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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怎麼可能說出口。

獨自一人待在工作室作畫,手機在這時候響起。

「小紡,最近還好嗎?」電話裡的航森這麼對我說。

航森,是國中時期所認的乾弟──我也很好奇國中時候的我到底在幹麻──總之現在是個大學生。

「很好啊,怎麼突然打電話來?」

「嘿嘿,我們大學要辦校慶,來捧場一下吧。」

「齁~難怪人家都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開著玩笑說,雖然我這裡也不是什麼三寶殿啦。

「哈哈,拜託啦,想介紹給妳認識我的同學。」

「姊姊而已,有什麼好認識的啊。」我大笑。

「他們就都說想看啊~」

「好啦,什麼時候?」

「星期六。」

「你!不就是明天嗎?!今天才通知的噢?!」我好氣又好笑地說。

「哈哈哈,因為這樣妳才不會拒絕嘛~」

「好啦,真是。」掛上電話後,我繼續作畫。

「小紡!」航森在樓梯口向我揮手喊道。

「說了幾次要叫我姊。」我走過去並用手敲了他的頭一下。

「哎唷,昨天這樣叫妳也沒糾正啊!」

「昨天是懶得糾正!」

「航森,她是誰呀?」在航森周圍的女孩們問道。

「噢,她就是我姊──林煦紡。」航森向她們介紹道。

「咦──怎麼跟你不同姓,你不是姓雷嗎?」女孩們再次問道。

「哎唷,那不重要啦!」航森笑著敷衍後跟著她們離開,離開前還跟我說了句「抱歉囉小紡!反正這也是妳的母校,妳就先自己看看吧!」

「真是,完全讓人感覺不出你的誠意!」我小小抱怨道。

「抱歉嘛!」航森雙手合十地說。

「好啦!快去找你的女人啦!」我打發道。

「掰掰囉!」

待航森完全走遠後,我才舉步往圖書館的方向走,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個女聲,我轉過頭去看,是一位長相可愛的女孩,她留著一頭俏麗短髮,身上穿的也是簡約型的時裝,整體上給人一種俐落卻又不失甜美的感覺,她自信地朝我一笑,露出她那小小的可愛的酒窩說──

「林紡學姊,可以打擾一下嗎?」

林紡,是我在發表美術創作時的名字,剛剛航森介紹時說的是我的本名,因此我十分訝異地看著眼前這位女孩──對於她知道我是林紡這回事──。

「…請問有什麼事嗎?」我擺出我的招牌笑容。

「學姊,別那麼防備嘛!妳好,我叫林靜鈺,是雷航森的朋友。」她露出她認為十分友善的笑容並伸出手來想和我握手──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感覺實在不太對勁──,出於禮貌,我也伸出了我的手和她回握。

「妳好,很高興認識妳。」招牌笑容依舊。

「學姊有空嗎?想向妳請教一下關於創作的事情。」

「當然可以,那麼我們要在?」

「就在那裏吧!」她指著前面不遠處的白色椅子,我們走到定位後便坐下。

「學姊有什麼想喝的嗎?我去買回來。」我知道她指的是圖書館外的飲料販賣機。

「熱可可,謝謝。」我應道。

不用一下子的時間,學妹便拿著兩罐飲料回來,並且坐到我身旁。

「給!」她開心的將位於左手的可可遞給我。

「謝謝。」

「…我之所以會知道學姊妳,是因為我從高一的時候就開始注意妳囉。」她看著天空以愉悅的口氣說著。

「記得那個時候學姊妳才大二吧?我在參觀這所大學時,在走廊的牆上看見了妳的油畫創作,我一直記得那幅畫的名字──我愛你,沒錯吧,學姊?」她說完後轉過頭來笑著問我。

「Wow,妳記得真清楚!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呢!」我用訝異的語氣笑著說。

「我真──的很喜歡那幅畫!雖然我的朋友吐槽我說只是兩個半圓而已,但我真的就像是在畫裡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一樣──他們相擁著。」我感到驚訝,因為這幅畫正是我想著稚也時所畫出來的──相擁著──沒錯,而且這幅畫最先的名字便是《擁抱》。

「──讓人感覺到深深的愛意呢。」她再次轉過頭來望著我,但不一樣的是,這次眼底透露著淡淡的哀傷。

「我和航森真正認識就是在高一的時候。」她開始敘述她的回憶,而我佯裝沒什麼地繼續聽著,就像是第一次聽到一樣,雖然我已經隱約感覺到她要說什麼了──……

「那個時候的他,呵,超弱的,根本不懂得怎麼跟女孩子說話,明明現在就像是個花心大蘿蔔似的,可是他很溫柔,很貼心,雖然有時候貼心到讓人幾乎要厭煩的地步,但他就是這樣傻傻的。」林靜鈺學妹邊笑邊說著。

「我完全感覺不出來他有什麼負面情緒,也一直認為他笑嘻嘻地真好,完全沒什麼煩惱,直到有一次他…啊,抱歉學姊,我好像跳得太快了。」學妹吐舌笑說。

「沒關係,妳繼續。」我喝著我的熱可可,像是要表達完全不care似的,連語氣都給人很冷靜的感覺,即使我開始喝熱可可,是為了隱藏我的手抖──…

「我們那個時候坐隔壁桌,他很可愛,明明是個乖乖牌的學生──而且是看起來悶騷的那種唷──但每次看到我心情不好,也不管是不是正在課堂上,就會主動地和我攀談,那幾次下來,我們也漸漸成為了『朋友』。」

「但是有一天,他忽然請了病假,明明他是堅持不請假的人。出於好奇及關心,當天放學後我到他家去找他,出來應門的也剛好是他,於是我們就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坐著聊天──他哭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麼辦,我好想好好地守護著她,我總是告訴她發生事情的話要和我說,可是她卻總是把它當成玩笑話看待──現在真的出事了,她一樣完全沒有提,甚至還以為我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那裏故作堅強──…』」

「──他哭得淅瀝嘩啦呢,也完全不管我壓根就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誰,又或者是出了什麼事,一個勁地拚命低聲哭喊著,當下我真的看了傻眼……」

「隔天他就像是重生了一般,變成了一個花花公子。原本單板的髮型不見了,不僅把頭髮剪短了,還用髮蠟抓了起來,連原本大大厚厚的黑框眼鏡也不見了,換成紅色的隱形眼鏡,制服也不再是完整地扣好,更不會使用什麼腰帶,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夠讓你聯想到原本的他──除了成績依舊是全校第一名以外──甚至原先你會懷疑這是雷航森嗎?但不用一下子的時間你就會覺得雷航森『本就是這樣的了』──原本的他就這麼消失無蹤──。」

「但唯一沒有變的,是他依舊把我當成知心好友看待,這讓我感到欣慰。」

「學姊,妳覺得,航森口中的『她』會是誰呢?」學妹笑著這麼問我。

「──…這種事情學妹妳怎麼問我呢。」我以無奈的語氣回答她。

「──!」…看得出來學妹已經有點微慍了。

「我一直感到很疑惑,直到上了高二,我聽說了航森要考Z大,於是我也決定考Z大,就在那時候,我和航森還有幾個朋友來到了Z大參觀──看到了某件作品,當下一看到航森的表情,我就馬上知道了。」

「而剛才我也遇到了她──林紡學姊,不,林煦紡學姊,航森口中的她就是妳──沒錯吧。」學妹用著十分堅定又帶點憤怒的眼神直盯著我看,繼續說道。

「而妳竟然還能夠裝作沒事一樣地坐在這裡──我為航森有妳這個『姊姊』感到悲哀。」…類似的語氣,類似的情境,我哪裡沒有想過沒有經歷過呢──…

「──妳,喜歡航森吧。」我抬起頭來望著她。

「──!重點不是我喜不喜歡他──」學妹已經有點用吼的方式這麼說了,但我依舊靜靜地回答。

「如果航森知道妳這麼對我說話,他又會怎麼想呢?」

「對於妳對我的畫的解釋,我感到佩服,因為妳是第一個了解我畫面意義的人,但是,悲不悲哀這種事情不是由妳決定的──妳只不過是擅自把妳的思想加諸在航森身上而已──不是嗎?」我用十分從容的語氣這麼說,但似乎又將她惹惱了──雖然我是故意的。

「學姊妳──」學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我看見航森從後方不遠處走來,因此便阻止了她。

「今天和妳聊得很高興,希望下次還有這個機會,謝謝妳!」我刻意地放大些許音量,雖然學妹並沒搞懂我的用意「什…」,但已經被只聽到我剛才那句話的航森搶先回答了。「咦──妳們聊了什麼?我也好想知道唷!」航森將雙手靠在我倆中間的椅背上這麼說。

而學妹也終於看到航森了,於是一改態度地笑著說「我只是向學姊請教她如何創作而已。」

「嗯──是唷,算了,不重要!小紡我們走吧!」航森開心地拉起我的手就要離開。

「什麼!?去哪?!」

「逛呀!妳還沒逛到,不是嗎?」航森開心地拉著我,就這樣開始在校園裡跑了起來。

一瞬間,感覺時間的齒輪,開始慢慢地往回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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