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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 甜蜜後記(2)

韓向天在天色猶暗的巷口下了計程車,嘴邊揚起一抹詭笑。

      台北深秋的凌晨,起了點薄霧,寒意些許,但韓向天一點也不冷,甚至不覺得疲累,即便才剛風塵僕僕地經過二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

      待會兒他就要聽見香香寶貝的聲音,看見她的人兒,精神當然抖擻,更令他發噱的是,她完全不知情此刻的他就站在台北公寓的門口。

      他故意的…他前一天故意騙她說,他一整天都很忙,沒空打電話給她,其實他是“忙著”搭機回台,想給她驚喜,就像先前她到紐約給他的天大驚喜一樣。

      他提早完成紐約的工作,打電話向黃先生報過備,然後一聲不響地溜了回來他抬手看看腕錶,現在是清晨三點半,他的香香寶貝一定還在睡夢中,不知道她待會兒聽見他回到了台北,會有什麼表情?

      他從口袋裡拿出家門鑰匙,一併掏出了手機……

********

      床上的香香睡得很沉,做著夢,意識幽幽回到小時候還沒改建公寓的老家,太陽好大,白花花當頭灑下,舊時長巷,磚牆青瓦,急忙趕路的她,走得一身汗涔涔的,不知在急什麼,好像是放學時又被老師叫回去說話,耽擱了點時間,怕晚回家被母親責罵,遂走得好急好急,天氣真熱,熱得她想趕快回家吃母親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紅肉大西瓜。她推開門,嘴裡喊著媽,我回來了。家裡卻靜悄悄的,沒有聲響,她逐間推門去找,以為母親生氣不理她,心裡戚戚難過,一個轉身,竟發現母親正好端端地坐在餐桌前,笑咪咪地指著桌上的一片紅肉西瓜。

      「來,香香,吃西瓜。」

      她欣喜,正要伸手去拿,又突然聽見母親問道:「小天呢?小天沒跟你回來?」

      她一驚,趕緊收手,以為母親生氣。

      「啊?沒…沒有,我放學沒有跟他一起走。」她嚅囁說道,偷覷母親一眼。她知道母親不喜歡小天,說他是私生子、野孩子。卻意外沒看見母親臉上的肅氣,反而慈眉善目。

      「別跟小天吵架,兩個人要好好相處。」母親的聲音異乎平常地溫柔。

      她詫色,不知要如何應答,母親突然起身,進去廚房。

      她趕緊喚她,卻被自己的聲音嚇醒,原來是頭蒙進被裡,悶出了一身汗,而剛剛也只是夢一場。

      香香揉揉惺忪睡眼,沾到了淚,這才幽幽想起,母親過世後,一直不曾入夢來,這還是頭一回……她翻過身,戚戚想著生前的母親,想著她的大嗓門,她的碎碎唸,她的刀子嘴豆腐心。小時候她不懂,總覺得母親兇得不像話,但長大成人後,卻越來越能體會母親對他們三兄妹的愛就像母雞帶小雞一樣隨時防備著天上的猛禽、地上的害獸,誰也不怕,誰都不准來犯,他們是她眼裡永遠羽翼未豐的小雞。廚房裡的忙絡身影是母親辛苦了一輩子的寫照,家裡飯菜永遠熱騰騰地等著他們,從來不曾缺他們穿的、吃的、用的,所以說到底,原來母親是用行動而非言語在點滴愛著他們。香香想著想著,熱淚流了下來,從小懾於母親的威嚴,很少跟母親說過什麼體己話,而現在她只想問一句……媽,你在天上過得好嗎?

      香香閉上眼睛,想再回去那個夢裡,見見久違的母親,卻在模糊朦朧的空茫意識裡聽見鈴聲一聲響過一聲,一個驚醒,這才發現原來是床几前的手機在響,看看時鐘,也才不過清晨三點半,突然有點惱火這鈴聲打斷她夢迴母親的可能,氣呼呼地一把抓起手機,喂了一聲。

      「香香寶貝早。」一個低沉的男聲喜孜孜地傳來。

      「怎麼這麼早就打電話來?」她的語氣不是很好。

      但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太興奮,竟然沒聽出來。「你猜我在哪裡?」

      香香翻翻白眼,這是什麼爛問題?清晨三點多打電話來,就是要她猜他在哪裡?

      「在地球啊!」她沒好氣地回他一個氣死人的答案,懶懶呵個欠,心想,不是說好叫她起床嗎?怎麼變成吵她睡覺了?

      已經進了電梯的小天神經大條地噗笑出來,「哈,我又不是外星人,當然在地球…」他正想公佈答案,卻玩心一起,「…呃,香香,是這樣的,我有個資料忘了帶回紐約,留在台北公寓裡,待會兒開會臨時要用,你可不可以現在上樓去我房間的書桌抽屜裡找找………」他胡謅了一個理由,說得煞有其事,其實人正悠在地拎著行李,步出四樓電梯,開鎖進了家門,臉上帶著頑童的笑容。

**********

      南香香心不甘情不願地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披件外套,翻找出樓上鑰匙,開了房門出去。老實說,她有點不高興,不,是很不高興。

      他剛剛交代完要她找的資料,就掛上電話,連句貼心體己話都沒留給她,更遑論什麼甜滋滋的情話了。什麼跟什麼嘛!難不成她現下成了他越洋電話遙控的秘書了?

      深秋凌晨的空氣寒涼,她胳臂抱胸,走進電梯,身上外套顯然太薄了,根本擋不住電梯上方颼颼灌入的冷風。只不過身子是冷的,肚子裡卻燒著一把火。

      四樓電梯一開,她從電梯裡出來,掏出叮叮咚咚的鑰匙,開了他家的大門進去,客廳裡想當然耳的幽黑一片,她忘了戴眼鏡,什麼也看不清楚,但也沒費心去找客廳燈的開關在哪裡,直接就往臥室走去,嘴裡反復窸窣唸著,房間書桌右邊第二個抽屜裡的白色公文夾,房間書桌右邊第二個抽屜裡的白色公文夾….深怕仍在渾渾噩噩的腦袋會錯忘了東西在哪裡,自然也就沒注意到玄關地板上多了一雙大船一樣的黑色皮鞋。

      房門一推,裡頭一樣暗幽幽的,空氣裡飄散著淡淡的他的味道,她貪戀地吸了幾口,這才反身伸手,往牆上摸索,尋找燈的開關,卻在這時冷不防地被不知誰的大手一把撈了過去,攢進懷裡,她驚駭尖叫,以為歹人,掄起拳頭就打,死命掙脫……

      「香香!是我!」

      房內燈光忽地大亮,刺眼得令她一下子睜不開眼睛。

      「是我小天,我騙你的,我回來了。」

      香香嚇得花容失色,定了神,看見是他,反而拳頭搥得更兇,根本不管他三七二十一,「你幹嘛這樣嚇我?你幹嘛這樣嚇我?你討厭,你討厭,你討厭!!!」

      她連喊三聲他討厭,一聲大過一聲,眼淚飆了出來,搥在胸膛的拳頭依舊沒停,韓向天這才知道自己玩笑過頭,惹毛了寶貝未婚妻,趕緊一把抓住對方小手,往後一壓,順勢使力將她身子提進懷裡,緊緊圈住,免得再打下去,真得內傷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怎麼知道會把你嚇成這樣,不要生我氣嘛,好不好?」他低頭跟她求饒,輕輕搖著身子,一雙晶亮的巧克力眼睛,無辜看她,像隻乞憐的哈巴狗。

      「你…你為什麼每次都嚇我?」驚魂甫定的香香,抽噎說著,緊咬下唇,仍不肯原諒,「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說著說著,眼淚撲漱漱地掉,梨花帶淚。

      韓向天內疚極了,但嘴裡仍在狡辯,「我沒有啊,我沒有老嚇你,我只是想給你驚喜,難道你不喜歡我回來嗎?」還不小心地反誣她一口。

      她更火了,“新仇舊恨”全起來了。「你還敢說沒有?你自己說,你在紐約嚇過我幾次?…..」她霹靂啪啦地開始舉證歷歷,決定好好跟他算清楚,她可不想這後半輩子都得過著這種心驚膽跳的日子,早晚被他活活嚇死。

      別看南香香人前一付淡定閒適,不惹塵埃的模樣,諸不知是她末稍神經通大腦的線路太短還怎樣,只要出其不備地嚇她一下,都會讓這位小姐驚聲尖叫,失了平常的冷靜自持,這超誇張的反應看在天生劣根裡藏有搗蛋因子的韓向天眼裡,尤其覺得“人善可欺”,當年在圖書館看見她被蟑螂嚇得花容失色的“可愛”模樣,至今仍留在他腦海裡,久久回味……

      他就這樣一邊聽著香香落落長的“訓”,一邊心裡詭笑想著自己為什麼老愛“捉弄”她。

      而她也還在數落個不停,「……還有在美國的時候,我去你公司門口等你下班,你也是一聲不響地從後面過來嚇我,害我在街上出糗,今天更過份了,你是怎樣?不嚇死我,你不甘心嗎?」她越說越氣,越罵越火。「明明就是你的錯,為什麼還誣賴我?說什麼我不喜歡你回來?胡說八道!!」

      她就這樣罵得他灰頭土臉,目瞪口呆,把他的調皮加狡辯“罪加三等”。

      他瞠目看著她,心裡暗自想道…哇!原來香香寶貝罵起人來還真有乃母之風啊!可是他哪敢說,那豈不是火上加油?只好發揮一皮天下無難事的本領,涎笑求她原諒,「好啦,老婆大人,不要生氣啦,我知道我錯了,下次不敢了。」

      「誰?誰是你老婆?我又還沒嫁給你。」香香雖還嘟著嘴,但其實罵一罵,氣已經消了大半,只剩那張嘴巴還在拗。於是這人更是“死皮賴臉”地左一個啵,右一個吻,像印子似地蓋滿她整張小臉。她好氣又好笑,總算不再計較,索性閉上眼睛,小臉挨了過去,嗅他的味道。

      「我保證以後不再嚇你了,」韓向天大丈夫能屈能伸,低聲下氣地在未婚妻的耳邊求饒,決定從今以後順著她性子摸,別再去撚那根不該撚的母老虎鬚。「可是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懷裡的香香身子卻突然一僵,瞪大眼睛,奇怪看他,斗大的淚珠一顆兩顆掉了下來。

      「怎麼了?我…我又說錯了什麼?」韓向天一頭霧水,心想,女人心,怎麼那麼像海底針啊?

      「不…不是…..」香香抽抽噎噎,搖著頭,原來她一聽他說“再也不要吵架了”,霍地便想起剛剛母親夢裡說過的話,一切突然明白了過來…莫非…老愛牽掛她婚事的母親,預見了這事的發生,遂魂魄歸來,耳提面命?

      她心莫名安了下來,心裡糾扯多年來的結,終於解開。原來在她心底深處,從頭到尾都認定母親不喜歡小天,即便現在婚事已訂,但在心裡,一直有個惶惶的缺口……她不敢確定這是母親想要見到的結果。她愛母親,當然在乎她的想法,而此刻,她只覺得重擔卸下,前所未有的輕鬆…她和小天終於得到“天下所有人”的祝福,包括天上的母親。她破涕為笑,拭去眼淚,告訴了小天她剛才的夢境,臉上燦著小天從沒見過的釋然笑容。

      韓向天看著懷裡又是哭又是笑的香香,突然心有靈犀地懂了這小女人的一切心思,心疼地緊緊摟住她,但嘴裡還是忍不住討了便宜又賣乖:「原來未來的丈母娘也站在我這邊。」

      香香一聽,本想損他幾句,心念卻突然一轉,他說的何嘗不對?遂笑顏變回溫柔的小女人,貼心問他:「你下了飛機,餓不餓啊?餓的話,我去煮點東西給你吃,我記得你廚房還有幾包泡麵。」她小手撫撫他扎人的下巴,不敢相信他真的回來了,天啊,她好想他,想到心都糾在一起,即便這人已經站在眼前。

      「餓,」他點點頭,眼裡突然又出現那種詭笑。

      她疑色看他一眼,直覺這傢伙心裡又有什麼鬼?但還不及多想,竟就被他給一把攔腰抱起,轉身往那張大床走去。

      她驚呼一聲,「你幹嘛啊?」剛剛才說不嚇她,現在竟然又死性不改,老天!看來要跟他過這下半輩子,心臟恐怕得再練強一點。

      「我不想吃泡麵……」他故意露出邪笑,「我只想吃你!」說完,很狼地張口低頭就往她敏感的粉頸吮了好幾口,癢得她咯咯發笑,不知東南西北地被他蒙進了床裡。

      這是韓向天回來的第一夜……佐了點爭執,拌了些眼淚,更顯香甜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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