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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黑白沙漠狐耽美稿件大募集

Prologue:Origin

      2030/03/27    14:   11

      淡粉色的秀麗長髮、以及淡藍色的連身長裙──在這兩種顏色的搭配下,與「純樸自然」這個形容詞最相稱的少女──正坐在書桌前,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不,正確來說,她根本無法實行「眺望」這個行為。

      生下來就是這樣的自己──當被網友問到「覺得自己不幸嗎?」時,她都只是以微笑的表情符號作回應。她並不認為自己是個樂觀的人,但至少不悲觀就夠了。

      邊想著這些無謂的事,少女繼續以兩掌撐著下巴、手肘架在書桌上,很是悠閒地「眺望」著窗外的景色。

      「天空藍,海也藍。」自言自語地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少女的雙頰亦浮現出紅暈,嘴角微向上彎曲──露出甜美的笑容。

      少女的名字是源實幻──正如其名,她其實並非看不見任何事物,只是──她所看見的影像就如同幻影一般──朦朧、模糊不清。沒有實質的視覺──卻又能看見。

      簡單來說,就是「既看不見,亦看得見」的意思。此種眼疾的名稱是「盲視」。簡直就像是貓箱被打開來之前、貓的生死狀態形成了重疊一樣──看不見與看得見這兩種狀態,對於如幻那樣的盲視患者來說,即等同於重疊了在一起吧。

      幻對此從未有過任何怨言──正是這點令她更顯可憐、悲慘。然而,她那份尚算樂觀的處世態度卻往往能沖淡這一切,令待在她身邊的人都受她的感染,而變得樂觀起來。

      待在她身邊的人……?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待在身邊的人吧──除了哥哥。

      幻是孤獨的。

      她的唯一寄託就是她的哥哥、以及她在網上認識的各路網友。

      「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呢?什麼時候回來呢?」嘴邊呢喃著這句話的幻,繼續平和地坐在書桌前,感受著從窗外吹來的春之微風。

      這裡是幻的房間──結構非常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書桌、還有衣櫃。

      筆記本電腦被放在床頭,那是幻除了睡覺跟吃飯時間外,閒餘時唯一的娛樂。

      幻不去上學──終日待在家裡,大部份的時間都在睡覺。哥哥會授予她各種知識──所以她不去上學也沒關係吧。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幻不禁撫心自問。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降生到這個世界上呢?」

      「為了……睡覺嗎?」

      若是一個普通人說出這種答案肯定會惹人發笑吧。但幻可笑不出來。因為她確實是這樣過日子的。

      終日只能待在家中的幻──潛意識的世界是她唯一能發揮想像力的樂園。所以她一直在睡覺──只為了能逃進潛意識世界,找出最真實的自己。

      「哈……我怎麼又在想這種事啦。」說著這句話的同時,幻再度詢問自己──這樣下去真的好嗎?

      普通人的話一定會回答「不好」吧。然而,對幻來說──她無法選擇,自從她降生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注定如此──是天性所導致的、命運。

      幻自認不是個樂觀的人,但至少不會悲觀──即使懷疑自己、懷疑命運、懷疑一切,還是得積極地生存下去──這正是她的人生宗旨。

      「呼啊──!」幻伸伸懶腰,張開嘴成O形狀,打起呵欠來,「又犯睏了呢……哥哥怎麼還不回來啊?」

      幻摸了摸放在書桌上的凸字時鐘(現時刻的數字會凸出來,『分』會凸得較多。)──時間接近2時40分。幻不禁吃了一驚──自己居然在書桌前發呆發了將近30分鐘之久!

      「呼啊……」又打了一個呵欠,幻終於受不了──像隻小貓般頑皮地撲到了床上,並將自己的整張臉埋進了枕頭中。

      舒適感隨即覆蓋了幻的全身。

      「哥哥……快回來吧。」合上雙眼的同時,幻如此低語道──彷彿沒了哥哥就會死般,無時無刻都在記掛著哥哥的她──漸漸陷入、陷入到睡夢當中……

      但實際上,幻並不想讓自己睡著。因為哥哥還沒回來,所以她絕不可以睡著。因此,在臨進入到真正的夢境前,她都故意讓自己的意識清醒一下──睡很多覺的她,早已練成「操控睡眠」的終極級技能──據說這也是她目前唯一能自豪的神技。

      「……呼。」

      鼻息從幻的鼻孔中滑出。

      在名為「夢」的潛意識世界中,幻拋開了所有煩惱。那裡是她的安樂窩、是樂園、是她所想像出來的幸福──是屬於她自己的烏托邦。

      然後──

      寧靜。

      完全的寧靜注滿了這房間。

      無論是房間內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只有寧靜。

      就好像──這房間一開始就是以「寧靜」為主題而建成那般──

      現在,只有幾絲微風從窗外輕拂入屋──

      而躺在床上的幻則──細細感受著這一切──這如此寫意的一刻。

      靜──

      靜──

      靜──

      靜──

      靜……

      啪。

      砰。

      ──……嗯?

      寧靜中忽然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

      「是……哥哥嗎?」幻坐起身,提起雙手揉了揉雙眼。

      接著,她看見了──

      沒錯,她確實「看見」了──

      她的哥哥──源實嘉納──站在房門口、對著她溫柔一笑的身影。

      「哥哥……你回來了嗎?」

      「嗯……我回來了啊。」

      或許,哥哥嘉納──是幻能清晰看見的唯一視覺也說不定。

      ◎

      「吶,哥哥,為什麼今天會這麼晚呢?」在餐桌前享用佳餚的幻,向坐在對面的哥哥拋出了問題。

      「啊,呃……工作上有點事。」

      「嗯……?是什麼事?」

      「……有關『量子現實』技術的應用計劃。」

      「啊……就是之前哥哥提到的那個……」幻停下筷子,歪起頭思考起來,「那個……很厲害的技術?」

      聽到妹妹這樣的回答,嘉納有想要偷笑的衝動。

      「哈……看來妹妹妳還是不懂科學上的事啊。」

      「是呢……」幻苦苦地笑了笑,「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盲視』呢!啊……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別隨便拿自己的病痛來開玩笑啊,這樣作為哥哥的我可是很心痛的。」

      「……對不起啦,哥哥……」

      聽到妹妹的回話後,嘉納簡直心痛的快要變心絞痛了──面對這樣不算樂觀又不算悲觀的妹妹,他感到自己實在無法觸摸妹妹的內心。他恨這樣的自己,他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自責。他明知自己的妹妹一直以來都在飽受著「盲視」帶來的痛苦之折磨,身為哥哥卻什麼都做不了──啊啊,我這種哥哥,有什麼用呢?

      「……」沉默下來的嘉納,左手拿起飯碗,右手拿著碗匙勺起一口又一口飯,不斷地往嘴裡送。他心覺自己必須做些什麼──為了妹妹,他必須做些什麼。

      這幾年來,他一直在為INGA的秘密科研團隊效力,一邊工作的同時、一邊尋找著治療妹妹的方法。然而──時光亦流逝得快,不知不覺間,一年又一年過去了,但還是沒什麼進展。

      妹妹依舊只能待在家中睡覺,而他自己則只好繼續工作。

      生活完全沒變過。

      跟以前一樣──還是沒變過。

      不斷重複的生活,就如同麻藥一般逐漸麻痺了兩兄妹的神經──在認為這種生活實也不壞的同時,繼續生存著。殊不知他們的日常早已變得破爛不堪。兄妹間也開始出現隔閡。父母也早就去世了……源實家,正緩慢地、從兩兄妹所不知的地方開始、分崩瓦解……

      ──這種不斷重複、腐敗的生活……真的好嗎?

      ──就這樣讓妹妹背負著「盲視」生存下去……真的好嗎?

      ──而我也只能去繼續機械式的工作,不斷渡過相同的日子……真的好嗎?

      ──這樣……真的好嗎?

      嘉納那拿著已經勺起了飯粒的碗匙的右手正在顛抖。但為了不讓妹妹發現自己的動搖,他還是故裝爽快地將這口飯送進嘴裡──可能是送得太急,有幾粒飯粒卡在了嘉納的喉嚨裡,「咳……咳、咳!」大聲地咳嗽的嘉納,神情相當痛苦。

      「怎……怎麼了?哥哥……?你……你沒事吧?」

      「咳……咳!」持續咳了一陣子後,嘉納終於穩定下來,「不……不用擔心,哥哥沒事……只是,吃飯時嗆到而已。」

      「喔……是嗎。那太好了,嘻。」

      「啊……」重新拿起碗匙的嘉納說道,「……那快吃飯吧,要不然要涼掉了喔。」

      「嗯……」

      短暫的對話結束後,兩兄妹再度陷入沉默,安靜的氛圍盤旋在兩人之間。不知是否這股寧靜所導致,飯菜都變得淡而無味──兩兄妹各自送進口中的、一口又一口的、飯菜,只是正在按照「注定被吃掉」此一鐵一般的公式──無意義地不斷滑進兩兄妹的胃中,然後被消化、分解……它們根本不需要背負「讓兩兄妹的舌頭感到美味」的任務,就跟吃掉它們的主人們一樣,它們也同樣地只是在──重複著同樣的模式、同樣的使命、而被吃掉──僅此而已。

      現在──用餐桌的周邊彌漫著的只是──寧靜、灰諧、沉寂……

      雖然嘉納的視力是正常的,但他總覺得這樣生存著的自己,也彷若患上了盲視一般,映入他眼中的只有灰色以及不真實──他無法找出屬於自己的現實,亦同時無法為妹妹帶來最美好的現實。兩兄妹都只是在毫無色彩的世界中掙扎著最後的呼吸、並繼續圍繞著無意義而生存。

      ……生活早已腐爛。

      ……所謂日常,只是一堆毫無生機的灰色碎片所組成。

      ──這樣……真的好嗎?

      嘉納再度質問自己。

      他停下用餐的動作,陷入到思考的迴圈當中。

      ──這樣真的好嗎?

      ──哼……真是個無聊的問題。

      ──當然不好了!

      ──但……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猶豫難決的思緒在嘉納心中不斷縈繞。

      他已經不能再拖了──再不做點什麼的話……再不做點什麼的話……!

      砰!

      突然拍桌的嘉納,氣沖沖地站了起身──幻被嚇了一跳。

      「突然之間怎麼了?……哥哥?」

      「啊……不行呀。」

      「不行?什麼不行了?」

      被問到這時,嘉納忽然沉默了十數秒。

      「……吶,妹妹。」

      「嗯?哥哥?」

      「妳是不是……很想親眼看看這個世界?」

      幻愣住了。一時不知道該怎樣回話。

      「……是、是有過這樣的幻想啦……不、不過,這終究只是幻想……」

      「能行的。」

      「咦?」幻對於哥哥忽然說出的三個字,表現出無法理解的困惑表情。

      「……可以的,這個幻想一定能實現的。」嘉納低沉地說完這一句後,離開了飯桌,走到能通往庭院的拉門前,「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妹妹妳能看見世界、看見現實的模樣。沒錯……一定行的!我用我的生命保證……一定行的!」

      或許這只是漂亮話,或許這是永遠無法實現的約定。

      畢竟,在過去幾年裡,哥哥已經向自己作出了無數相似的約定。

      但即使是這樣,哥哥的話還是令幻十分感動──哥哥無時無刻都在關心著幻、替幻打理生活上的一切、做任何事都以幻為優先……對於為自己付出了這麼多的哥哥,幻真的十分感激。亦正因如此,哥哥嘉納才會成為幻最喜歡的人、以及──幻的雙眼裡唯一一個能映出實質輪廓的人物。

      「謝謝你,哥哥……」

      短短的一句道謝,卻包含了多年來累積下來的──妹妹對哥哥的最濃厚的感謝之情。

      「放心好了,妹妹。」嘉納回首,面向幻,再度作出了保證,「這次……絕對、絕對要為妹妹妳,帶來最好的──天賜的禮物!」

      ◎

      這就是……這個故事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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