肯面對我?」

      我有些不確定地回答他:「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我已經和妳說了十八年的話了,妳有哪一次好好聽過了?」

      那個男人的口氣很強硬,聽起來像是在生氣,不過他既然能依照我的問題回答我,那就表示我們真的在對話。

      我向他提出了第一個問題:「你是誰?」

      「我是林雨,是妳的哥哥。」

      「哥哥?你說……你是我的哥哥?」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我有哥哥這件事,這個叫作林雨自稱是我哥哥的人是誰?我對他是充滿著疑惑。

      可是林雨卻非常肯定地回答我:「對,我是妳的雙胞胎哥哥。」

      於是我又向他提出了第二個問題:「你在哪裡?」

      沒想到林雨卻笑了,他的笑聲很好聽,可是接下來他說的話卻令我感到恐懼。

      「我在哪裡,妳最清楚了不是嗎?」

      我下意識地撫著心臟的位置,然後開始回想國小二年級第一次聽見自己是雙胞胎的事。其實林雨說得沒錯,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那個沒有人知道消失到哪裡去的男孩,只有我知道他在哪裡。

      就在……我的身體裡。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