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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士也驕.二

      「你喝多了。」蕭丞楠扶著蘇閑顧入了後院,揮手讓童僕去膳房端碗醒酒湯來,而後將身旁醉茫茫的友人安置在亭中。

      「阿秋,你合該大醉一場試試。」蘇閑顧微瞇著眸,慵懶倚上亭中欄杆,唇邊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登樓遙望,誰見舊時繁華?臨風顧盼,誰識京華倦客?北風蕭蕭處揚名一時,如今不也落得個國破人亡的下場?說不准明日便是你我死期,紅塵一夢,不醉一回人生怎作數?」

      蕭丞楠端過還有些燙手的藥湯,向前遞去,垂眸不語。

      蘇閑顧自是明瞭他為何沉默,可惜即便知曉,蘇閑顧仍看不慣他願為天下蒼生犧牲性命在所不惜的忠誠。

      這亂世,紛紛攘攘,今日東明日西,誰也說不準下一刻誰為勝王,誰做敗寇。

      蘇閑顧輕嘆,仰頭飲下那碗湯水,黃蓮苦澀滋味自唇角無邊蔓延。

      清風微拂,月下無語。

      ※

      蘇閑顧於國公府上留宿一晚,天微亮時便告別蕭丞楠,越過市集往蘇家歸去。

      「蘇閑顧。」廊邊一道與他頗為相像的人影喚了他一聲,眸中冷意洶湧。「為何一夜未歸?」

      「你整夜就守在我房前,也不怕下人看了笑話?」蘇閑顧挑眉。「幾時我往何處需向你報備?」

      「蘇閑顧,」蘇宗祥一回身,將他牢牢按上牆,瞇起狹長的眸。「兄長二字你可曾放心上?」

      「蘇宗祥,」蘇閑顧不閃不避,冷然迎向那張與自己有八分相似的面容。「是你從未將兄弟二字刻入腦海。」說罷,繞過愣愣站著的蘇宗祥,推開房門。

      留下落寞的人影,掛著一抹似是嘲笑似是哀傷的微笑離去。

      ※

      夜半時分。

      蘇閑顧起身,順手理了理髮絲。手提一壺茶,開窗躍上屋頂。

      初冬寒風襲來,不經意引發出一陣哆嗦。

      俐落躺上屋脊,單手枕頭,另一手掛著茶壺輕晃。

      仰望一輪銀月與滿天星斗,蘇閑顧愉悅瞇起眸子,愜意翹起雙腿,享受片刻的安寧。

      「昨日引個酩酊大醉還不夠,今日便以茶代酒麼?」伴隨樹葉沙沙聲響,蕭丞楠一提氣,躍上屋房一棵枯枝交錯的樹梢,半是調笑問道。

      「興許咱們蕭將軍是慶功樂得忘了,這不是蘇某每日的標準作息麼?」蘇閑顧開懷一笑,將手中的茶壺往蕭丞楠一拋。「況且,蕭將軍昨日於大庭廣眾之下,教訓蘇某該光明正大由正門拜訪,可誰知蕭將軍平日亦攀過我蘇家圍牆不知多少回?」

      「行,往後夜半我便不再叨擾府上,回將軍府安眠罷。」蕭丞楠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仰頭飲下微溫的茶。

      「那也要阿秋你捨得放我一人於寒冬之中、夜半之時孤立這屋簷吶。」蘇閒顧大笑。

      「荒誕。」蕭丞楠嗤笑一聲,眸中笑意猶如天上繁星。

      一輪銀月,滿天星斗,一對人影,一夜沉默。

      蘇閒顧多麼盼望,這可以是一生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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